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爬进窗,借着一缕天光,白树被绳子捆着。我爬过去,用小刀割断绳子。
“路非出卖了我们!”白树说。
我点头,我们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房间的门被反锁了。他们从木推窗往外爬。
“什么声音?!”
“不好!新娘子逃了!”有人在叫。
我的心弦一下子崩断了。
“别怕。”白树说。
我们一下子被明火执仗的人们所包围。
可能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头野兽。到了最危险的时候,那头野兽就会醒过来。我现在已经是一头野兽了,感觉不到痛,感觉不到害怕。白树更加是一头野兽,他从一个男人手里夺过了一把柴刀,在狭窄的巷子里杀出了一条血路。
锣鼓当当当地敲响了,戴着面具的恶人们从德善堂冲出来。黎明还没到来,星星却在沉落。云雾岭的每一条巷子都被火光照得透亮。
白树拉着我沿着山道飞奔。我们身后的追捕者组成了一条火把似的长龙。
只要能跑到汽车那里,只要能发动汽车,我们就能得救了。
夜色中,汽车仍然停在山道边。白树把手伸进车窗玻璃上的大洞,把车门打开。我们堪堪坐进车里,追捕者已经围了上来。
我和白树互相看了一眼,心彻底凉了,没有钥匙。
他们在砸车,车窗上出现一个一个大洞。
一只黑色的手,从车后座伸了过来。我猛地回头,是那个疯女人。她树皮一般龟裂的脸歪斜地笑着,把一串钥匙递了过来。
我们进村那天,她拼命拉扯我的包,趁我不注意偷走了钥匙。
白树迅速发动了车,车子猛冲出去,砸车的人纷纷躲避。车子在山道上打了个弯,突然眼前一片亮光。
那是云雾岭!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村子最高处的德善堂在火中熊熊燃烧。火迅速延伸到周围的民宅。血红色的火光中,无数女人的影子在晃动。
“在逃离云雾岭的路上,我们的汽车爆了胎,从山崖上落了下来。白树死了,他们都死了,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云雾岭被烧毁了,我的噩梦也醒了……”
病人的声音像枯竭的河流。
陆医生轻声安慰道:“没事了,那些人再也不能伤害你了。你好好休息吧。”
病人那张受尽折磨的脸一动不动。灰白色的长发披散开来,伤痕在她眉心间留下一道狰狞的红色。
病人是一个月前被警察从深山里解救出来的。她被拐卖到山里多年,成了一个傻子的妻子,女儿刚生下来就被溺死,被埋在山上花田中。她逃过许多次,每次都被抓了回去,最后一次,被打断了腿。她只有一个亲人,那是她的弟弟,名字叫白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