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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大日神宫前的百年桃

    “陛下呢?”

    “陛下何在?”

    “还未归来,为何不派人进山去找?”

    “什么,山里进不去了?”

    “这么多人,总不能这般凭空不见了吧?”

    寺庙之中,一紫袍官员厉声质问,哪怕是寒冬腊月,此刻已然是满头大汗。

    而整个寺庙灯火通明,穿着银甲的将士进进出出,寺庙外更多的士卒高举着火把,似乎要将天都给照亮了。

    面对紫袍官员的质问,下方的将领支支吾吾,按理来说他不受对方节制,可以不用理会对方的质问,但是此时此刻其明显也有些慌乱了。

    其瓮声说道:“或许是那龙王好客,将陛下留在那龙宫之中做客了,过两日就回来了。”

    紫袍官员又问:“那山道上守着的人呢,怎么连个通禀都没有,也被一起请去了?”

    天子进了山,然后连同带进去的百官、僧道还有天子亲卫一同消失了。

    这顿时让外面等候的官吏、卫士吓得魂飞魄散。

    急忙派人进山去寻,结果也好似见了鬼了,那些人进山之后只会在山中打转,人没有寻回来反而自己陷入在了大山之中。

    这苍茫大山,多少人进去也不顶用。

    尤其是这深夜之中,看着人就这般消失在了山中,众将士惶恐不已,不肯再进山了。

    将领答不上来,这个时候官员身旁有人献策。

    “既然陛下是在心空山中不见的,为何不问问那心空山的庙祝,他或许能从那神灵那边,知道些什么。”

    而说起这个,将领顿时开口说道。

    “你说,会不会是山神发怒,将陛下留在了山中?”

    “如若不然,这山中怎会生出这等怪异之事,进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出来。”

    众人一想,还觉得真的有些可能。

    毕竟,天子温长兴虽然是以祭拜这心空山山神的名义而来,但是只不过是个幌子,走个过场。

    温长兴在庙前山神像下装模作样了一番之后,便去山中寻真龙去了,随后更是住在佛寺之中,远离那道门掌控的社庙。

    此般做派,会不会惹恼那心空山的山神呢?

    好歹也是一方神祇,被这般不当一回事,就算是天子又如何。

    毕竟温长兴只是阳间的天子,管不到这山神的头上来。

    众人顿时生出此想。

    “走,立刻去山神庙。”

    寺庙不远处的另一座山头有着一座新落的庙宇,便是新修建的社庙,或者也可以称之为山神庙。

    不论是山神和地神,都可以称之为社神,掌管土地的神祇。

    黑夜中。

    众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社庙脚下,道路上火把如龙汇聚,山上的道士们自然也看到了。

    道士立刻跑了下来,询问之后才得知。

    “什么,陛下进了山之后音讯全无?”

    紫袍官员当然不会说什么怀疑是心空山山神将陛下和百官留在了山中的事情,而只是对着那庙祝说道。

    “还请道长作法问一问山神,可知晓这山中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陛下为何至今还未曾归来。”

    庙祝有些为难:“贫道并非真正的庙祝,而只是暂时掌管着这山神庙而已,这山神能否回应贫道,犹未可知。”

    这心空山并不是什么大山名山,只是在周围小有名气。

    这等小山原本就算是要敕封社庙,一般也要排在很后面,国师府一般优先敕封人口密集众多的郡县之地,一般只有拥有重要矿产或者其他原因的大山,才会敕封山神。

    因此这心空山被敕封为一方山神,也是因为地下网络工程开启,这心空山虽然在地理位置上不怎么重要,但是却属于地下网络的枢纽中心,需要社庙来居中调度控制。

    紫袍官员也没有办法:“如今也别无他法,还请道长试上一试,有劳道长了。”

    那社庙的庙祝点了点头,不再拒绝。

    山下火炬如龙,门口众官员卫士焦急等候。

    而山神庙内,那庙祝又是焚香祷告,又是请神做法。

    闹腾了半天,只得出了一个答案。

    “山神爷封山了,现在谁也不可进山。”

    紫袍官员上前,封山不封山的如今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天子可还安好。

    “那陛下呢,有陛下的消息么?”

    庙祝只是答曰:“不知。”

    众人顿时垂头顿足:“这可如何是好。”

    但是庙祝随后又说了一句:“山神爷有些地方能管,有些地方管不到。”

    言外之意,这皇帝失踪的原因和心空山的山神无关,具体的原因还得去别处去寻。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看向了心空山深处。

    “或许,真的是龙王爷将陛下给请去了?”

