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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安禄山蠢蠢欲动,豪强的乞降

    李瑄前往咸阳驿站的时候,长安依旧风起云涌。

    权臣李林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不久后,长安有传:松柏皆不见,杨花飞满天。

    杨钊借助这股势,决心一飞冲天,一鸣惊人。

    长安的权贵,见风使舵,想以“君轻爵位”,得到富贵。

    地方的官吏,哪怕是张九龄的亲弟弟张九皋也不能免俗,将宝物送至长安,讨好皇帝和贵妃!

    有的官吏直接将宝物送至五杨手中,请五杨求官。

    李隆基已经忘记开元时期的勤奋与节俭。

    遥想开元二年,李隆基以风俗奢糜。下制:乘舆服御、金银器玩,宜令有司销毁,以供军国之用;其珠玉、锦绣,焚于殿前;后妃以下,皆毋得服珠玉锦绣。

    同时又下令:自今天下更毋得采珠玉,织锦绣等物,违者杖一百;工人减一等。罢两京织锦坊。

    他不仅仅在殿前烧毁锦绣节俭,还下令关闭为皇室制造锦绣的工坊。

    是以,宰相、大臣人人自勉,不敢贪污,一心为国。

    姚崇、宋璟、卢怀慎、源乾曜、张说、苏颋、张嘉贞、李元纮、杜暹、裴光庭、韩休、裴耀卿、张九龄等一连十几位有为的宰相,拉开开元盛世的序幕。

    至改元天宝,关闭的工坊早已打开,为贵妃制造衣物者,多达七百余人。

    那些金银珠宝,以李隆基的心情赏赐。

    只要令李隆基高兴,就能赏赐职事官,爵位。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这句《诗经》上的名句李隆基一定读到过,但没有记住这八个字的份量。

    人人都能善始,却很少有人能善终。

    而李瑄在河陇大诛豪强,让关东、关中豪强惊惧。

    特别是李瑄兼任朔方、河东的节度、采访使。

    兔死狐悲,让最霸道的河东豪强觉得一定要先下手为强,招募敢行要离、专诸之事的死士,将李瑄杀死。

    只有将李瑄杀死,他们才能安全。

    因为死士牵连不到天下豪强。

    而大豪强养士彰显其威,自然有人为他们卖命。

    长安的风云不止,在李瑄刚到咸阳驿站更换马匹的时候,长安一名叫柳绩的人,再次与岳父杜有邻大吵一架,含愤离去。

    而杜有邻的另一个女儿杜氏,被太子李亨纳为妾。是韦妃被休后,顺位最高的妾。

    柳绩与岳父的矛盾甚至衍生成仇恨,放狠话一定找机会报复老岳父。

    ……

    远在燕云,安禄山着急扩大的自己的势力。

    拉拢军心最好的办法,就是战争,通过战争名正言顺赋予心腹官职,或者拉拢人成为心腹。

    安禄山不希望东北安和,那样他无法彻底掌握全军。

    于是他才派兵对奚、契丹进行劫掠,激怒契丹和奚。

    劫掠的财富、女人、牛羊,皆归出兵的将士,所以士兵能保守这个秘密。

    从高适的《燕歌行》看,这对河北的边军来说,属于老传统了。

    当安禄山劫掠回来,得知李瑄任河东、朔方、陇右、河西四镇节度使的消息后,拍着床榻,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他从未想过李隆基会让人佩戴四种帅印,统领近三十万兵马。

    大唐一大半的精锐边军,已被李瑄掌握在手中。

    而且太原距离范阳节度使的范围太近,甚至东北的战事,许多先会传到太原城。

    “两位先生,李瑄此人比李林甫还阴险,李林甫若是口蜜腹剑,他就是笑里藏刀,我得知消息后,彻夜难眠,该如何是好?”

    安禄山在军营中秘密召见他的两大谋士,严庄和高尚。

    之前两人都感叹怀才不遇,被安禄山纳为心腹,常无话不谈。

    而严庄和高尚,皆看出安禄山不甘寂寞之心。

    安禄山当众让太子李亨颜面扫地,将来太子登基,一定不会放过安禄山。

    他没得选择!

