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袅身形一动,内力再次汹涌而出。气阵中的铁骨掌感受到那强大的压迫力,面色变得狰狞起来。
他猛地发力,试图挣脱气阵的束缚。然而,烟袅的内力却是如同山岳般沉稳,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撼动分毫。
就在这时,萧时抓住机会,他迅速拉起柳时衣和殷裕等人,朝着后门处奔去。烟袅刚刚的内力让他震惊的意识到,这个小村落的酒楼老板娘,竟是三清境中的第二境界:归宗境。
武林境界分三重:赤虚为入门,大罗为得道,三清为大成。三清境又分三重:若微境往往是各大门派护法的阶等,归宗境是开宗立派的基础,而清玄境则是内功顶峰,只有几大派的掌门修炼多年才能到达,抑或是有些个不为人知的世外高人。
萧时与铁骨掌交过手,那人已到达若微境临界,再修炼下去,定能突破归宗境。此前若不是铁骨掌断手重伤,他定是不会让魄风看守这人。现下铁骨掌服了归元丹,功力直破清玄。药庄的钉子不过大罗境,他现在内力全废,魄风也是将将入了若微的门,柳时衣虽然有月见刀,但单看内力也是一丝没有,就是个野路子。殷裕更是只会点花拳绣腿。
所以此时此刻,只有烟袅足以跟铁骨掌一战,他们留下只能是累赘。这不是恋战的时候,必须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铁骨掌岂会轻易放过他们?他一声怒喝,内力暴涨,竟是将烟袅的气阵震得晃动起来。
烟袅面色一变,她知道铁骨掌现在功力大增,自己必须全力以赴才能挡住他。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将内力催发到极致,与铁骨掌展开了激烈的较量。
一时间,百花楼内内力四溢,震得众人头晕目眩。
百花楼的后院,阳光斑驳地洒在青石板上,映照出斑驳的光影,若不是楼内的打斗声,这里看起来和往常的宁静并无二致。
柳时衣挣脱了萧时的手,她的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眼中却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她转身就要跑回百花楼,却被萧时拦住了去路。
“你放开我!”柳时衣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的双手紧握成拳,仿佛想要将内心的愤怒全部释放出来。
萧时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邃而坚定。他沉声道:“你打不过他,回去只会徒增麻烦。”
柳时衣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她一直以来都是个吊儿郎当的人,但此刻,她的脸上却再也看不到一丝笑容。她的双眼通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你懂什么?!”柳时衣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决绝,“我、我爹娘都死了,我只有小娘了。其他人是生是死跟我无关,但我小娘的命,任何人都不准夺!”
说完,她猛地拿起院中劈柴的斧头,紧紧握在手中。她的面色出奇地平静,但声音却沉沉的,仿佛带着无尽的悲伤和愤怒。
萧时看着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止柳时衣回去,也无法让她放弃救她小娘的念头。药王谷被灭之后,他无数次在梦中在破谷之时赶了回去,满心愤恨地顶着恐惧冲了进去。他是最知道眼睁睁看着亲人离世无能为力,是怎样一种痛苦。
于是,他沉默地让开了身子,让柳时衣能够顺利地回到百花楼。
柳时衣毫不犹豫地转身跑了回去,她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那么坚定而决绝。萧时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却做出了另一个决定,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大堂之内,此刻已是一片狼藉。倒在地上的众人如同被狂风扫过的落叶,毫无生气。唯有烟袅和魄风还在坚持,他们与铁骨掌的对抗,仿佛成了这大堂内唯一的声音。
气阵中,铁骨掌的掌风愈发猛烈,烟袅长鞭挥出的绿烟仿佛被他的内力撕扯,发出层层气化的声音。终于,一个滚烫的黑掌破空而出,如同熔岩般炽热,将气阵烫得化雾,猛然间被轰破。魄风和烟袅被那强大的内力激荡,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摔落在地。
“小娘!”一声惊呼响起,柳时衣刚好赶到,她急忙扶起倒在地上的烟袅。
“你怎么回来了?!赶紧滚!”烟袅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她挣扎着想要推开柳时衣,但体内的伤势却让她力不从心。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自己送死。”柳时衣倔强地说道,她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就在这时,铁骨掌又是一掌袭来。烟袅力竭,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掌压向柳时衣的天灵盖。她心中一急,想要起身阻挡,但身体却如同被钉住一般动弹不得。
“刀!接好!”一声大喝传来,只见萧时出现在楼上,将手中的月见刀扔了下来。
柳时衣抬头一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立刻侧身一滚,准确地接住了那把刀。在千钧一发之际,她挥刀劈向那巨大的黑掌,竟然堪堪将其破开。
“黄毛丫头,有些本事。”铁骨掌有些惊奇地看了柳时衣一眼,他的双眼微眯,仿佛在思考着对策。
