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孙茂直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很是自然的点了点头,拱手道,“多谢林大人体谅。”
然后,他陪在一旁,一路送林荣前往百户所。
这是下官应有的态度和礼节。
一路走过。
街上百姓轻微而密集的议论声,也传进了林荣几人的耳中。
那些人自是想要背着林荣的,可林荣这行人,耳朵是多尖啊?
“这就是林大人啊?我的天呐,他好年轻啊!听说了吗,他在州城那边,可是杀了不少人……”
“怎么没听说,我隔壁王财主家的儿子去了州城,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也不知是不是死了,王财主都快急死了,百般托人打听,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
“何止是杀人,听说就连文圣公都被他凌迟了!”
……
州城的事情实早就传遍了。
“我还听说啊,孔家犯了好多欺天的大罪,林大人乃是奉陛下旨意,专门过来收拾孔家的!”
“何止是孔家……,以后老祖宗留下的传统,很多也不能做喽,真不知这天要变成个什么样子。”
“是啊,其实孔家是好的,只是有人犯了罪而已,林大人做事……,唉,不敢说,不敢说啊!”
……
有些底层百姓的议论声中,还带着愤恨之意。
孙茂直告辞之前,林荣又道,“对了孙知县,记得发布告示,通知县内民众,本官明日要亲审邪祟之案,愿意来的都可以来观看。”
“下官遵命!”
孙茂直毫不犹豫的拱了拱手,而后带领县内官员离开。
进入百户所后……
刘晖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一直都在思考那些百姓的交谈内容。
从州城来的路上,他们没有显露身份,所以没有听见这些。
可现在……
“林大人,卑职实在是不解。孔家之案,证据已如此充分,您办案也是公正严明,不偏不倚,那些读书人也就罢了,毕竟事关利益,可是,为何那些普通人家也对我们心有怨恨?”
他眉头皱得极深,看得出来他心中很是纠结。
按理来说,他们做了这些事,那些底层百姓应该高兴才对。
毕竟,这是解了他们身上的枷锁。
闻言,王杨几人的眼中也生出了疑惑,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林荣。
“这还想不明白吗?在来青州之前本官就说过,神州子民心中皆有一贼,你们可知,那个贼是什么吗?”
林荣声音平静的问。
见众人满脸疑惑,他只好直接解释道,“自古以来,奴才的至高目标,绝不是摆脱奴才的身份,他们虽然饱受欺压禁锢与剥削,但无时无刻都在希冀着,奢望着让自己成为主子,让自己成为人上人,让自己拥有更多的奴才,从而更加肆无忌惮的去耍主子的威风……”
“我们,这是打碎了他们的梦啊!他们又如何能不恨我们?”
说着说着,他的目光也变得深远起来。
“这……,可我们努力建功立业,为的,好像也是这些啊!”
胡不归脑袋一根筋,这话是脱口而出。
“所以本官才说,这是神州子民心中的贼,亦或者说,全天下之人心中皆有此贼!我们也是其中的一份子,自然免不了俗……”
说到这里,林荣又是洒然一笑,“但有一点是不同的,我们是真心想要改变它,并且正在努力的去改变它,此事不可能一蹴而就,路要一步步的走,青州之外的世界虽然依旧缭乱,但却又比青州强得多,这就是此事可为的最大佐证!别想太多,我们能走到哪一步就是哪一步……”
闻言,胡不归等人眼中依旧迷茫。
“至于你们,你们虽然想不到这么深,但也没关系,思考这些东西,本来也不是你们的责任,你们跟着正确的人,自然就会做出正确的事情。”
林荣只好又道。
“卑职受教!”
几人内心震撼,由衷的拱手道。
石蝉儿微微低头,眼中瞬间精光四射。
此时,她也想通了很多问题。
由此可见,林大人能得父皇如此的器重,除了大姐的因素之外,更为重要的还是,他和父皇是同一类人。
绝对是同一类人!
“休息吧,准备明日的堂审。”
林荣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回房。
这番话说完,他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轻松感。
武道意志上的天花板,好像都变得轻薄了一些。
他不由想起了之前在回国的船上,雨公公说过的话——圣境,在于心灵的蜕变。
看来,多经历一些事情,多思考一些东西,乃是很有必要的。
……
第二天一大早。
县衙。
知县孙茂直早已准备好了一切。
捕快站在大堂两旁,齐声长喝‘威武’。
应龙卫也来了一队人,随时等候林荣的差遣。
县衙的捕头和捕快等,精气神都很不错,看得出来,平时县内对他们的操练十分到位。
很多细节,不是临时抱佛脚就能装出来的。
林荣忍不住心中泛起了嘀咕,淡淡的瞥了一眼孙茂直。
“下官听从吩咐。”
孙茂直连忙走出来,行礼道。
“开堂,带人犯!”
林荣点了点头,示意王杨等人坐下后,一拍惊堂木,开口道。
此时,县衙之外人都站满了。
那些百姓很是好奇,不知道这个心狠手辣的林大人,要在他们地渊县做些什么。
应龙卫立刻押解了一个人上来。
那人三十岁许,皮肤白净,小眼睛中精光隐现。
林荣仔细的打量着对方,突然目光一凝。
此人双手皮肤细腻,手指修长,右手大拇指与食指上指纹很淡。
“林大人,此人名叫白画生,画龙点睛之事,就是他做的。”
一个应龙卫出声介绍。
“林,林大人?”
白画生的目光,剧烈的跳动了一瞬间,而后连忙行礼,“草民见过林大人!”
“白画生,你速速从实招来,为何要以妖邪手段蛊惑百姓,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林荣一拍惊堂木,沉声喝问。
“林大人明鉴,草民没有啊!”
白画生连忙辩解。
顿时间,县衙之外的议论声响起。
刚看到此人之时,他们还不明官府目的,现在听到林荣的喝问之后……
人群就像是滚烫的油锅之中,加了一勺水,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林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白先生可是真正的高人啊,他何时蛊惑我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