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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顶之灾(二)

    引路尸带我们穿行在各种狭窄的小巷中,看得出陈潇为了躲起来着实是费了不少功夫。半个小时后,它忽然在一栋黑漆漆的二层小楼前停了下来,嗓子里发出一声仿佛咽气般的嘶鸣后,像面条一样软到在地。

    “看来这就是陈潇的藏身之处了。”陆一鸣朝那栋有些阴森的小楼扬了扬下巴。

    我打量着面前的建筑,这建筑的年代应该相当古老,外墙的墙皮已如鱼鳞般泛起,不少房间的玻璃都已破损,倒灌而出的阴风中携带着浓重的尘土味,怎么看都像一栋许久无人居住的老宅。陈潇真的躲在这里?

    我正疑惑着,陆一鸣已推开了面前那扇布满裂纹的房门。门内很黑,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让我感到了一丝隐隐的不祥。

    在最尽头的一间房间里,我们发现了陈潇的尸体。他平躺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脸上的五官几乎扭曲到了极限,一双手还兀自平伸在胸前,似乎临死前正拼命地阻止着什么东西靠近。最可怕的是,他那双引以为傲的阴阳眼此时竟只剩下了两个阴森的血洞,干涸的血液几乎覆盖了他整张脸,把那本就扭曲的表情衬托得愈发狰狞。

    望着陈潇的尸体,我的身体下意识地颤抖起来:果然如陆一鸣所说,我灵魂看到的他的样子和他真实的样子几乎一般无二。

    “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惊恐地看向了身旁的陆一鸣。

    陆一鸣摇了摇头,说:“如果陈潇那双眼睛还在,我倒是可以通过那双眼睛留下的残像推断出他的死因。显然那个凶手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才残忍地挖掉了他的眼睛。”叹了口气,他接着说,“还是找找他有没有留下什么其它线索吧!”说完,他已独自在尸体四周搜索起来。

    我也忙在这间破败的房间里忙碌开来,这才发现这栋房子竟古老得连水电都没有接通,尸体所在的房间窗台上只有几支燃烧过的白蜡和几瓶尚未开封的矿泉水,屋角还安静地躺着当初被陈潇带走的那个灰色的行李箱。很显然,陈潇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躲在这荒僻的老屋里,打算等待着大灾过去,却没想到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死亡线索

    “有什么发现没?”我正思索着,陆一鸣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

    我冲他摇了摇头,并用同样的话反问他。

    陆一鸣微微地皱了皱眉,指着陈潇那张扭曲的脸,问道:“你在他脸上看到了什么?“

    “恐惧。”我想了想,答道。

    不料陆一鸣却摇了摇头:“你不觉得奇怪吗?陈潇是天生的阴阳眼,这么多年各种鬼魂对他来说早已是见怪不怪,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我忙转头看向了他。

    “我觉得这幅表情更像是震惊,他死前很可能看到了让他无法相信的一幕。”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盯着陈潇那张狰狞的脸看了半天,突然面色一沉道:“如果你见到了一件让你无法相信的事物,你的眼睛会看向哪里?”

    “自然是盯着对方。”陆一鸣疑惑地看了看我,不知我为何会有此一问。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伸手指向了陈潇的头颅——那颗惨白的头颅此时正微微地扭向一侧。

    “看他死亡的姿势,当时要他命的东西应该是从他的正面袭击了他,可他却偏偏在临死前把头扭向了一侧,这种反常的行为除非是……”

    “除非是他想留下什么隐秘的线索。”陆一鸣眼前一亮,想了想,突然在陈潇的尸体边并排躺了下来,尽量保持自己的姿势和陈潇的尸体一致。片刻之后,他忽然皱了皱眉头说,“我想,如果陈潇的双眼还在的话,他现在盯着的位置应该是墙角的行李箱。”陆一鸣说完一跃而起,直奔墙角的行李箱而去。

    一通翻找后,我们发现那个行李箱中除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和一张塑封的照片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物。陆一鸣只得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那张照片上:照片上三个男人勾肩搭背地笑得正欢,其中两人分别是李晨和陈潇,剩下的一个则是隔壁寝室的张栋。

    陆一鸣端详了照片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撇了撇嘴将照片递给了我。

    “哦,这是一周前照的,地点应该是明月山。”我看了看照片右下角的日期,肯定地说道。

    “你怎么这么确定?”陆一鸣疑惑地看着我。

    “他们三个当时也叫了我,只是出发前一天我突然患了重感冒,便没有同去。”我苦笑一声,答道。

    陆一鸣点了点头,从我手中接过照片又看了一会儿,忽然幽幽地问道:“那次出行的除了他们三个人外还有谁?”