    “不是还有拈花僧大师随行么,应当没有大碍吧!”

    “难道,就这般等着?”

    最后,还是紫袍官员下定了主意。

    “速速去禀告国师。”

    这话说的,和喊悟空救我似的。

    ——

    实际上,在信使还没有赶到华京之前国师灵华君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她甚至知道那天子此去会遭遇些什么。

    不过是,有惊无险罢了。

    云中宫祠。

    一大早天还未亮,灵华君便起身开始准备,吩咐整个云中宫祠准备好供奉和礼乐,献于云中君。

    云中宫祠中上上下下的巫觋、侍者、仆役都有些奇怪,因为这吩咐来得太过突然,提前没有任何准备,而且今天也并非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唯有跟在灵华君一旁的巫女,大概知道是为什么。

    神巫披上云纹神袍,穿过国师府和云中宫祠连接的长廊,一旁的巫女几次想要开口询问,但是还是闭上了嘴巴。

    灵华君早就注意到了:“有什么就说吧!”

    巫女终于问道:“神巫,为何不提前告知皇帝那心空山之中并没有真龙?”

    灵华君道:“天子温长兴,畏威而不怀德,胸无大志却自视甚高,猜忌报复心甚重,既觉得自己登临九五之尊之位当俯视天下,统御九州予取予夺,又日夜忧心有人争夺他那皇位,畏怕那小鬼暗中索命。”

    如果说上一代天子温兆是一个自负无比,以一己之欲凌于天下,当了皇帝想长生,得了长生还要上九霄之人。

    那么这一代的天子温长兴,就是一个集合自负和自卑到极致的集合体,他一面觉得自己是一声令下便无所不能的天子,世间万物当为他所用,一面只要遇到一点困难和问题,便立刻当起了缩头乌龟。

    他早上大日出来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是真龙天子,夜里被风一吹便又突然想起自己是五衰缠身的凡人。

    灵华君走着走着,终于从国师府走到了云中宫祠,天还没有完全亮,许多人提着灯笼在云中宫祠的林苑之中等候。

    而灵华君身旁的巫女接过其中一盏灯,听着灵华君接着说道。

    “这般人,若是不撞几次南山,不需几日他便要上九天揽月了。”

    “到时候,便是另外一个温兆了。”

    “此时吃些苦头,日后便能安分一些,也不会酿成大乱。”

    巫女点了点头:“的确如此,神巫看得明白清楚。”

    国师灵华君:“不是我看得明白清楚,而是历经了上一代天子温兆的事情之后,也自然学会看明白了一些东西,有些事情当时若是能应对得当一些,最后或许不至于此。”

    那温长兴先后自寻苦头吃了两次亏,也自应当明白了一些事情,人间天子就应当做人间天子该做的事情。

    让那温长兴治理好这南朝各州郡,接下来协助她完成那敕封山川地神之主的职责。

    至于其他事情,看这温长兴那模样。

    灵华君也不做多想了。

    而走到半途,立刻有人匆匆追了上来,禀报道。

    “国师,陛下遣人登门求见,似乎是有急信递给国师。”

    附近准备祭神的众人也听到了,一个个议论纷纷,本就觉得国师灵华君突然要整个云中宫祠举办祭神典仪有些奇怪,这个时候听闻刚刚离京而去的天子温长兴派人过来送信,更加觉得惊奇了。

    “天子不是刚刚东巡去了么,怎么这个时候派人回来了?”

    “为何离去之前不说,这个时候说?”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真是奇哉怪也。”

    那人连夜奔行百里,整个人都累得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一封信匣。

    灵华君回头看向那人:“天子可还安好?”

    那人高高举起信匣:“国师一看便知,事发突然,还请国师速览。”

    灵华君点了点头,那人便将信送到了国师灵华君身旁的巫女的手上,然后又被转呈到了灵华君的手中。

    灵华君看完之后,开口说道。

    “我知晓了,今日清晨祭神,过后我请四方地主八方山神查一查。”

    “不过此时,先祭神吧!”

    那人顿时急了,开口说道。

    “国师,陛下他……”

    然而,灵华君已经转身离去,朝着云中宫祠的大殿走去。

    “开始吧!”