    在严庄和高尚的劝说却说下,安禄山想到兴庆宫的庄严巍峨和富丽堂皇;想到天子能拥有杨玉环那样的美人;想到李隆基在花萼楼的风采;想到李隆基一声令下连李瑄、王忠嗣都甘愿驱使。

    他的心在骚动!

    安禄山每次去长安,都会站在大明宫前的龙尾道上,他用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南北眺望,并且久久伫立,迟迟不舍得离开……

    他每次离开长安,都会回望大明宫华丽飞檐的一角,那种滋味难以言明。

    李隆基待他不薄,却也撩动他的野心。

    使凶逆不萌,常在心中。

    内心虽然躁动,但安禄山知道时机远未成熟。

    军中的将领还未掌控,汉将太多,他需要换掉这些汉将,任用粟特等胡人将领。

    而这些原本是商人的粟特将领,会给安禄山带来许多财富。

    河北的攻城器械,就是严庄让安禄山准备的。

    等时机至,以诛杀李林甫为口号,清君侧蛊惑普通的汉人士兵南下。

    “等!中丞需继续积蓄力量。干大事情,哪是区区几年就可以成的。”

    严庄知道胡儿的心思,让他耐住性子。

    观天下大势,盛极必衰。

    从开元到天宝,严庄游历天下,知道大唐国运在迅速下降。

    天下的金银珠宝,已经不是货币,全部成为贵族的装饰物品,争相炫耀。

    一百多年来,权贵、豪强的财富储藏已经到顶峰,天下已经没有财富了,他们还在搜刮;天下已经没有土地,兼并仍未停止。

    严庄一眼看出大唐的军队外实内虚,内地不修武备,禁军不事训练,不可能是边军的对手。

    所以他是第一个劝说安禄山要谋反的人,且严庄认为机会极大。

    高尚也只是借助图谶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骗安禄山天命在他那里。

    “唉!要等多少年?我已中年,那些中原的开国皇帝,几年都能平定天下。”

    安禄山不愿多等。他想要早点坐在那個位置上,早点享福。

    “中丞,人常道曲沃代翼,小宗代大宗,为人不齿。我却看到办一件大事的困难。曲沃桓叔、曲沃庄伯、曲沃武公祖孙三代,整整六十七年,五战五败,最终逐杀晋国五代国君,成为晋国正统。有的事情,还是要多去思量一下,步步为营。否则一失足成千古恨。”

    严庄尽心尽意地向安禄山劝说道。

    他没有显赫尊贵的家族,却满怀执宰天下的指向,他不妄想走正途,所以只有这一条路。

    从严庄的话语中就能明白,他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历史是胜利者书写,他不相信道义。

    曲沃代翼,田氏代齐,三家分晋,不都是正统吗?

    谁会嘲笑隋文帝杨坚窃国?

    谁会鄙视李世民发动玄武门政变?

    他认为安禄山问鼎中原以后,他和安禄山在若干年后,也会留下美名。

    “严先生说得不错,李瑄看似掌握四镇节度使,但他能不能打赢吐蕃还不好说!自古拥重兵者,为皇帝所忌。李瑄少壮,他是您的大敌,可以在长安传谣言,一旦圣人猜忌,他就是王忠嗣的结局。等他失势以后,中丞再派人杀死他。”

    高尚也趁机向安禄山说道。

    他名为高尚,实际上一点都不高尚。

    他曾经游历天下的时候,老母在乡里以乞讨为生,他不回去奉养,而是追逐富贵。

    高尚在白身的时候,发过誓言:“即便像古代豪杰一样造反举事而死,也不愿意啃着草根子而生。”

    这不是一个吃素的人!