    “没听说过有其他人啊。”我回忆了片刻,摇了摇头。

    陆一鸣的脸顿时沉了下来,用手指戳了戳那张照片:“那你告诉我,给他们照相的这个人是谁?”

    变故

    看着那张照片,我顿时傻了眼:很明显,那次上明月山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次明月山之行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陆一鸣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忽然转头冲我大吼道,“快,打电话给张栋,希望还来得及!”

    我忙掏出手机,按下了张栋的号码。

    短暂的接线声过后,电话那头传来了张栋带着哭腔的呼救声:“钟宇,快来救我,它们就在窗外,好多好多……”

    “什么好多?”我听得一愣,忙诧异地问道。

    陆一鸣一把抢过电话,大吼道:“想活命的话马上告诉我明月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

    短暂的沉默后,听筒里传来了张栋颤抖的声音:“秦航、秦航没有和我们一起回来。”

    “秦航?”陆一鸣的脸色顿时变了,看上去震惊无比,“秦航出什么事了,你给我说清楚!”他冲着手机吼道。

    “没、没什么,他只是说他想留在那里,说完转身就走,也没有告诉我们原因。”张栋结巴地说道。

    “那你们几个上明月山为什么会叫上秦航?”陆一鸣继续追问。

    “因为……”许久,电话那头的张栋才颤抖着开了口,可就在这时,听筒里却突然传来一声玻璃的碎裂声,紧接着就是张栋撕心裂肺的惨叫。惨叫声持续一分多钟才渐渐地弱去,剩下了诡异的咀嚼声。

    “怎么会是秦航?”陆一鸣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道,手机从手中缓缓地滑落。

    “你认识秦航?”见陆一鸣这种反应,我忙皱眉问道。

    陆一鸣默默地点了点头,缓缓地讲述了一件事情:

    三年前他刚进大学那会儿,有一天晚上和高中同学聚餐,返回学校时已是午夜。在经过校外那条街道时,他忽然看到一个身穿白裙子的女生正蹲在一盏路灯下,伤心地哭泣着。陆一鸣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出于男子汉的保护心理就走上前询问对方是否需要自己的帮助。不料那个女生抬起头时,陆一鸣却看到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那张脸就像是被重物压过,五官早已成了一摊烂泥。还没等陆一鸣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那个女生突然发出一声诡笑,快速地钻进了陆一鸣的身体。

    顿时,陆一鸣不受控制地迎着远处一辆正急速驶来的运渣车冲去……

    往事

    陆一鸣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秦航忽然出现,只用一张杏黄的符纸就赶走了他体内索命的冤魂。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陆一鸣才对法术产生了痴迷般的热爱。在学习的过程中,秦航给了他很多建议和指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一鸣已经把秦航看做了自己的老师。

    “秦航是个好人,他用自己掌握的法术不知救了多少人的命,可惜好人却不是都有好报。”陆一鸣叹了一口气,顿了顿,向我讲述了秦航凄苦的身世。

    秦航的父母在他很小时就在一次车祸中同时身亡,肇事司机驾车逃逸,幼小的秦航和尚在襁褓中的妹妹秦羽便被交付到了外婆手中。外婆一手将他们拉扯大,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把他们都供上了大学。可是,外婆却在一次来探望秦航的路上突发脑溢血倒下了,更可悲的是,当时校外的那条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学生中却没有一人上前搀扶老人一把。老人被送到医院时,尸体早已是一片冰凉。医生摇着头告诉秦航,如果早些把老人送来,老人是不会因此身亡的。

    外婆的离世让秦航悲痛欲绝,可命运却没有停止和他开玩笑:一个星期后,秦航的妹妹忽然神秘地失踪了。有人说看到她在校门口被拖上了一辆黑色的面包车,而三天后秦航才在郊外的田野里发现了妹妹衣衫不整的尸体。

    “我最后一次见秦航,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恍惚,不停地问我这个世界上究竟存不存在所谓的公道。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陆一鸣说到这儿,眼圈不禁有些发红。

    我听了之后也感觉心中五味杂陈,沉默许久,才犹豫着问道:“你怀疑这场大灾幕后的主谋是秦航?”