    云中宫祠之中。

    宫中一众巫觋已备妥,其面戴斑斓傩面,随鼓声翩翩起舞。

    舞步狂乱却又显得神秘,化为上古人间大地的神鬼迎那至高无上的神灵降临,宫外乐师奏响悠扬楚乐,曲调时而如流水般轻柔,时而如山洪般壮丽,与巫觋舞步相得益彰,塑造出庄严肃穆的氛围。

    灵华君袍裾随风轻扬,手执清香一炷,仪态庄重而肃穆地缓步进云中宫,于神像前停步,恭敬献上香火,深深鞠躬。

    其祷词低沉而清晰,传遍宫殿:“云中君在上,灵子祈求保佑我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瞬间,便看见那数丈长的画卷被风吹动,发出轻轻的纸响。

    灵华君抬头看去,便看见那画卷上的云中君好似低下了头,目光看向了她。

    瞬间。

    铺天盖地的云雾之气从那画卷之中涌下,将其缠绕住,仿佛将其拉入了那画卷之中。

    这下,灵华君前来请真正的如来佛祖了。

    大日神宫。

    上一次灵华君来的时候这座神宫还未曾开启,如今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大日神宫自身就是一座宏伟壮观,宛如人间仙境天上宫阙,而一旁的扶桑神树更是散发着光明堂皇的光芒,仿佛整个天空的光辉都汇聚于此。

    神宫之内,景象更是奇绝。

    殿顶悬挂着的夜明珠与琉璃盏闪耀着柔和的光芒,映照出一片祥和的氛围,大殿中央琴妖拨动琴弦,悠扬的琴音如清泉般流淌,令人心旷神怡。

    伴随着琴音,身披天衣的魅影轻盈地献舞,身姿绰约,舞步翩翩。

    随后那魅影不止于在地上起舞,甚至飞到了天上,在那星斗之下仙神环绕之中拖着霓裳飞舞,令人瞠目结舌。

    高高在上的云中君端坐在云床之上,他身着华美的仙袍,身后是层层叠叠的祥云,神态既不威严也不庄重,如同那祥云一般缥缈不可接近。

    就在这时,国师灵华君落入大殿之中。

    她看着这仙府洞天盛景,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自她得以拜见云中君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云中君身旁这般喧哗热闹的景象。

    在此之前,云中君时而化为骑鹿之神行于山野展现出上古神祇的野性,时而操控神龙展现出九天神灵的威严,而此时此刻她又看到了云中君那居于云床之上高高在上受到万妖诸神朝拜的气度。

    恍惚之间,她仿佛觉得那云床之上坐着的不仅仅是她想象之中的那位神君,而是天帝。

    直到那献舞的魅影退了下去,乐声渐渐平息。

    这个时候。

    有女官打扮的艳丽宫人前来请她上前,灵华君从未见过对方,拱了拱手。

    然而对方却立刻让开了,不敢受她这一礼。

    “奴婢不过是神宫之中的一卑贱老奴,怎敢受云中君的灵子一拜。”

    对方自称老奴,但是看上去模样才三四十许。

    灵华君问对方:“你是人,还是仙人?”

    宫人说:“老奴怎会是仙。”

    灵华君:“可是你看上去风华正茂,为何自称老奴。”

    宫人笑道:“灵华君不知,老奴已经活过了上百个春秋了。”

    灵华君非常吃惊:“这……”

    宫人告诉她:“灵华君也曾见过老奴,只是当时老奴并非是如今这般模样,说来当初灵华君与神君在山上饮酒的时候,就是靠在老奴的身上呢!”

    灵华君听得一脸茫然,不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

    说起与云中君饮酒,她自然记得,那是在神峰山上的汤泉流水之上,雾气缭绕之中。

    山上有桃树,正值桃花盛开之时,花落池中。

    可是当时那禁林神苑之中,只有她和云中君二人没有旁人,何来的她靠在对方的身上,而且按照她的性格,也做不来这样的事情。

    宫人说:“我便是那汤泉旁的那棵桃树。”

    灵华君震惊不已:“啊?”

