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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流水淘沙不暂停 前波未灭后波生

    林婉怡见他为难,道:“快吃罢。”

    卫凌羽踌躇道:“这个……”起身向剑琛抱了抱拳,道:“小弟卫凌羽。剑琛兄过来一起吃些。”剑琛冷哼了一声。

    卫凌羽颇觉尴尬,不知所措。

    林婉怡瞪了他一眼,道:“师兄他不饿。”

    剑琛本来强自忍耐,听了这话,气闷不已,道:“谁说我不饿了?”折了两根树枝来坐下,夹起羊膏大快朵颐。

    他有心跟卫凌羽过不去,是以嘴里的羊膏还没嚼烂,又往夹起几片送了进去,腮帮子填得鼓鼓的。

    林婉怡冷笑道:“师兄,慢点吃,小心噎死了你!”向卫凌羽使个眼色,意示他赶紧动筷,不然羊膏非得被剑琛一个人吃光不可。

    卫凌羽因有内伤,这几天的确没什么胃口,此刻伤势初愈,倒还真觉得饿得很了,夹起羊膏往嘴里送。

    剑琛哼了一声,把树枝一丢,也不吃了。

    卫凌羽吃了八分饱便不再吃,起身背起竹篓,道:“林姑娘,我要去西陵县杀贾大同。你们去哪里?”

    林婉怡道:“左右无事,随你一起去,给你掠阵。”

    剑琛道:“什么左右无事?咱们要去寻那老蛟!”

    林婉怡点头道:“师兄说得不错!”剑琛脸上一喜,正要再说,却见她左袖一荡,手心里多出六枚黑黢黢的鳞片,每片均有婴儿巴掌般大。

    她将鳞片递向剑琛,道:“诛杀老蛟毕竟是大事,这件事只好着落在师兄身上了,恕小妹不能奉陪了。”

    剑琛一怔,不悦道:“是你要对付那老蛟的!”也不去接那六枚鳞片。

    林婉怡冷战起来,道:“嘶——我瞧师兄比我更在意这档子事!”见剑琛不答话,冷着脸续道:“我自去降那老蛟,可没教你跟着!”

    剑琛给她这一顿抢白,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卫凌羽心想:“那老蛟盘踞襄水多年,作恶多端,是该除了它。”便道:“林姑娘,你还是先同剑师兄去除那老蛟罢。”

    剑琛道:“照啊!卫兄弟说……”

    林婉怡喝道:“你闭嘴!”一言喝止剑琛,又冷着脸对卫凌羽道:“怎么?这就要过桥抽板了?”

    卫凌羽听得背后冷汗涔涔,心想:“林姑娘性子太烈,翻脸快过秀才翻书,还是不要惹她着恼,顺着她的意思为妙。”当即话锋一转,道:“那么咱们一起,待我亲手结果了那奸贼的性命,就同你们一起去对付那老蛟。”他一心要亲手毙了贾大同,是以那句“我亲手结果了那奸贼的性命”十分得坚决,那是不希望她插手。

    林婉怡知道他如不能亲手手刃仇家,难免抑郁不快,柔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适才听说贾大同武功并不高明,但此人狡狯狡诈,坚持要跟着去,也是担心他中了敌人的诡计。

    卫凌羽和林婉怡均不会御剑,剑琛也不好独个儿御剑,怕被师妹嘲讽他显手段倒在其次,主要还是担心自己走得过头,两人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只要他在跟前,两人总要避嫌,不会太放肆。

    其实这就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卫凌羽是个至诚君子,心底对林婉怡有意,也不会直说出来。林婉怡虽是武林中人,于男女之防究不如一般人家严苛,但也不会轻贱自己。

