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谁，我？”
高铭心中惊讶，他和那女孩隔着上千米的距离，其中还有大量的武者和畸形妖魔嗜血发疯的咆哮。可他觉得那女孩好像在和自己说话，高铭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或者说，这炼狱一般的世界，疯掉反而会更好一些。他没有犹豫，按照女孩说的做，把妹妹用力的抱在怀里。
唰！
什么东西贴着头皮飞了过去，头上凉飕飕的。
高铭牙齿打颤，浑身发抖，下意识的伸手一摸——血！
在某一个瞬间，高铭以为自己的天灵盖被掀开了，差点直接尿在裤子里面。
后面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扭头望去，一只半人半蛇的畸形怪物被腰斩。它的下半截身躯还在城墙下的狗洞里，上半截身躯匍匐在地上。眼睛是熔金色的，嘴巴张开的很大，喉咙里面发出恐怖的叫声。
“啊！”高铭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上冷汗一丛丛的冒出。
他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这怪物就躲在他的身后，差一点就要用那张大嘴把自己的脑袋从脖颈上拽下来。
“还好、还好……”高铭粗重的喘息，心脏砰砰跳动。
整个世界忽然一下变得安静，那些充盈在整片战场上的咆哮声莫名消失不见了。带着疑惑，高铭慢慢转过身，眼前发生的事情令他像是坠入血淋淋的梦境。所有的一切……那些畸形的怪物，咆哮的武者，甚至是城墙外散落的岩石草木，全部都被一道无形的利刃，从上到下切成两半。
那些尸骸甚至还保持着原来狰狞狩猎的姿势，一直等肃杀的冷风从远处吹过，上下两截身躯才慢慢失去平衡，倒在地上。墨黑色的鲜血从巨大的伤口当中喷涌而出，在地面上汇聚成血色的小河。在这血河的另一端，那名黑裙长发的女孩拿着那把巨大夸张的镰刃，迈着优雅的步伐，徐徐向前走来。
黑色的短靴，白皙光滑的小腿，再往上是轻柔的裙摆……女孩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这座城市里居然还有人能活着，真是了不起。”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高铭如梦初醒，马上跪在地上磕头。
“……”一阵沉默后，莉莉丝说，“抱歉，我恐怕救不了你，用不了多长时间，你会变成刚才被我杀死的东西。”
高铭浑身一凉，“什、什么？”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女孩墨色的瞳孔，黑的像是深渊。
“看看你的手臂。”
高铭额头冒汗，把自己手臂上的长袖掀开。
他像是患上了帕金森综合征，往日里能攀爬墙壁的手掌直打哆嗦。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居然整整耗费了他十多个呼吸的时间，才把胳膊从衣袖里面显露出来。
干枯的手臂上，赫然是一片片蛇鳞般的纹路，高铭用力的搓揉想要把这些恶毒的东西从自己身上撕下来，他把自己手臂弄的血流如注，可这些蛇鳞反而变得愈发明显。高铭忽然呆坐在地上，像是被抽走了什么东西，心里空空落落的，目光呆滞。
“不哭、不哭！”旁边的妹妹蹑手蹑脚的走来，用衣袖帮忙擦拭眼角泪水。
高铭咽下一口唾沫，有些绝望的问道，“妹妹呢，我妹妹她也会变成那样的怪物吗？”
“伱妹妹身上……暂时没有发现变异的特征。”莉莉丝回答道。
“呼！”
高铭松了一口气。
可看着高圆那张呆呆的脸庞，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悲哀。
她这么小，这么笨，连话都不会说，如果自己死了，谁来照顾她呢，她该怎么样才能活下来呢。
高铭跪在地上，泪汪汪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姑娘，如果我死了，你能把我妹妹带走吗。当做奴才，丫鬟，让她干什么都行。她虽然嘴巴笨，但力气很大，不管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只要给她一口饭吃就行。”