    其上下打量着对方,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然是一棵树。

    的确,妖客姥姥前身便是一棵云壁山中的百年桃树,准确地来说还有桃树上的一只鹊鸟,那鹊鸟死在了桃树之上后,二者融为了一体,化作了此时此刻灵华君所见的妖。

    最后,在灵华君惊讶的目光之中,那宫人嫣然一笑,引着灵华君从大殿两侧的宫柱后面朝着里边走去。

    走到最靠近了云床之下,宫人停下了脚步,对着她说了一句。

    “灵华君想要寻的那人,可往临江驿北处去寻。”

    国师灵华君愣了愣,便明白对方说的是天子所在的位置。

    不过,她总觉得这个临江驿的名字有些耳熟,这名字在脑袋里转了两圈,然后她立刻记起这是什么地方了。

    这分明是那淮城王全家身死之地,临江驿一把大火烧死了淮城王满门上下,而淮城王更是直接被追到北边的大江之畔,死于江底。

    灵华君拱手而拜,谢过云中君。

    灵华君这一次如果能够迎回天子温长兴,她这个国师的威望也将拔高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地步,而那温长兴此后估计也不敢再随随便便闹什么幺蛾子。

    “拜见云中君,灵子参见。”

    那云床上戴着神面的神仙抬起手,便看到云自她脚下升起,将其拖到了一旁。

    而台下,便开始接着奏乐。

    还没等灵华君开口,那云床之上的神仙便说话了。

    “还记得么?”

    “你我昔日之约。”

    灵华君当然记得,每当她求云中君一件事情的时候,也要为云中君做一件事情。

    灵华君拱手,询问道。

    “神君,可需要灵子做些什么?”

    云中君听着宫中曲乐,看着外面的冬日景象,似乎在回想着往昔。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

    不知不觉已经一年时光过去了。

    当初他便是坐在那云壁山前的石窟下,看着江边的积雪慢慢融化,有的化入地下,有的融入江水。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想好要做什么,空间站已经从轨道之上坠落大地一百多年,望舒除了维持空间站的基本设施便是等候着他醒来,不过他同样是一片茫然。

    随后,那贾桂路过石窟之前,将他当成了神仙。

    云中君:“春回大地,万物始发,人人都说云中君管着晴雨雷霆,管着九州大地的万物生长。”

    灵华君:“的确如此。”

    云中君:“今岁,地神山主庇佑之地,当五谷丰登,百姓丰衣足食。”

    话虽然这般说,但是灵华君还是不太明白,如何才能确保这五谷丰登。

    亦或者说,到那种程度才能够算得上五谷丰登。

    百姓丰衣足食,如何才能算丰衣,又如何才能算得上足食。

    ——

    心空山中。

    那神兽狻猊一张口,便将天子温长兴、随行百官、僧道以及护卫等众人吸入腹中。

    不过,众人并没有成为那神兽狻猊腹中餐,只是暂居于其中罢了。

    众人浑浑噩噩,看到感觉自己漂浮于一片昏暗之中,想要睁开眼睛却感觉眼皮好似万斤之重,任由其如何用力也不能抬起。

    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躯起起伏伏,好似随着波浪飘摇。

    “怎么回事?”“吾等这是在何处?”

    “有人么,可有人在?”

    那一片昏暗之中,众人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隐隐约约感觉到周围有人在。

    甚至于,他们还感受到有人在暗中窥视着他们。

    那是一双巨大的非人双眸,散发着光芒,令人惶恐不安。

    天子温长兴更是感觉如此,那比磨盘还要大的双目死死地看着他,让他惊恐万分,忍不住呼喊道。

    “是谁?”

    “何人在暗中窥伺,出来?”

    而这个时候,那双目背后的存在说道。

    “你又是何人?”

    “何故阻塞龙道,拦我去路?”

    天子温长兴看不见那狻猊,于昏暗之中盯着那巨大的发光双目。

    “原来是神兽狻猊当面,朕乃天子温长兴。”

    “此番误入神鬼之域,不知如何重返人间,途中看见龙道,吾等一行人便想要沿着龙道返回九州大地。”

    那狻猊好奇地看着温长兴:“你这凡人,竟然也知道龙道连接着阴阳界域,还知道沿着龙道便可返回人间,倒是有些不凡。”

    温长兴听那神兽狻猊这样一讲,支支吾吾地说道:“偶然得知,偶然得知。”

    狻猊看着温长兴,念叨着温长兴这个名字,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

    “温长兴?”

