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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 太子临危受命

    “号外!号外!平津渡大捷!盛世侯驾月夜行八百里,斩神孽恶龙于平津渡,破淮河,淇水二神复苏!”

    秋雨转凉,入了九月中旬,整个大夏北方已经开始身穿棉袄,不过今天天京一山四城的报纸却异常火热,竟然重新有几分当初周铁衣在天京发行报纸的盛况,这当然不是因为报纸司领导有方,而是今天的新闻过于劲爆。

    随着报纸发行,诸如董行书之流已经发现,无论是周铁衣最开始提出的珍宝,美婢,还是百家的圣人大义,这些都不足以吸引百姓们长时间阅读,总会出现疲倦感,而让他们感兴趣的,还是要与生活息息相关的各种信息,同时夹杂一两个爆点刺激眼球。

    而今天报纸上的内容毫无疑问刺激眼球。

    无论是月相系统,盛世侯周铁衣,平津渡龙脉异动,蛟龙兴风作雨,前朝恶神趁机复活,这些都是看点,让整个事件充满曲折的故事性和力挽狂澜的英雄性,让真实的事情如同一样趣味十足。

    特别是什么驾月夜行八百里,翻手成山压蛟龙,这如同传说故事一样的事情不仅真实发生了,还就发生在十万人的眼前,让无数人见证,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吹嘘的了。

    于是当夜机关城就有不少修行者,文人墨客写文记载此事,书信如同白鸽,先从机关城飞入太行山省,飞入西洛州,而后又通过水路贯通整个大夏,百家在各地兴办的报刊本来就想要吸引民众目光,有此这么正确的‘大捷事件’当然第一时间就刊登上去,反正报纸司和圣上总不能够说这大捷不吉利或者欺君吧,顿时让这件事成为如今大夏最吸引眼球的事情,甚至盖过了北边渊蒙再次进犯。

    而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大夏圣上想要拦住信息也拦不住,这就是底层传播的魅力。

    一辆辆百官的马车行驶在玉京山山道上,直通十二重楼牌的白玉广场,不少人昨天晚上已经通过各家道统得到了第一手消息,确定了周铁衣确实再立下大功,保全了平津渡,斩杀了两条三品恶龙,又阻止了两位二品神祇复苏。

    这功劳已经是封侯拜相的根基了,如果再加上月相系统,解决了墨石病,一旦处理完这次的墨石案,那么周铁衣重入中枢,如果还只是区区五品督查院使,恐怕天下人就会觉得他们朝廷诸位肱股之臣在打压青年才俊了。

    车厢之中,董行书目光落在今日的报纸上,久久不能够平息。

    他得到的消息比报纸上多得多,也准确得多,但他仍然要看报纸,因为他要思考百姓们看到的消息是一个怎么样的情况。

    毫无疑问,百姓们看完今天的报纸,已经对周铁衣的形象从天京的盛世侯转化为力挽狂澜的大英雄了。

    这个转化让周铁衣的名声真正从天京扩散到天下,这也是周铁衣要夜行七百里的原因。

    如果是普通臣子这么做,那只能够说不知死活。

    但周铁衣和大夏圣上的矛盾本来就已经到了退不得的地步,所以与其被悄无声息按死,还不如弄得大张旗鼓。

    只不过圣上究竟怎么想的?

    董行书放下报纸,在车夫几声问询下,才缓缓下了马车,他下车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身穿紫衣,如今乃是报纸司司长的柯黯然。

    柯黯然感受到董行书在看自己,颔首致意,不过没有和董行书一起走,而是独自走到白玉广场上等候的百官之中。

    董行书一瞬间意识到了周铁衣这么做的原因。

    柯黯然进京,别人不知道柯黯然献给圣上的策略是什么,但作为当初在赶柯黯然离开的人,董行书怎么不知道!

    天圣民三才感应策!

    这是道统之法,是眼下看上去最适合大夏圣上的道统,柯黯然成为报纸司司长,虽然还没有明确的信息指明大夏圣上已经选择了这条道路,但至少可以证明,大夏圣上已经在考虑成就三品的事情了。

    而成就三品之后,因为道统和大夏皇帝之位的冲突,所以眼下,或者未来的几个月,将是大夏圣上最为虚弱的时候。

    这个时候,即使大夏圣上也不会诛杀一位名满天下的有功之臣,不是不想,而是力有不逮!