    卫凌羽适才问过林婉怡近些日子的经历,但她只说“没事”,觉得没那么简单,这当儿又问了起来。

    林婉怡正好不想搭理剑琛,便从头说起。

    原来那晚她在客栈谨守庚申,察觉到有妖气,又听到小儿啼哭,追出客房,见一道黑影往镇外去了,知道是有妖物盗人婴儿,便即去追。

    那妖物速度不慢,她追出了几十里,进了一处山谷,那妖物突然驻足,担心中了妖物奸计,当即止步。却见那妖物目光呆滞,神情浑浑噩噩,暗自心惊:“这畜生是中了摄魂法术!”立即反应过来,自己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不等那妖物回神,猱身扑上,抢过那妖物怀里的婴儿,一掌击在那妖物顶心,那妖物立时倒毙,现了原形,原来是一直活得久了的黄鼠狼。

    当即就要原路返回,但那婴儿不哭不闹,心中存疑,借着月光一瞧,只见那婴儿面色发白,脖子上一个血洞十分显然,血迹已经结痂。原来那黄鼠狼早在半道上啮开了婴儿的喉管,吸干了血。

    她又急又气,抛掉死婴就要往回赶。突然间谷内震动,脚下大地龟裂,钻出一条水桶粗的怪蟒。那怪蟒妖气之浓异乎寻常。她即知其道行不浅,心惊肉跳,暗暗叫苦。

    那怪蛇当时向她一扑,她还了一剑。她那柄剑也是口削铁如泥的宝剑,但斩在那怪蟒头顶,却似劈中了铁石,只砍得火星四溅,那怪蟒毫发未伤,反而一头向她撞来。她当即一个纵身飞起。那怪蟒一头落空,却将谷中一块巨石撞得四分五裂。

    她那时更是惊惶,只想着速战速决,因此收起宝剑,就要施展雷法。雷法乃是万法之王,大凡妖物无不畏惧,但偏偏修持起来十分复杂,要配合冗长的真言和繁琐的指诀才能建功。施术到一半,那怪蟒突然转身,尾巴抽中了她,打断施法。

    也幸亏她施法到一半时,已经结成了护身罡气,因此身子虽然撞上了谷中巨岩,除了被震得眼冒金星,倒没受别的什么伤。

    那怪蟒又张开血盆大口向她噬来,她那时自忖雷法是施展不成了,眼见就要落入蟒吻,立即施展法天象地,身子晃一晃,变成了近三丈高下的巨人。

    那法天象地是古时候就传下来的神奇法术,施展后不仅能教人身躯变大,更兼刀枪不入、力大无穷之能,只是消耗尤其厉害。她所修乾坤无极功乃是绝顶的内丹法门,真气储量较持外丹、修尸解的道人要多出倍蓰,也不过能支持法天象地一盏茶的功夫。

    趁那怪蟒巨吻大张,右手托住它上颚,双脚踩住了它下颚,左手胡乱一抓,正好揪住了分叉的的信子,先给它口条摘了。

    那怪蟒吃痛起来,想要将她甩脱,一味地胡乱翻滚,也不知撞碎了多少巉岩巨石。她被颠得荤七八素,却不敢松手,只双手托紧了那怪蟒上颚,一个劲儿地往上撑,终于将那怪蟒两颚撑了个稀巴烂。

    那怪蟒当时还没死透。她真气耗尽,先撑不住了,恢复了本来大小,情急之中拔出剑来,在那怪蛇上颚中一刺。那怪蛇全身鳞片虽然坚硬无比,但口腔之中都是软肉,委实抵挡不住,给她这一剑刺透,又一顿乱搅,连脑浆都搅成了浆糊。

    那怪蟒逐渐不动了,她才拔了剑,从蟒吻里爬出。那时真气耗尽,累得大汗淋漓,记挂着卫凌羽,不敢多耽,只歇息了片刻,就往回赶。回到客栈,忙忙地闯进他的房间,却见鸣鸿剑扔在地上,那只小貔貅在床角酣睡,独独不见了卫凌羽的踪影。

    她顿觉手足冰凉,伸手在被褥中一摸,没有丝毫温度,卫凌羽已给人擒走多时了。不禁又气又急,拾起鸣鸿剑,抱上小貔貅,离开剑阁县,四处明查暗访。

    不一日到了巴郡,在一间茶楼听两个江湖人士乱团春,无意间听他们说日前围追一个少年,最后杀出一个道人来,先是打退一个什么癞蛤蟆跟老狐狸,本来就要得手,又被一老一少两个和尚从中作梗,给那小子逃了。