    “听闻曾有一个名叫温长兴的人,在牡丹龙池旁窃取龙道行轨,这人倒是与你同名,不过听闻这人是人间的太子。”

    “你说你是天子,这倒是有些对不上。”

    听到这话,温长兴瞬间羞臊不已,不知道如何应对。

    良久后,温长兴才说道。

    “昔日不知龙道为何物,行事鲁莽,让龙王见笑了。”

    狻猊:“我算不得什么龙王,不过是一条蛟龙罢了,听上界号令,为仙神驱使。”

    温长兴又问:“不知龙君可否送朕和朕的臣子重回九州大地,若是龙君愿意送吾等重返人间,朕回京之后,定当重谢。”

    狻猊问:“听闻你给那牡丹龙池的狻猊修了一座庙,我若是送你回了人间,你当如何谢我?”

    温长兴答曰:“朕不仅仅为龙君修一座庙,还为龙君立碑刻传,流传后世。”

    狻猊哈哈大笑,说。

    “不必了,你这千恩万谢,还是留给你自己吧,本龙用不着。”

    “片刻之后,尔和尔身边的那一众凡人,便都会回那人间去。”

    “往后,也莫要让我再看到你。”

    此时此刻,温长兴还不知道。

    这狻猊救他的命,并不是白救的,他也已经在暗中付出了代价。

    所有你自以为天降福缘和馈赠,都在暗中标注好了价码。

    他死之前若是能够凑出这份功德还好说,不够的话,那就只能签了那份赛博地狱合同,进入罐子里给神仙打工了。

    听到狻猊瞧不上他的感谢,温长兴气势顿时弱了起来,他发现自己身为天子,当这狻猊神兽不需要他修的庙宇甚至连声名香火都不在意的时候,他便似乎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凡夫俗子了。

    想到这里,温长兴顿时又变得有些心有不甘起来。

    过了好一会,温长兴又试探地说道。

    “龙君,朕还有一事相问。”

    狻猊正一路向着远处进发,听到温长兴有问题,不耐烦地道。

    “你这天子,甚是多事,问吧!”

    听到这神兽没有拒绝,温长兴立刻问道。

    “敢问龙君,朕身为真龙天子,如何才能有龙气护身呢?”

    上一刻还想着若是能够回去,再也不沾染这阴阳鬼神之事的天子温长兴。

    这才不过安全了片刻,知道了自己很快便能重返人间,于是又固态萌发,还想要修龙气,又忍不住想要介入这鬼神之事中了。

    听到温长兴自称真龙天子,那神兽狻猊听完狂笑不止,那粗狂好似狮啸龙吼一般的声音,让天子心底发麻。

    温长兴问道:“龙君何故发笑。”

    神兽狻猊说道:“我笑你竟然也敢自称真龙天子,还想要龙气护体,当真是可笑。”

    温长兴:“朕为何算不得真龙天子?”

    神兽狻猊说:“能一统九州的凡人,方可称得上是真龙,你这凡夫俗子,焉能有那命格!”

    神兽狻猊目光如炬:“看尔这样貌气势,哪有半分像是真龙,顶多算是一泥潭里的蛇虺,还不如我呢,替神仙拉车都嫌寒颤。”

    狻猊嘲笑不已,这个时候天子也不敢反驳。

    他很想当面质问着狻猊,大声说道。

    “尔不过一小小蛟龙,安能知晓朕的鸿鹄之志。”

    “焉知朕日后不能一统九州,成为那神州大地之主。”

    可是想了想,实在是没有底气说出来。

    只能心中宽慰自身,道:“朕如今在这狻猊腹中,万万不可激怒于他,莫要和其计较。”

    可是。

    听到这神兽狻猊这般说他没有真龙天子之姿,温长兴还是忍不住肚子里生出怨气。

    不过这个时候,温长兴却听到了狻猊说出了一句话,瞬间令他如坠冰窟,肝胆皆裂。

    “你这般的占据一地的蛇虺,没有真龙之气庇护,死后便如同那凡人一般,要入那鬼伯面前走一遭,清算功德罪业。”

    “我看你这面相,满面恶气恶鬼缠身,定是平日里没做什么好事。”

    “头顶上黑云盖顶,功浅德薄罪业缠身,往后那幽冥中走一遭,怕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哈哈哈哈哈!”

    说完,那狻猊笑得声音更大了,如同惊雷一般。

    而听到那狻猊说的话,温长兴亦感觉五雷轰顶。

    他一直还感觉自我良好,想着自己是真龙天子日后就算死了就算不是上天为神,幽冥之中也当有个位置吧!

    如今听对方这么一说,他在幽冥之中的确有个位置,只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位置。

    “什么?”