    陆一鸣叹了一口气,缓缓地从口袋中掏出了那枚闪着寒光的银针:“我也不相信秦航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这确实是他善用的定魂针。虽然我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却可以肯定秦航一定和这场大灾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犹豫一下,他转身拍了拍我的肩膀,“钟宇,我要去一趟明月山,看一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趟旅程可能会很危险,你……”

    “别废话,这种时候你想让我当缩头乌龟?”我一摆手打断了他。

    陆一鸣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冲我点了点头:“好,就让我们一起去揭开这一切背后的秘密。”说完,他大步地朝门口走去,可刚一拉开房门,脸色却是陡然一变。

    “钟宇,快后退!”陆一鸣大吼着一把将我向后拉去。还没等我回过神来,数个黑影已顺着那残破的木门鱼贯而入。这些黑影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其中竟然还有张栋。他们身上就像是遭到过什么东西的啃咬,血淋淋的看得我头皮发麻。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眼中都罩着一团诡异的白雾。

    我和陆一鸣一步一步地向房间的深处退去,可随着一声玻璃碎裂声,窗外几个黑影也已在一地的玻璃渣中向我们缓缓地爬了过来。

    突围

    “这些家伙都是被鬼魂占据了身体的行尸,别再把他们当同学看了!”陆一鸣说完,一把将我拉到了他的身后。犹豫一下,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符纸,“咱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决不能浪费在这里,钟宇,我们冲出去。”

    见我点了点头,陆一鸣大喝一声,朝离得最近的一具行尸冲去!手中符纸闪电般印上了尸体的额头。哀号声中,只见一个白影被猛地震出那具尸体,转眼便消散在了门外倒灌的寒风之中。剩下的行尸微微一顿,眼里的白雾渐渐地变得一片血红,更加狂暴地嘶吼着向我们扑来。

    陆一鸣小心地躲闪着尸群的攻击,抓住空当就猛地拍出手上的符纸,不时有白影在惨叫声中被震得魂飞魄散。然而更多的尸体却又从门外和窗口源源不断地涌入。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钟宇,我想办法杀出一条路,你逃出去后马上前往明月山,我来拖住它们。”陆一鸣气喘吁吁地对我说完,一抬手,又击毙了一个向我扑来的鬼魂。

    “要走一起走,大不了不就是一死吗?”我果断地摇了摇头。

    陆一鸣的嘴角泛起一丝欣慰的笑意,嘴里却不容商量地命令道:“这不是你义气用事的时候,一切以大局为重。准备好,冲!”他说完,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红色的粉末,洒向了空中:“朱砂镇邪,破!”随着他一声大吼,沐浴在朱砂粉里的尸群顿时像被开水烫了一般,哀号不已。

    “别愣着,走啊!”陆一鸣把我猛地向前一推,朝我瞪着眼睛吼道。

    我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冲向了屋外。一通狂奔后我才回过头望向夜幕中那座孤零零的老屋,只见黑压压的尸群正从四面八方向老屋包围而来,陆一鸣早已被淹没在了一片尸海之中。

    兄弟,你可一定要活下来啊!我心中暗暗地祈祷着,抬头看了看已经微明的天空,撒腿向长途车站的方向奔去。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我忙买票,坐上了去明月山的首班车。由于身心俱疲,我屁股刚一沾上座位,就头一歪,靠着车窗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要!”也不知睡了多久,我突然在惊叫声中醒来,浑身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陆一鸣浑身是血地站在我的身边冲我挥手道别。

    回了许久的神,我喘息着擦去头上的冷汗,转头看向窗外,想知道现在车开到了哪里,却发现窗外已然是夜幕低垂。

    我上车之时东方刚刚破晓,难道我已经在车上睡了整整一天?正当我感到一头雾水之时,一个更可怕的发现让我遍体生寒:这辆车居然正死气沉沉地停在一片杂草丛生的树林边,而车上则是一片令人不安的死寂。

    如影随形

    我皱了皱眉头,坐直身子向四周望去,却发现整辆车上空无一人,车厢里却还残留着人群仓皇撤离的痕迹。

    我正暗自奇怪在我睡觉时车内到底发生了什么,脚下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滚水般的嘶鸣。