    她听得心惊,寻思那少年十九是卫凌羽,于是等那两人餍足了,出了门,便跟了上去,等到了无人处,点了那两人穴道。一番刑讯逼供下来,终于问明了情状,得知他们口中的少年正是卫凌羽,至于那道人却是谁就不知道了,而他们所说的癞蛤蟆、狐狸精即是指哈打雷和万荣枝。

    得知那日卫凌羽是往东走的,于是一直往东寻了两日,没有追上。忽然想起那两人说过,当日万荣枝被那道人打得落花流水,也是往东逃的,猜想卫凌羽十停里有九停是给万荣枝捉去了。

    她于万荣枝的恶名也略知一二,晓得它是峨眉山的公狐狸,于是又去了一趟峨眉山。寻了几日,究是无果,心想他也许未给万荣枝抓到,说不准早就进了两湖地界,自己南下荆州,或可能遇着他。

    后来到了襄阳,在那里滞留了一段时日,终于到了上个月十五,找人问明了老蛟以往出没的大致地点,就去降妖。

    她胸中一直存着一个疑团,那就是老蛟为何只到每月望日夜间出来作祟,是夜,在那老蛟出没的地方得以开解。

    当时那老蛟弄出妖法,江面上扯起了大雾,她缩在岸边的芦苇荡中,什么也看不清,忽而听那老蛟发出阵阵牛哞也似的怪吼,附近的大雾竟然荡散了,只见它巨大冗长的身躯盘在江心中,对月长啸。

    她登时心中雪亮,故老相传,有些鳞虫修行中遇到瓶颈,如要更进一步,要么靠正法点化,要么就是自行聚敛月华化龙。聚敛月华也只能是在每月望日,月华最盛的时候。看那老蛟的情况,它正属于后者。这才明白,原来那老蛟平日里蛰伏江底淤泥之中,只有望日才出没汲取月华,噬人于它而言只是捎带为之。

    当时藏身不出,在芦苇荡中默诵真言、掐手诀,施法降下雷霆,本拟杀那老蛟一个出其不意,没想到那老蛟道行比她想得要深许多,接连数道雷霆竟未能将它劈死,反而激怒了它。它发现林婉怡躲在芦苇荡中,立时飞近。

    林婉怡与那老蛟一通好杀,施展了几项霸道法术,好不容易将那老蛟打成重伤,自己也受到了反噬,遭了重创,可谓是两败俱伤。自忖再斗下去,不免与老蛟双双死于襄水,只好暂时退避三舍,回襄阳缓伤。临走前捡走了老蛟身上掉下的六枚鳞片。

    这六枚鳞片于她而言大有用处,可为诛灭那老蛟添几分赢面,饶是如此,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于是继续打听卫凌羽的下落,昨儿个在安陆县一间酒楼打尖,听几个要到北方的茶商坐一起闲谈,说西陵出了大事,有人行刺太守未果,杀了不少官兵。

    起初听了也未在意,但越听越心惊,听那几个茶商描述,西陵全县的通缉画像上画的刺客,可不正是卫凌羽?教她既喜且惊,喜的是多日查访,终于有了他的下落;惊的是他竟会杀伤官兵,而且为数不少。在她的印象中,卫凌羽宅心仁厚,别说是杀人了,连妖物的性命都不愿意去坏。

    匆匆付了饭钱,即往西陵赶来,半道上又碰上了剑琛。

    剑琛师门禹明宫也在昆仑山,与玉虚宫毗邻。此人是玉清教下翘楚,内修已达九四青正之境,师门绝技斩妖剑罡诀更是给他练得登峰造极,达到了身剑合一的地步。

    那斩妖剑罡诀与三阴戮妖刀齐名,也是玄门三大剑术之一,古往今来,禹明宫的前辈在二十来岁将此剑术能练到如此境界的,堪说是寥寥无几。

    剑琛听到林婉怡话里捧他,也不禁得意洋洋。卫凌羽心下大是汗颜,他修为倒是不亚于剑琛,却也没将三阴戮妖刀练到身剑合一的境界。

    林婉怡见他神色,明其心事,拉着他走开了几步,附耳低语:“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他内功走的是内丹一途,更兼外丹相佐,修行起来自然顺风顺水,有余暇在剑术上多下功夫。龟息术是粗浅的呼吸法门,常人凭这个,穷其一生也不过九二、九三之境。”卫凌羽默然点头。

    剑琛见林婉怡挽着卫凌羽的手臂,避开老远,不由得大为喝醋,叫道:“走那么远干么?”