突然,他转身袭向柳时衣。柳时衣立刻挥刀就挡,但即便她使出浑身解数,却还是步步败退。她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她知道自己不是铁骨掌的对手,但她却不愿就这样放弃。
烟袅看到柳时衣手中的刀,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她猛地抬头看向柳时衣,声音中带着一丝讶异:“这刀怎么会在这……”
萧时走到烟袅身边,凝神看向她:“若我没看错,前辈用的,应是圣女教的蛇腾鞭。此人乃麒麟阁的铁骨掌,身躯无坚不摧。前辈可以试试鞭气入体,引他内力化毒。”
烟袅听后,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她知道,此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她深深地看了萧时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护好柳时衣。要不然,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烟袅留下这句话后,便纵身而上,甩出长鞭,对准的却不是铁骨掌的致命处,而是他的喉颈。
铁骨掌虽然避过了这一击,但那绿烟还是进入了他的身体。下一刻,他体内的黑色筋脉层层而爆,仿佛被剧毒侵蚀一般。
铁骨掌心中一紧,他知道自己中了毒。他瞪大眼睛看向烟袅,眼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但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他只能用尽最后一丝内力与烟袅对轰。
烟尘散尽后,烟袅倒在地上,而铁骨掌也倒在她对面,双目留下两道血痕,含恨地瞪着烟袅在的方向,没了气息。大堂内一片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柳时衣急忙扶起烟袅,她的声音中带着颤抖:“小娘,你、你没事吧?”
烟袅没有回答她,而是拉过她的手,将腰间的蛇腾鞭放到她的手中。然后,她双掌撞向柳时衣的胸口,将自己所有内力传给了她。
“以后、以后若有任何危险,护好自己。”烟袅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她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微笑。
柳时衣已是忍不住哭腔:“小娘,我不要,你想干什么?”
烟袅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杏形玉牌,递给了柳时衣:“这、这是你爹娘留给你的,我一直帮你收着,现在也该给你了。”
柳时衣哭得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她反手握住烟袅递给她玉牌的手:“小娘,你别这么说话,我害怕,我爹娘不是早就没了吗?我只有你了,你不能丢下我。”
“傻丫头,我替他们看了你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歇歇了。”烟袅虚弱地笑了,语气反倒轻松了些。
烟袅最后看了柳时衣一眼,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然后,她看向柳时衣手旁的刀,眼中透露出思念和不舍。
“没想到啊,这刀最后还是到了你手里。”她轻轻抚摸着刀身,仿佛在回忆着过去的岁月。然后,她看向柳时衣,眼中闪烁着泪光。
“你若就这样忘了,也好……”烟袅的话还没说完,便断了气。她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仿佛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小娘——”柳时衣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她颤抖地看着怀中的烟袅,再无理智可言。
萧时站在柳时衣身后,他赶过来的时候,正是烟袅掏出杏形玉牌给柳时衣的时候,从那一刻起,他就呆住了。
柳时衣在哭,但她的声音却变成了数年前,那个在药王谷缠着他的小师妹,那时候他是小十,师妹是小十一。他是外门弟子,师妹则是从小被养在药王谷,师妹是第一个会担心他天天喝药会不会苦的人,会拿着她最爱吃的白糖糕来找他,不舍得但又故作大方地说看他喝药可怜,分他一口。他被接回昭国的时候,小十一还不懂这次分离代表了什么,她还以为萧时就像其他的师兄师叔们一样,只是出谷采药或者给人看病,过些时日还会回来。
那时候萧时也认为,自己即便回了昭国,也能抽出时间回来药王谷,所以也没舍得跟小十一把话说死,只说自己还会回来,只是这一次出谷的时间可能要长一点。
小十一那时候跟他说,那你记得要带好多好多白糖糕回来看我。她胸前挂着一块杏形玉牌,据说是早逝的父母给她的。
萧时跟她说,好,一言为定。
然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小十一,莫凌峰屠谷,老邢带着魄风和几个年轻点的弟子出谷寻药,所以幸免于难。许叔和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则是带着小十一拼死想逃出去,但最后的最后,凌霄盟还是追上了他们,只剩两三个被留在死人堆里,再醒过来的时候,小十一已经没了。
是没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之后,无论萧时怎么寻找,小十一这个人就像是从来没出现过在世上一般,完全不见踪迹。
但面前的这个人,这个柳……十一?她和小十一年纪一般大,她说她从小生活在流水村,她能用月见刀,她有……十一的玉牌。
萧时脑子里一片混沌,空气中飘着血腥味,半晌没回过神来。
直到门外传来了一声娇媚的女声:“哎哟,我们没来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