    温长兴还欲再问,但是便看到眼前的昏暗之中,有着其余的光线穿透了进来。

    温长兴瞬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自身就竹筒里的豆子一般,就这样被倒了出去,在空中滚了几圈,然后落在了一片雪地山坡上。

    而身边,回荡着那神兽狻猊粗犷的声音。

    “去吧!”

    “莫要再让我看到尔等,若是再看见。”

    “定当一口将尔等嚼得粉碎,再用烈火焚为灰烬。”

    温长兴爬起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已经从那一片昏暗不知日月的鬼神之域走出。

    头顶上一轮明月照耀大地,漫天星斗辉耀九州。

    再看向周围,一个接着一个身影爬了起来,正是之前跟随在他身旁的那百官、僧尼道士、护卫甲士,看上去一个不少。

    “陛下何在?”

    “陛下在哪?”

    “找到了。”

    “陛下在这里,陛下在这里。”

    众人一站起来,立刻互相呼唤,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之后立刻再度结队,片刻之间终于再度恢复了秩序,围绕在了天子温长兴的身周。

    而随后,众人便开始望向了四周,确认自己如今在何处。

    “这是何处?”

    “似是还在山中?”

    “还在山中,诸位小心提防些,莫不是还没有从那鬼地方出来,周围有着那山精树怪。”

    此番过后,众人算是对这大山留下了极深的恐惧,总觉得那深山老林之中突然钻出个什么会动的藤会走的树,亦或者什么妖魔鬼怪来。

    不过四周打探过后,众人便发现自己一行人应当是从那神鬼之域中走了出来,至少没有出现那种人一进入林子,便再也回不来的情况。

    虽然众人依旧不确定自己的位置,不过至少已经是回到人间了。

    这个时候拈花僧站出来指着一个方向说道:“若还在心空山中,我等一直往那边走,应当便能到江边。”

    天子看了一眼拈花僧,最后点了点头:“依法师所言,那便往那边去。”

    温长兴接纳了拈花僧的建言,带领着所有人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不过路上温长兴魂不守舍,他虽然歇了这么久已然不需要人搀扶着,但是看上去依旧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心中则在思虑着刚刚那神兽狻猊所说的话。

    而看到温长兴这副模样,一旁的太监劝慰道。

    “陛下莫慌,那狻猊所说的不过是日后之事,如今自然算不得数。”

    “那狻猊不过是一蛟龙,焉能真的知晓往后,在奴婢看来,陛下只要稍作振奋,日后定能成一代圣君。”

    而温长兴听到太监的话,顿时心中一惊。

    “什么,你也听见了?”

    而温长兴再看周围,便看到了周围其他人的目光,那些人的目光都带着一种之前没有的怪异之感,令温长兴感觉如芒刺背。

    他立刻知道,听到的不仅仅是身旁的太监。

    温长兴还以为,他之前和那神兽狻猊之间的对话只有他和对方之间才能听得见,因此畅所欲言。

    如今一看,竟然是所有人都能够听见。

    这一下,温长兴直接矗立在了原地,面色先是阴晴不定。

    不过。

    他此刻心中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那狻猊所说的,他功德浅薄,因父兄之事罪业缠身的境遇。

    而是那狻猊说他没有半分像是真龙顶多算是一泥潭里的蛇虺之事,他羞愤恼恨不已,想要说些什么话,但是最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变得垂头丧气。

    这大山并不大,实际上他们原本的位置距离出山也不过是二三十里路,但是众人停停走走弯弯绕绕地走了一天一夜,才终于从山里走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远处车马萧萧,大队的人举着旗帜朝着这边赶来。

    那紫袍官员带着人赶来,看见温长兴之后立刻跪倒在地。

    温长兴问对方:“尔等怎知朕在此处?”

    对方答曰:“得知陛下音讯全无,臣便速速禀告了国师,国师算出今日陛下会现身于此地,果真不假。”

    温长兴立刻问道:“国师在何处?”

    在这个神鬼妖魔纵横的天地之间,那列阵的甲士丝毫给不了他安全感,天子温长兴此时此刻只能看到国师灵华君的法驾,才能够稍稍感觉到一丝心安。

    温长兴匆匆前往大道之上,再抬头看去,便看见一神辇,那便是国师的法驾。

    归去的路上,天子问国师灵华君。

    “国师可能看见人身上的功德?”