    林婉怡道:“你管得着吗?我说你斩妖剑罡诀很高明,很了不起,可是拳脚功夫、剑招可就一般了。”

    这句话倒是实情,剑琛胀红了脸,不好反驳,忍了半晌,终觉不快,将矛头转向卫凌羽,大是不以为然地道:“这小子的拳脚只怕也不见得有多高明!”

    卫凌羽给他多次针锋相对,早就不快得很,听他存心寻衅,脸显愠色,但念林婉怡叫他一声“师兄”,也只好按下火来,不予发作。

    林婉怡冷笑了一声,也不去睬他。剑琛讨了个没趣,悻悻然作罢。

    卫凌羽道:“林姑娘,内丹、外丹什么的,这些都是什么说法?”他自来只知道按班就部的修行,殊不知炼气一途也有这么多门道。

    林婉怡更不以为奇,道:“外丹就是烧茅打鼎,采集灵药,配比五行,练成补气丹丸服食,以此来增伤内功。如用一些天地灵根炼丹,更能得仙人修为,白日飞升。我道家古时皆是以外丹为主,吐纳为辅。不过八百年前,因为一件大事……”

    剑琛冷笑着插言:“什么大事?师妹你不妨说明白些!”

    林婉怡横了他一眼,道:“那是前朝的一些事,不载于史书。嗯……八百年前,玉清和上清二教会战盟津关……”

    卫凌羽“啊”地一声,心想:“三清同气连枝,怎么会彼此大战?”此刻是俗家装扮,因此不敢多问,怕给剑琛发觉。

    只听林婉怡继续往下说道:“那时二教紫初及以上的高手,泰半聚集到了盟津关,有五六百人。上清宗摆下一个大阵——紫初别称‘人仙’,因此这个阵法就叫作‘万仙阵’。双方道人斗法,全仰仗补气丹丸补给,斗了十天十夜,最终二教门人伤亡泰半,玉清惨胜……那一战之前,那些名山大泽以及一些海外岛屿中的灵药灵根,几乎被采摘殆尽。”

    卫凌羽惊得挢舌难下,道:“二教那一次争斗,几乎耗尽了天下灵根?”

    林婉怡点了点头,又道:“天下道人没了灵药炼丹,光凭呼吸吐纳,修行是很慢的。且炼丹需要用汞水为引,容易炼出毒丹,所以就有些人就开始另辟蹊径,钻研其他的法子啦!”

    卫凌羽道:“然后就有了内丹术?”嘴上这么问,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玉清、上清素来不睦,恐怕也与八百年前那场大战有关。

    林婉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后来有些人就钻研出来尸解成仙的法子,如兵解、水解、火解等,均属于尸解。但尸解一途,成就止于地仙。地仙者,天仙之半,不悟大道,不得长生;已尸解者称鬼仙,阴中超脱,神象不明,鬼关无姓,三山无名,虽不入轮回,又难返蓬瀛,多为山神、土地、城隍之流。因此上除了玄阴观的太阴炼形术,尸解术并不高明。”刻意提到“玄阴观”三字,意思再明显不过,是要他不要多言,言多必有失,以免暴露了身份。

    续道:“那太阴炼形术虽是尸解术,但玄阴观有几位前辈曾凭借此术修成天仙,因此是极高明的了……”卫凌羽恍然大悟,难怪有那么多人觊觎太阴炼形术,由头原来出在这里。

    只听她继续往下说:“还有一些人,借鉴异类凝聚内丹的法子,悟出了内丹术。修内丹术者于体内结成金丹,真气浩瀚,远胜炼丹、尸解,只要阳寿未尽,最高更能成就金仙。”