    我忙低下头,发现一个黑影正趴在我脚下不远处的地板上。他脸上的五官严重地扭曲着,双眼之中笼罩着阴森的白雾,而在他的后腰上,我赫然发现一根正在惨白的月光下闪闪发亮的针。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猜想车上的人恐怕就是被这个家伙吓跑的。我缓缓地拉动车窗,准备跳窗逃离,那个东西却突然惊觉地向我转过了头。月光下,那张惨白的脸和我幽幽地对视着,我这才发现它竟然也是我们学校中的一名学生。

    见它龇牙咧嘴地对我作势欲扑,我忙惊叫一声推开车窗跳出车外,向一旁的密林处拔腿狂奔。也不知跑了多远,直到身后只剩下一片片茂密的树林,我才靠上一棵大树,大口地喘起了气。

    我有一种感觉:秦航始终如一个鬼魅般跟随在我和陆一鸣的左右。从一开始咖啡厅外的噬面鬼,到我们被尸群堵在郊外的破屋里,再到刚才长途车上的异变,秦航就像是早已洞悉一切,每每都能准确地找到我们的位置,为我们制造麻烦。那感觉就像,一双我们看不见的眼睛一直躲在暗处,默默地窥探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我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不由心虚地向自己的背后望了一眼,所幸身后只有一片遮天蔽日的密林。

    我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感到了一阵迷茫:陆一鸣生死未卜,而我则被困在了这片陌生的密林里,难道,这场灭顶之灾真的不可避免吗?“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同时仔细地观察起了四周的环境。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想办法离开这里赶往明月山,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看几眼,我就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的环境看上去似曾相识,我仔细一回忆,竟然正是上次我被勾魂时陈潇的鬼魂带我穿过的那片密林。

    平缓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我开始凭借记忆在莽莽山林中摸索着前行。夜幕下的山林孤寂凄清,月光被茂密的枝叶撕扯得支离破碎,斑驳地洒落了一地。不知名的鸟兽低鸣更是让我感到阵阵心悸。

    所幸,一路有惊无险,半炷香的时间后,那座阴森森的岩洞终于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咽了一口唾沫,刚想向前迈步,一种被人凝视的感觉却猛地袭遍了我的全身。我条件反射般扭过头去,看到身后一颗残破不全的脑袋正瞪着一双死鱼般空洞的眼睛,幽幽地打量着我。

    重逢

    巨大的惊恐之下,我的喉咙就像塞进了一团败絮,连叫都叫不出声。正当我不知所措之际,那冰冷的尸身忽然发出一声咽气般的声响,随后重重地栽倒在了地上。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后的密林又是一阵晃动,一个浑身是血的黑影已来到了我的面前。

    “总算找到你了!”那个黑影望着我喘着气,发出了我十分熟悉的声音。

    “你是……陆一鸣?”我顿时难以置信地问道。

    陆一鸣擦了把脸上的血,没好气地抱怨道:“废话,不是我还能是谁?你小子怎么跟个耗子似的大半夜在这深山老林里钻来钻去的?再这么下去,别说是我,就连这引路尸恐怕都会被你累得再死一次。”

    见他还有心思开玩笑,我知道他应该没什么大碍,不由兴奋得照着他的肩膀擂了一拳,忙问他到底是怎么冲出重围的。

    “那些低等鬼魂撑死了也就能伤我点儿皮毛,你当我这几年的法术都是白练的?”他不屑地白了我一眼,随后告诉我他冲出群尸的包围后我已不见了踪影,无奈之下只得回宿舍找来一件我的衣服,让领路尸带着他一路追寻到了这里。

    “现在学校的情况怎么样?”我忙问道。

    陆一鸣阴沉着脸摇了摇头,看起来情况不容乐观。

    “你来这儿这么久,发现什么问题了没有?”陆一鸣突然抬起头看着我,问道。

    我指了指面前那个阴森森的洞口,告诉他之前我被勾魂时,陈潇就是带着我钻入的这个洞穴。

    陆一鸣点了点头,嘱咐我一句小心后便急匆匆地钻进了洞内。我跟在他的身后,发现洞内的环境和上次陈潇的鬼魂带我来时一般无二。转过几个弯后,随着一阵冰冷的水气扑面而来,那条幽绿的暗河终于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唯一与上次不同的是,此时河面上飘荡着一具已开始腐败的尸体。