    国师答曰:“可知一人身上有功德金光,亦或是罪业缠身。”

    至于具体的数值,那便不是法眼能够看得见的了,只有冥土的神祇才能够知晓。

    温长兴又问:“朕乃天子,怎会罪业缠身呢?”

    突然,国师的法驾停了下来。

    温长兴问:“国师,为何停下来了?”

    那神辇之上传来了一道声音:“此地,便是那淮城王的埋骨之地。”

    温长兴立刻扭头看向那大江之中,开始还是一脸茫然,随后脸上一阵煞白,最后再也没有问灵华君那些问题了。

    回京之后,

    天子温长兴终于安分了许多,不再整日里看着谁觉得威胁到了自己,便诛杀其满门。

    也远离那僧侣道人,不惹是非。

    其下旨追封淮城王,甚至还过继了一个宗室子弟继承淮城王这一脉的爵位和香火,也在开年之后下旨大赦天下。

    可是除此之外,依旧没有什么振作之感。

    而关于心空山之中发生的事情,也随着天子和百官东巡回京而传开,心空山从此名声大振。

    应了那一句。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只是关于那心空山腹心“龙宫”里的“真龙”,众说纷纭的不是那龙宫之中的繁华绮丽,而是那“真龙”的模样。

    “那真龙不同凡俗,生有异相。”

    所有进入那“龙宫”之中的人,只要提及此事,所说最大的便是这样一句话。

    但是再一追问。

    其便支支吾吾,不敢说那真龙面貌形态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只是说生有异相,非比寻常的龙。

    其他人听得一头雾水,只听说过人生有异相,那龙本来就是异相,还用得着他来说?

    而且光凭想象,也难以明白这生有异相,到底是什么个异相法。

    直到从云中宫祠传出,那心空山中显灵的并非是什么真龙,而是上古妖神巴蛇。

    “其色青黑,其长千寻,吞山食象!”

    众人连同天子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那物这般凶恶,差点把他们留在了那鬼神之域,连那心空山山神都屈服于其凶威之下。

    不久后,更是有巴蜀来人说起了神树若木的事情。

    众人这才得知。

    云中君还曾显灵巴国。

    将那巴地最凶恶的妖神巴蛇带了回来,封了一个九地通幽将军。

    “什么是九地通幽将军?”时人问。

    “或许,是镇守九幽门户的将军?”众人猜测。

    ——

    大雪渐渐地有了融化之意,寒冬虽然还未过去,但是灵华君已然看到了春神的衣带从九天之上落下来,上面绣满了花草树木和鸟语花香。

    “春回大地,万物始发。”

    站在沾染着雪花的树枝下,灵华君还是在想,之前云中君所说的那句话。

    “今岁,地神山主庇佑之地,当五谷丰登,百姓丰衣足食。”

    灵华君问如何才能办到,不过那个时候云中君只是让她做好准备。

    “到时候你便知晓。”

    如同往常一般,云中君早已安排好了一些,但是具体的事情,还是要她来做成。

    不过灵华君心甘情愿,云中君毕竟是天上的神仙,这人间的事情,终究还是要人间的凡人来做。

    就像是那皇帝的事情,终究还是要皇帝自己来做。

    思虑间。

    京城大地之下传来了异响,层层雪花从树梢之下落下。

    大地深处仿佛传来了震荡,犹如地龙翻身的前兆。

    “地底下有异动?”

    灵华君也感觉到了,立刻前去查看,最终锁定在了华京城内的狻猊庙附近。

    命人隔绝内外,然后入内一看。

    便看到一个巨大的圆形“口器”从地底之中探出,哪怕只是匆匆一瞥,便足以令人两腿战战,魄散神摇。

    这世间,竟然还有这等恶物。

    哪怕是灵华君仓促之下也被吓得够呛,然后她才反应过来,此物便是巴蛇。

    她之前虽然知道此物,也知道此物生有异相,但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所谓的异相。

    原来,从巫山神女峰而来的另一条巴蛇也抵达了。

    开始从华京城这边,往另一边修地下网络通道。

    那狻猊庙下。

    可通往九地之下,可连接冥土地狱,可上洞天福地,可去人间仙府。

    不过能够使用这条龙道的,自然不可能是凡人。

    这个庞大的地下网道层层往下,可以想象到越来越多的巴蛇会加入其中。

    往下越挖越深,越挖越远,越挖越广。

    或许有朝一日,会抵达一个所有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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