“我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也不需要奴才丫鬟。”莉莉丝摇头，“不过我会带着她从这片战场上离开，她能从这场灾难当中幸存下来，并且没有被神瘟感染，她身上有一种珍贵的才能。”
这种才能或许是终结这场灾难的一把钥匙……莉莉丝心中想道。
“太好了，谢谢你。”高铭眼中氤氲着泪光。
“不用谢我，我的同类制造了这场灾难，而我要为他们的所作所为赎罪。”莉莉丝弯腰，轻柔的把女孩抱了起来。她看着跪在面前泪眼滂沱的少年，脸上带着遗憾，“对于发生在你身上的灾难，很抱歉，我无法帮助你，但是我可以送给你一场没有痛苦的死亡。”
“谢谢。”高铭只是呆滞的重复。
他感到女孩细腻冰冷的手指好像轻轻点在了额头上，紧接着便是女孩转身离开的场景。她长裙在风中飘摇，踩在来时的血河上，血河两侧好像盛开了一朵朵黑色的花朵，成片的花瓣随风扬起，本该血腥的战场也瑰美的如梦似幻。高铭沐浴在遥远的花香当中，脸上带着笑容，身躯慢慢软倒在地。
……
……
……
丽水古城外。
苏横闭上眼睛，调动灵虚道木的权柄。
在现实世界当中灵虚道木和苏横的本体相隔着十分遥远的距离，可在长生天里，这样的距离被无视了。灵虚道木已经被苏横用强横的精神力完成了祭炼，相当于自己的一个分身，从灵魂层面上来看，两者几乎是不分彼此的一个整体。
天穹剧震，轰隆隆的雷声从苏横的背后响起。
天空上铅灰色的云层迅速汇聚，颜色越来越深，像是涌动的海潮，蓝紫色的雷霆龙一般在云层当中狂舞。旁边的李红袖、般婆罗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低气压，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般婆罗更是望着天空惊呼，“我感受到了不朽灵根的气息，大人实在是神通广大。”
咔嚓！
随着一道瀑布般的雷光坠下。
远处传来哗哗的响声，灵虚道木的投影是如此高大。
像是传说中的世界树，山一样高耸的树干支撑开了天空和大地，而那庞大的树冠则耸入云层，那里是众神的居所，是玉皇大帝的凌霄宝殿。凡人抬头望去只能看到朦胧的白光，和仙境当中只鳞片羽的一角，可即便如此也足以让人心生向往。
在苏横的权柄之下，灵虚道木降临，无数的枝桠从云端之上垂下，如此巨大却又是如此的柔软，在晦暗的虚空中勾勒出风暴的弧度。
“什么是虚假，什么才是真实，在我的权柄之下，死亡并非是一切的终点。”苏横身上的气质陡然威严起来，“诵我真名者，轮回之中，得见永生！”
哗啦啦！
成百上千万的绿叶簌簌作响，光带飘舞垂下。 李红袖和般婆罗都被眼前发生的景象给惊呆了，丽水古城已经在爆炸和强烈的冲击当中沦为废墟。
可在苏横通天的伟力下，这座城市重新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那些破碎的尸骸上，渐渐冒出虚幻的魂灵。他们刚刚睁开眼，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等过了一段时间后，才逐渐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死亡而哀悼，灵虚道木上散发的温和光芒，便让这些魂灵们感到本能的向往。
“那是什么，传说当中的仙境吗？”
“妈妈，妈妈……我在那里看到了我的母亲。”一个老人泪眼滂沱的开口道。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是如此之轻，以至于好像可以顺着风向上飘起来，此时沿着垂下的枝桠和白光，这些魂灵们飞天般朝着乌云之上的仙境飞去。每一个魂灵融入到灵虚道木的权柄当中，苏横便感受到像是一滴温暖纯净的水坠入到一片湖泊里。
那些人的记忆、经历、情感……他们活着的时候经历过的一切，全部都成为了苏横修行的资粮。
有的灵魂口感苦涩，而有的灵魂则充满火一样的炽烈。
单个的灵魂消化吸收后，所能诞生的精神力量，对于苏横而言不过是长江里面的一滴水，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但在这场浩劫当中，死去的人实在是太多。而且他们在生命结束的刹那，经历了极端的痛苦和恐惧。情绪是一种货真价实的力量，当这股力量足够多并且足够强烈的时候，甚至足以在长生天中掀起毁灭一切的狂潮。