    稍微出现一点闪失,大夏圣上就会和周铁衣双输,让朝廷之上其余的诸子百家获利,所以当周铁衣回京,朝廷局势会变得前所未有的波谲云诡。

    晨钟敲响,百官们在羽林卫都统的带领下进入金銮殿。

    山呼万岁之后,今天的重头戏就开始了。

    刑部侍郎长孙丹作为周家的门生之首,率先出列,“臣贺喜陛下。”

    大夏圣上垂下的珠帘遮挡住表情,“何喜之有?”

    长孙丹开口道,“陛下天使周铁衣斩三品恶龙于平津渡,扼杀淮河,淇水两神复苏,借明月之相,重挫神道,自古明月之光出自大日,如今天使神威,正是陛下广修道德之果,因此贺喜。”

    长孙丹话说的滴水不漏,但所有人都听明白意思,这是替周铁衣前来邀功了。

    不过如此大功,确实要邀。

    而且这次大夏圣上不能够以千里加急赐一杯御酒了事,而是要用实际利益来表示。

    大夏圣上轻笑了一声。

    这声轻笑意味复杂。

    首先肯定了这是一件毋庸置疑的喜事,但是却不能够让大夏圣上大笑。

    而后大夏圣上问道,“长孙侍郎觉得该如何赏赐?”

    长孙丹躬身道,“周铁衣身负陛下重任,太行山墨石案,汤州府湖心书院案尚未完结,如此大功如果不当面封赏未免显得朝廷草率,不如等周铁衣归京,再行封赏。”

    这是准备先将功劳要到手,等墨石案查完,如果中间周家有牵扯,也好来个功过相抵啊。

    众多朝臣读出了长孙丹话里面的意思,这倒不是难办的事情,而且又是给了圣上一个新的解决思路。

    周铁衣这次功劳太大,那好办,等墨石案查完,周家确实牵连,到时候圣上只用罚其他家,不罚周家,来个功过相抵,天下人都能够接受。

    想到这里,一位位朝廷重臣们面露些许深思之色。

    周铁衣之前之所以敢不顾一切,大张旗鼓查墨石案,推动改革,当时他就不怕挑起诸子百家的矛盾,一个核心的办法,就是用神道这个更大的矛盾去覆盖小矛盾。

    就像现在一样,最后查出周家在山铜府有墨石牵连,但周家也诛杀神孽有功,一功一过,就足以将问题摆平。

    再好的谋划逐渐完善的时候,始终会被聪明人看到目的,大家也不是聋子瞎子,自然已经猜测出了周铁衣的目的。

    但此时功劳已经立下,就算猜测出目的,这个结果也能够让百家和大夏圣上接受,至少是明面上的接受。

    大夏圣上看向长孙丹,微微颔首,“此言不差。”

    大夏圣上同意之后,又看向右将军尉迟破军,开口道,“你将刚刚的军情急奏拿出来议一议吧。”

    右将军目光幽深,拱手一礼,然后开始说起落日关渊蒙那边的军情急奏来。

    不过众多朝臣仍然在想着上一个问题,那就是这次周铁衣如此明晃晃的谋划,大夏圣上为什么还是轻易同意了,再不济也可以以担心神孽为由,加派一个天使下去钳制。

    但当听完了落日关的军情急奏过后,他们神色略微一动,好像明白为什么大夏圣上现在不能够轻易动周铁衣的原因了。

    “北方急奏,渊蒙大军压境之际,虎威将军周擒龙率众奇袭千里,至妙善城,借妙善城僧众,夺此西域关口,后以愚和尚留城中舍利子,于今日寅时,挫败前来支援的渊蒙神将,暂时镇守此城。”

    “上疏建议陛下兴兵,彻底夺下妙善城,并且以妙善城为根基,入西域蛮夷百国,设置藩属,断渊蒙根基。”

    又是一件大喜事,朝臣们一愣。

    太子眼中骇然,但是想到今天父皇对周铁衣立功的表现,心中已经有了定计,眼下正是最好的表现时机,或许能够挽回自己因为周铁衣,在父皇那里失去的信任,于是越众说道,“父皇,儿臣觉得此计不妥,自古兵事劳民伤财,而西域百国又是蛮荒之地,进取西域,乃是以天下之财填无底之源,不过好大喜功之言,实乃祸国殃民之论!”