    看着尸体那张在水中时起时伏的脸,我突然惊叫出声:“是李晨!”说完,我忙冲到水边,想把他的尸体拖上岸,毕竟是多年的室友,我不忍心看到他死后还浸泡在这冰冷的暗河之中。

    “小心!”陆一鸣的警告突然从背后传来,与此同时,我发现被我拉出水面的只是李晨的半具尸体,而他仅剩的半张嘴上竟然还泛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我惊叫一声,触电般地把李晨的尸体甩回水中。可是就在这时,一些腥臭冰冷的液体突然滴在了我的头顶。我仰头望去,只见昏暗的洞顶上,李晨的另外半具尸体正冲我不怀好意地笑着,血水正顺着他的嘴角缓缓地滴落。

    还没等我从这连番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就眼前一花,残缺的李晨已从洞顶向我猛扑而来。

    死斗

    说时迟那时快,陆一鸣一个箭步挡在了我的身前,手中黄符一闪,已牢牢地印上了李晨的额头。可奇怪的是,李晨只是微微一晃,然后若无其事地转头,一口咬向了陆一鸣的手臂。

    陆一鸣忙把手一缩,闪向了一旁,一张脸已是面如土灰。

    “钟宇,你小心,这不是普通的鬼魂,而是炼尸!”见我一脸茫然,他简要地告诉我,炼尸不是被鬼魂侵占的死尸,而是被人活活摧残成了现在的样子,并用锁魂针钉住魂魄,让其强大的怨气无法宣泄。这样的炼尸不仅狂暴异常,而且普通灵符对它根本无效。

    “我来对付岸上这一半,你去拖住水里另一半,一旦发现它身上的锁魂针就立刻拔下,千万别让它给咬到。”陆一鸣说完,眉头一拧,向面前的炼尸冲去。我也不敢含糊,忙跳入冰冷的暗河,和水中的半具炼尸缠斗在了一起。幸亏在水里这具炼尸只剩下半具身体,行动严重受限,我这才能和它勉强抗衡,却也渐渐地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突然,我的右手无意间在那具炼尸的太阳穴旁摸到了一个尖锐的金属物。来不及细想,我一咬牙将那东西连根儿拔了出来。一阵哀号中,炼尸的太阳穴处一个米粒大小的伤口中竟涌出了大量刺鼻的黑雾。而随着黑雾散去,那半具炼尸已如死鱼般漂在水中,没了动静。

    我喘息着看向陆一鸣,发现他对付的那半具炼尸已经一动不动地瘫在了地上,只是陆一鸣握着银针的右臂上已是血流如注。

    休息片刻,陆一鸣咬着牙支撑起疲惫的身体,来到了暗河边。他向河水扬了扬下巴,问道:“你说的那些尸骨就在河底下?”

    我刚一点头,耳边就传来了“扑通”一声,陆一鸣已捂着伤臂向幽暗的水底潜去。

    见他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我就知道现在的状况已是刻不容缓,忙深吸一口气,跟在了他的身后。

    暗河的河水冰冷浑浊,我只能勉强地看到陆一鸣模糊的背影在前方游动。我们下潜了五米多深后,发现灰蒙蒙的河底下突然出现了一片阴森森的白骨,几乎覆盖满了河底。

    陆一鸣顿了一下,忽然向白骨堆中游去。他不时地翻动着河底的碎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口中竟惊得吐出了一大串浑浊的气泡。

    我忙游上前去,只见白骨堆中掩埋着一具被水泡得臃肿不堪的尸体。它的死状十分奇怪,呈一个“大”字型平铺在水底,手脚和脖颈处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它在水中静静地悬浮着,一张苍白而腐败的脸却不由让我打了个寒战——它竟然是我在灵魂出窍时看到的那个从河底向我扑来的白影。

    聚阴法阵

    陆一鸣盯着那尸体,神色有些黯然。突然,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伸手指了指水面,示意我和他一起浮上去。

    “你认识他?”出水后,我想起之前陆一鸣在水下时那古怪的表情,忍不住开口问道。

    陆一鸣点了点头:“那就是秦航。”

    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怎么会死在这里,是谁害的他?”