一个单独的灵魂是一滴水，上百万的灵魂则是一阵暴雨。
哗啦啦的雨水落在烟雨朦胧的湖泊当中，湖泊的水位渐渐上涨，吞噬江河化作广袤无垠的海。
这就是苏横此时正在经历的事情，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当自身的精神力真正异化成一片海洋时。
到那个时候，距离掌控属于自己的道途，彻底踏上毁灭大能的境界，便只剩下一步之遥。而且苏横的道途不借外力，完全靠着自身勤勉不懈的修行。再加上多日来积攒的雄浑道基，厚积薄发之下，可想而知，那种力量必然是最强大最根源的几种道途之一。
“呼……”
苏横张嘴吐出一口浊气。
随着乌云聚集，哗啦啦的大雨从天空上落下。
丽水古城上燃烧的火焰被熄灭了一些，但烟雾依旧在腾空而上。
大部分的魂灵被苏横吸收消化，少部分的魂灵则因为太过虚弱而随风散去。
苏横还没有忘记答应给杨晔的事情，如果这场灾难中有幸存者，那么他会想办法给他们留下一条生路。而且也的确需要保存一些感染者，当做素材，从他们身上寻找治愈神瘟的办法。
“啪！”
他伸手打了一个响指，恶魔引擎的能力发动。
战场上参与的灵魂被超度吸收，剩余的这些尸骸也不容浪费。
随着长生天的力量降临在它们身上，这些死去的尸体重新活了过来。其中一些人生出尖牙和利爪，身上长出野兽一般粗糙的毛发，这是被长生天给异化成妖魔。
曾几何时，苏横被山中的无名小妖给逼的狼狈不堪，而现在苏横已经能随心所欲的创造剥夺他们的生命。
至于一些太过破碎的尸骸，苏横则是用母虫把它们聚集在一起，在被烧焦的街道上留下一道道半人高的卵。
这些卵很快孵化并且破裂，一头头飞龙、脑虫、螳虫武士便从里面诞生出来。
它们刚刚诞生，便迅速的从外界环境当中汲取养分，肉眼可见的成长，等到达完全体后便在脑虫的带领下成群结队的朝着周围的城市赶去。轰隆隆的声音中，地面颤抖，房屋和城墙轰然倒塌，烟尘在雨幕当中滚滚升起。
轰隆！
巨大的爆炸传来，形成威力惊人的火球。
一支刚刚孵化完成的混编小队被瞬间消灭，里面的异虫和妖魔全部尸骨无存。
这些怪物是苏横的利爪，是魔龙意志的延伸，虽然只是仓促间创造而成，但实力也不容小觑。可现在却被轻易的杀死。
“有不长眼的家伙在给我捣乱啊。”
苏横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倒映着炼狱般的城市。
他的精神瞬间跨越数万米的距离，等看清楚来者之后。这怪物脸上倒是露出一点点意外的表情，他摸了摸下巴，“没想到居然是你，算了，反正这种事情迟早都要见上一面的。”
……
远处的一片废弃城镇当中。
姬华曦从燃火的陨坑里，将赤红色的长枪捡起。
冰冷的雨水从天而降，她浑身湿漉漉的，身上原本华丽的宫装被完全湿透，勾勒出长公主妙曼丰腴的身姿，胸口还有一抹诱人的雪白。苏横和姬华曦打过的交道不算少，不过大部分时间对方都是以武者或者将军的姿态，倒是没想到其作为女人的本钱也是颇为雄厚。
相较于苏横的饶有兴趣，姬华曦身上满是一种破碎的凄美感。
她眼前是一座城市的废墟，其中曾经生活过上百万人。可现在里面堆满了老人和孩子的尸骸，那些体态狰狞的怪物正趴在他们的身上啃噬血肉。巨大的灵虚道木悬在天空，男人和女人们的灵魂也被抽走榨干。
这样的场景在路上姬华曦已经不只是看到过一次，可她一直在欺骗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或许是什么误会。
可现在看着远处，苏横那张高高在上，漠然冷酷的面容。
姬华曦忽然感觉像是被利剑刺穿了胸膛。
痛的难以呼吸。
唰！
她伸手握住长矛，脸上满是战士的决然，身上燃起火焰，猩红的像是血，“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你想要我做出什么样的解释？”
可苏横只是大笑，“作何解释，向谁解释。我苏横想做的事情，天上地下，诸佛神魔，谁能拦我，谁敢拦我！？”
卡文卡的头疼，今天只有一更了，抱歉QWQ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