    一直以来,太子李灿虽然上朝,但是几乎不议论朝政,除非是大夏圣上亲口询问,今日罕见开口,让群臣们微微侧目。

    不过不等他们思考,就听到御座之上的大夏圣上喝道,“混帐东西!”

    大夏圣上御座旁边,自从垂帘听政之后,很少开口的天后今日也罕见开口道,“圣上息怒,灿儿也是忧心国事才直抒己见。”

    ‘劝解’了大夏圣上之后,天后隔着珠帘,看向大殿之上一脸懵逼的太子李灿,“本宫问你,之前我大夏为何对渊蒙兵锋进犯屡屡困顿,只能够扼守落日关,难以进取?”

    太子李灿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问题,然后瞳孔一缩,舔了舔嘴唇,“回禀母后,自古兵事,粮草第一,我大夏运送至前线粮草,途经消耗,时常二十存一,因此普通士兵难以扼守更远的国土。”

    天后道,“你明白就好,以前就算有墨家飞鹏相助,也只能够应急,无法长期廉价稳定供应给前线粮草,所以就算打下来渊蒙的地,也是飞地,守不住,但今日不同,前些日子左将军府已经上疏,建议修一条从天京直往落日关的轨道,以火车运送粮草,则消耗锐减!如今左将军已经在北部五省道督建,颇有成效。”

    太子李灿回想起三个月前就已经从天京离开,不见踪影的公输盛,当时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周铁衣身上,反而忽略了公输盛才是这条道统真正的创立者。

    联系公输盛离开的时间,此时朝廷众多大臣反应过来,公输盛去北边前线,不是去帮周擒龙攻城略地的,而是去帮左将军修铁路的!

    北部五省道因为要长期防备渊蒙,所以很多财政是独立自主,钢铁,墨石一向储备极多,又拥有先行后奏的权力,而军队之中又不缺劳工,所以北部五省道要修铁路,速度其实是在天京如今修的这条铁路之上的!

    或许那边的铁路已经悄悄试运营了一段,让左将军江守城看到了铁路对于战争的改变,所以他才会支持周擒龙奇袭妙善城的计划!

    如今反对周擒龙这个计划,实际上是反对左将军一系的边军将领共同建功立业的心思!

    太子李灿一时间冷汗涟涟。

    大夏圣上这时开口道,“做错事不能够不罚,即使朕的儿子也一样,不知军事,妄论大将之功,皇后认为该怎么罚?”

    天后隔着珠帘,说道,“如今北边正是缺人之际,不如让他过去将功补过,在大将手下当一小兵。”

    天后话音说完,董行书这次反而站在了太子这边,“天后此言不妥。”

    天后轻咦了一声,“司民觉得本宫此言有何不妥?”

    董行书看了一眼太子,然后拱手道,“太子乃是国朝之本,前线兵凶战恶,倘若有所损失……”

    御座之上,大夏圣上打断道,“天子死社稷,天下将士可为社稷死,朕的儿子也一样!来人,赐符!”

    大太监小心翼翼捧着一玉盘上前,玉盘之中躺着一张符箓,以凤书行文,上书‘大夏皇帝’符头。

    “此符乃是生死符,倘若你不幸被俘,为不耽误军国大事,朕当在天京启用此符,你可有异议?”

    群臣默不作声。

    太子李灿看向眼前玉盘上的符箓,一咬牙,拿起符箓,符箓化作一道白光,与他相融,“儿臣谢父皇赐符,当去前线,为我煌煌大夏立汗马功劳,不教盛世侯专美于前。”

    此时大夏圣上露出欣慰的神色,道,“好。”

    如此一幕,自然百官赞扬,口称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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