    陆一鸣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无比,沉默片刻才幽幽地说道:“他应该是自杀。”随后,他叹了一口气,告诉我,秦航之所以会以那么诡异的方式死去,实际上是在完成一种可怕的聚阴法阵。他查看过河底的那些白骨,发现这些白骨死亡的时间已极为久远,而且都是残缺不全,应该是古时祭祀的祭品或是殉葬时的人牲。这些死尸本就怨气极重,而以秦航作为阵眼后启动的聚阴法阵更是让那些白骨中的怨气分散在了整条暗河之中,这正是整条暗河的河水异常浑浊、冰冷的原因。

    “更糟糕的是,这暗河的流向似乎正是直接连通着学校附近的地下水脉。而一旦这些被怨气侵蚀的河水被学生饮下,他们体内的阳气就会迅速衰减,直至耗尽阳气成为被鬼魂附体的活尸。”

    我被陆一鸣的话弄得有些头皮发麻,也终于知道陈潇为什么会把那座不通水电的老屋作为自己最后的藏身之所。我咽了一口唾沫,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陆一鸣想了想,说唯一的办法就是破坏掉河底的聚阴法阵。不过他之前查看过秦航的尸体,发现他的身体虽然已经开始腐败,但却仍处在一种灵魂离体的状态。如果秦航的灵魂就在这附近游荡,想要破坏河底的法阵恐怕绝非易事。

    想了想,陆一鸣最终决定兵分两路:他负责潜到河底破坏法阵,而我则负责监督岸上的动静,一旦有什么异常马上通知他返回水面。

    我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目送着陆一鸣向水边走去。

    不知为何,一股倦意突然涌遍全身,我只感觉眼皮一阵发沉,转眼意识便已陷入了一片黑暗。

    惊变

    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陆一鸣正瘫倒在暗河边,一脸痛苦地望着我。他浑身上下微微地抽搐着,而他的后腰上则插着一枚诡异的银针。

    “陆一鸣,你怎么了?”我忙起身想要过去扶他,却突然发觉自己的右手有些异样。低头一看 我看到自己右手的掌心里竟握着一把细如发丝的银针。

    “这……”我顿时不知所措地呆在了当场。

    “秦航,躲在别人的身体里搞偷袭算什么本事?有种出来和我大干一场。”陆一鸣阴森森地看着我,咬牙切齿地吼道。

    我不由得一愣,听他的意思,秦航的灵魂此时正藏在我的体内。突然,我想到似乎每一次银针出现前我都曾有过昏昏欲睡的经历:咖啡店外,长途车上,还有刚刚陆一鸣受袭,无一例外。难道在我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操纵着我身体的东西是秦航的灵魂?

    “别不识好歹,我是为了救你,不然我刚才这枚锁魂针就不会只是让你丧失行动能力了。”我突然感到自己不受控制地开口说道,声音也完全和我本身的大相径庭。

    “陆一鸣,你人品不错,而且也算是我半个徒弟,我不忍心看你们葬身在这场灾祸之中,所以才借这个人把你一步一步地引到了这里。”我边说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至于这个人,通过几天的观察,我发现他本性也不算太坏,姑且也饶他一命。”

    陆一鸣顿时苦笑着摇起了头:“秦航,我真不敢相信这场灾祸竟是你一手造成的。难道你忘了你当初告诉我,你学法术是为了去帮助更多的人吗,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秦航在我的身体里冷笑道:“因为他们不配!我为周围的人付出了这么多,可他们回报给我的是什么?是恩将仇报,是落井下石!”说完,他操纵着我指向了一旁李晨的尸体,“这个人,当初为了几个臭钱就向那帮禽兽出卖了我妹妹的行踪,还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拉上了那辆面包车。事后,他竟还能厚着脸皮提出带我来明月山上散心,这种人哪还能算是人?他完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畜生!而和他一起来的张栋和陈潇明知他的所作所为,却因为收了他的好处而帮着他遮遮掩掩,这样的人又岂配活在世上?”秦航大吼着,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愤怒。

    “秦航,你是被愤怒冲昏头脑了,你怎么能因为个别人伤天害理的行为而迁怒整个学校的人呢?”陆一鸣黯然地摇了摇头。

    “个别,当时那些眼睁睁地看着我外婆咽气的冷漠学生也算是个别?”

    陆一鸣一愣,缓缓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铸成大错。”说完,他猛地咬破舌尖,将一口血水向我喷来。

    我只感到自己被一股大力牵着一跃而起,险而又险地避过了那喷来的血水。陆一鸣见状,双眼中不禁流露出了一抹绝望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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