    卫凌羽怔了一怔,想起自己当初给王赵二人擒住,二人误把他当成异类,逼问玄阴观绝学不果,就要杀了自己取内丹。他一直想不通,二人为何会把他当成异类,这时想请教林婉怡,但碍于剑琛在旁,也不便开口。

    两人说说笑笑,全不理会剑琛在一旁黑着个脸,不觉到了西陵。城门处戒备松散,卫凌羽心下觉得奇怪,天一道人被剑琛斩了元神,贾大同应该派人严密把守各个进出城关才对,怎会如此懈怠?但想此人阴险,不禁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城中一切照旧,市肆兴旺,茶肆、酒楼、饭铺、米铺、杂货铺正常经营,贩夫走卒往来吆喝。街上既无街卒,更无公差官兵。直到了太守第,四下里也无官兵把守,大门更是敞开着,内外寂无声息。

    卫凌羽踌躇片刻,当先走进门去,穿过天井到了大厅,只见贾大同好整以暇地端坐椅上,脸上没戴那张人皮面具,以真面目示人。

    卫凌羽疑心有诈,冷冷地道:“恶贼,你耍什么花样?”刷的一下,鸣鸿剑出鞘。

    贾大同道:“妈了个巴子,龟儿子要给你爹妈报仇,现在动手罢!

    卫凌羽正感诧异,只听林婉怡道:“他没搞鬼。”当下不再犹豫,长剑往前一刺,便即刺穿了他心脏。

    贾大同闷哼了一声,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道:“很好,你这辈子,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卫凌羽一惊,忙揪住他领口,喝道:“知道什么?”贾大同见他这副神情,笑意更浓,嗓子里发出几声低沉的声音,便即咽气。

    林婉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多想,他这是故意装神弄鬼,要给你心里留个疙瘩。”环视了宅子四周一眼,续道:“这恶贼想必是听说了师兄的本领,自忖逃不出去了,又担心你赶尽杀绝,索性遣散了家人,独自领死。”

    卫凌羽道:“不对!”突然忆起那日在竹林精舍,刘宪章曾问过明惠老和尚的问题,明惠当时只顾搪塞推诿,并未正面回答。明惠在临死前也告诉过自己,杀了贾大同大仇便即得报,不要追查别的。

    他让自己不要追查什么?他是如何得知母亲是前五兵尚书之女的?难道说,当年父亲遇上水贼并非巧合,而是有人蓄意指使贾大同等人的?

    大仇得报,他心里没有一点快活,反而觉得无比沉重。杀了仇人又如何?双亲终归是活转不过来了。贾大同临了还往他心里抛了老大一个疑团,让他好不痛快。

    呆立良久,忽然揪住提起贾大同的尸体,到一间厢房扯下一张床单,套住他的脖子,拎着尸体跃出宅子。

    林婉怡叫道:“你干吗去?”见他不应,只好跟上。剑琛皱了皱眉,脸上现出一抹厌嫌,也跟了上去。

    卫凌羽提着死尸,径在闹市中狂奔。市里行人见他提着一具滴血的死尸,吓得哇哇大叫,纷纷让开道路。

    他直奔上鼓楼,吊起贾大同的尸身。百姓自来好事,围到鼓楼跟前指指点点。

    他等凑热闹的人百姓多了,提气喊道:“江洋大盗贾大同,于乾符元年五月十六日子时,在襄水戗杀朝廷命官卫耀宗,夺其告身,假冒卫将军走马上任,多年来盘剥百姓,江夏民怨沸腾。此贼恶贯满盈,今日终于伏诛!”话音甫歇,枭了贾大同首级,抛下鼓楼,又将其尸体踢下,腔子里鲜血泉涌。

    百姓先是惶恐,紧接着欢声如雷。一拥而上,对那死尸拳打脚踢,以泄私愤。

    林婉怡这时才明白他的用意,原来贾大同冒名顶替卫耀宗多年,江夏百姓对其恨之入骨,他这是借机为父正名。

    卫凌羽跃下鼓楼,向林婉怡一招手,展开轻功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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