    为追求富贵,高尚可以造反举事,能遇到安禄山,也是他的运气。

    “二位先生说得对,我们还是要再积蓄力量。”

    安禄山只能遏制住想得到李隆基一切的愿望。

    准备在背后中阴李瑄一下。

    目前看来,李瑄是他最大的绊脚石。

    回到范阳的安禄山,哪里还有在兴庆宫时的嬉皮笑脸,除了肥胖外,他坐在榻上,目露威严。

    “中丞,待圣人诏书来后,我们需要立即讨伐奚、契丹,为静乐公主和宜芳公主报仇雪恨,尽早将捷报传达长安,为将士们奏功领赏。”

    严庄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他让安禄山耐住情绪。

    此次剿灭奚、契丹,可不仅仅是为了军功。

    他为安禄山制定的战略是征服东北的奚、契、同罗等部族,让后方没有后顾之忧。

    否则以平卢、范阳两镇的兵力,是绝对不够的。

    他们南下的时候,一定要带着胡兵一起。

    这样才有胜算。

    如果契丹和奚效忠唐庭,他们一旦造反,必然腹背受敌,若被牵制,等唐军其他边镇调遣过来,就是兵败身死的结局。

    “大军已经准备好!待诏书前来,一定攻杀契丹王李怀节,奚王李延宠。即便他们投降,也不可让他们活着!”

    安禄山拍了一下床榻。

    “中丞,契丹、契部落很多,即便杀死契丹王和奚王,也很难让北面的其他契丹、奚部落归归服,需要边打边拉拢,许他们利益,组成同盟。”

    严庄向安禄山说道。

    “严先生真乃我的谋主,刘邦与萧何,正是我们的故事啊!”

    安禄山已经不止一次向严庄和高尚承诺。

    他知道想要逐鹿天下,凭借胡人的脑子是不行的,必须有严庄、高尚这种知识广博的汉人读书人辅佐。

    将领他更喜欢胡人。

    同族同源,才会忠心。

    否则他以粟特和突厥的血脉得到天下,谁又能守护呢?

    “待平定奚族、契丹后,中丞可向圣人上奏异象发生,如李靖、李绩这样的忠臣在梦中显灵,为他们立庙。圣人很喜欢这样的事情。”

    高尚也在一旁向安禄山建议道。

    “高先生也是我的张良啊!”

    安禄山读过汉人的史书,知道如何拉拢人心。

    一次会谈,让安禄山心安许多。

    除了造谣李瑄外,就是积蓄力量,收服奚、契丹,等待机会。

    如此大事,只有安禄山和严庄高尚三人清楚,其余连他的儿子们都不知道。

    ……

    七月下旬,李瑄彻夜赶路,回到湟水城。

    他之前看好的工匠公输青子,已被李隆基免去一死,特令到姑臧城为工匠,听候李瑄的差遣。

    不久后,公输青子就会被送至河西。

    还不待刘晏派人迎接,李瑄就进入城中。

    他来到府衙,听取刘晏汇报工作。

    河西和陇右,已经有一大半军队到位。

    未到位的军队,是玉门、宁寇、墨离等军,无伤大雅。

    河东、朔方的骑兵预计在八月下旬,会先后抵达。

    所以计划用兵要等到九月份。

    五万骑兵,其中有一万三千精骑,五千携持角弓弩的骑兵,对此战十分关键。

    “吐蕃那里有何动向?”

    李瑄向刘晏问道。

    此时李瑄的府衙中,树立陇右、河西、河东、朔方四镇旌节,威严无比。

    “回大夫,我军已探查到吐蕃三路驻扎。其一为与九曲对峙的吐蕃兵马。其二为赤岭东山口的兵马,他们在大半个月前,就让数万大军驻扎在石堡城下,他们应该是害怕我军再用石堡城做诱饵。吐蕃最后一部驻扎在青海东苦拔海一带,那里旌旗遮天蔽日,营垒绵延百里,似乎兵马最多。”

    刘晏向李瑄回答道:“至于吐蕃赞普在哪里,还不得而知。”

    “吐蕃的布置,像是以防守为主……”

    李瑄的脑海呈现一幅地图,通过刘晏的描述,地图上出现吐蕃的布防。

    如果吐蕃欲进攻,最好是调离更多兵马,出赤岭东山口。

    或者准备羊皮筏、牛皮筏,大军从各处渡过黄河,进攻九曲。

    从青海东面方向进攻大唐,不是上策。很容易被大唐在九曲的兵马出击,牵着鼻子走。

    因为大唐全力进攻青海南的时候,吐蕃需要需要回防。

    而安人军一带,唐军可以让百姓回城,以万人守一城,坚壁清野。

    吐蕃带着大量士兵深入腹地,需要一定时间。

    战场上,时间是最重要的。

    现在赤岭东山口被吐蕃重兵陈列,青海东部的口子也被把住。

    再与青海南部营垒吐蕃士兵,互为犄角。

    “粮食,包括河朔五万骑兵的粮草,是否备齐?”

    李瑄先不谈吐蕃的意图,而关心后勤问题。

    军事议会,等将所有幕僚、将领召集齐全,再一起讨论。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如果是上等的计策,一定会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同。

    “禀大夫,因去年得到百谷城的小麦和青稞,使我军粮食较为充裕。自今年春天,就征召河陇诸郡,向安人军城、鄯州城、绥和守捉城,以及九曲新建立的宁边军城、威胜军城、金天军城运输粮草,特别是最前线的赤水军城,储存粟米、面粉,已经超过三十万石,还有足够的盐。”

    “我军在九曲、洮阳设立的官属牧区,有足够的牛羊牲畜,可以犒劳士兵。为防止战事进入冬季,士兵们皆备加厚的纩衣。”

    “兵器中,上次大战损坏的陌刀、盔甲、弓弩、兵器,都已经修完。箭矢、弩矢、备用武器、铁蒺藜、油脂等皆加大制造,迅速至前线的军城。”

    “按照大夫的吩咐,药物、绷带、烈酒,都已经准备足够。”

    “陇右诸军和河西诸军一样,兵卒已经招募齐全,且经过训练。”

    “此次以郡兵为基础,召集河陇民夫,组成约十万人的后勤队伍,在我们的后方,为大军辗转各种物资……”

    刘晏一一向李瑄介绍各种物资的准备情况。

    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准备物资,肯定往多的准备,河陇的五万骑兵虽多,但凭借河西的钱粮,加上朝廷的衣赐,使他们能坚持到过年。

    “以刘判官调度,为宰相之才啊!”

    李瑄对刘晏的后勤管理十分满意,不愧是后世的名相。

    后勤之事看似简单,实则需要面面兼顾,筹备预算。

    若不足要求,想想方设法去补足、完成。

    “与大夫相比,属下不足为道,只是做了本职工作。大夫已具军功入相的资格,我们只想跟随大夫,延续大唐的盛世。”

    刘晏谦逊地拱手,表达对李瑄的崇敬。

    李瑄回长安一趟,又兼任河东、朔方,统御的兵马,自大唐建立以来第一人。

    河陇诸府衙的幕僚得到这个消息后,皆与有荣焉。

    因为他们都是李瑄一手提拔,如果无李瑄,有的幕僚还在为五斗米而折腰。

    李瑄曾向僚属传阅李白写给他的信。

    丈夫立身有如此,一呼三军皆披靡。卫青谩作大将军,白起真成一竖子。

    这样的描述虽然夸张,但刘晏感觉,李瑄将来必会完成。

    “哈哈……刘判官一定能的。”

    李瑄意味深长地说一句话后,又吩咐道:“传令下去,明日召集所有僚属,诸军主将。到府衙进行军议。”

    “遵命!”

    刘晏点头,他紧接着又向李瑄汇报其他事情:“大夫,河陇有大族的族长亲自向湟水赶来马牛羊、粟米、米,又献出一些金银珠宝,说是要犒劳将士……一共一百多个大族,牛有三千头,羊超过五万头,驮马两千匹,粟米十万石,米五万石,金银珠宝共有五车。”

    这件事是大事,刘晏必须向李瑄说明。

    “大族?还是豪强呢?”

    李瑄脑子一转,就知道这大族的来意。

    “众所周知,大夫您不冤枉不犯法的大族,只对付横行乡里的豪强。他们害怕您问罪他们,所以不惜下血本来劳军。”

    刘晏直言道。

    “那刘判官觉得我该如何?”

    李瑄问刘晏。

    之前有很大一部分豪强,被李瑄吓得跑出河陇,搬迁到其他地方。

    但总有豪强家大业大,因顾忌没有搬迁。

    他们知道李瑄不接受贿赂,在面对李瑄铁骑威胁的情况下,只能想出这个办法,希望李瑄放他们一马,他们一定改过自新,和其他大族一样,不鱼肉百姓。

    只要土地还在,他们依然是大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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