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闷哼声从头顶传来。
沈乐绾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绸缎质地的衬衫，叠出几分褶皱，她缓缓抬起眼眸，裴清砚清俊的面容就在眼前。
裴清砚把沈乐绾和安安一起揽入了怀里，他高大的身躯就挡在两人身前。
这一刻，沈乐绾的心还是微不可查地颤了颤。
“没事吧？”裴清砚低头看着她，眉头微微皱着。
沈乐绾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茶杯在几人脚边四分五裂，瓷器破裂的响声让所有人的呆住了。
林世维怎么也没想到，裴清砚也来了，还为沈乐绾挡下了这杯水。
滚烫的茶水全都浇在了裴清砚肩膀上，洇湿了一大片，热气都还未全部散去。
他回过神来，惊恐不已，“裴……裴总，没事吧？我立马叫医生来。”
裴清砚冷冷地看过去，神情冷冽，像是蒙上了一层寒霜，让人不寒而栗。
林世维咽了咽喉，他不过是想教训一下沈乐绾，怎么裴清砚也在呢？
林筱音见裴清砚还是这么护着沈乐绾，脱口而出，“裴总，我姐跟野男人生下这个孽种，我爸只是想教训一下她败坏家门而已，是她不守妇道，对爸妈也不恭敬。不是有意要伤害您的。”
裴清砚脸色沉得可怕，锐利的目光看向林筱音，嗓音冷沉，“我的人，用得着你们来教训？”
林筱音愣住了，林世维和邹晚青也愣住了，都离了婚，沈乐绾孩子都生了，怎么裴清砚还护着她？
裴清砚回头看了眼唇瓣紧紧抿着的沈乐绾，锋利如刀的眼神扫过面前的几人，语气带着几分警告，“林总，看来最近生意太顺利了，让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
林世维脸色一白，“裴总我……”
他以为离了婚，裴清砚该对沈乐绾很厌恶才对。
“还有你这个女儿，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林世维连忙低头，“是，是。”
裴清砚没有过多停留，拉着沈乐绾的手腕就往外走，语气温和，跟刚才的截然不同，还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对着我不是挺横，送上门来让人家欺负？”
沈乐绾抿了抿唇，“我没……”
“就这点出息。”
看着三人的背影走远，林世维默默地擦了一把汗。
林筱音有些不满，“爸爸，你就让姐姐这么……”
“你闭嘴！”林世维瞪她一眼，“以后少去招惹你姐！”
伤了裴清砚，他不追究已经是万幸。看如今这局面，裴清砚依旧护着沈乐绾，不能轻易为难。
等到了车上，沈乐绾看着裴清砚，犹豫了两秒还是动了动唇，“你肩膀，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裴清砚薄唇微启，“没事，我先送你们回去。”
沈乐绾抱着安安，刚刚那幕怕是吓到孩子了，他既然说没事，她又何必上赶着。
裴清砚抬眸看了眼后视镜，沈乐绾抱着安安静静地坐着。
“吓到了？”
“嗯？”沈乐绾没听清，有些懵，茫然地抬眼看他。
裴清砚握着方向盘，嗓音低沉，“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保护自己是第一位的，也可以适当地反击。”
“就算捅了天大的篓子，有我给你撑腰。”
沈乐绾怔住，他这是……
心底尘封已久的湖面，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细小的石子，一圈一圈的波纹微微荡开。
她眨了眨眼，移开目光，“今天是个意外。”
她没想到林世维会动手。
可这举动，却让她真正地寒了心。
看着她神情又黯淡下去，裴清砚手指微微收紧。
林家，确实该给点教训了。
……
公寓门口，沈乐绾牵着安安跟裴清砚道别，“今天谢谢你，我们先进去了。”
裴清砚心里划过一抹失落，但看着安安困得小鸡啄米的样子，没有说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沈乐绾给安安洗了澡收拾好，让他躺在床上给他讲故事。
今天那一幕，安安确实有些被吓到了。但她和林家的关系，三两句解释不清楚，他现在一个小孩子也很难理解，沈乐绾只说是有些误会。
好不容易把安安哄睡了，沈乐绾看着小家伙软糯的脸蛋，微微出神。
都说血浓于水，血缘亲情是最深的羁绊。可为什么林家对她，却像是对待仇人一样？
还有裴清砚，不知道他的烫伤怎么样了。
对门，裴清砚回去就给陈霖打去了电话。
“上次调查的林家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陈霖刚到家准备休息，看到裴清砚的电话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解释道，“当时关于当年医院的事情已经查到了一些，都给您了，后来就没有再查过了。”
沈乐绾出国后，裴清砚不许任何人提起她，陈霖也就没有再接着调查。
裴清砚也想到了被他随手扔进抽屉里的资料。
他站在阳台上，看着对面公寓暖黄的灯光，眼神温柔了下来，“接着查，务必尽快查清楚。”
陈霖：“是。”
挂电话前，裴清砚又叫住了他，“给林家找点麻烦，还有绾绾那便宜妹妹，叫什么小银大银的，找人教训教训。”
想了想他还是补充了一句，“你注意分寸就行。”
陈霖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陷入了沉思。
教训教训，又要注意分寸，那他要怎么办？
还有林家的往事，之前顺着线索查下去，都快要查清楚了，可是裴总突然又对夫人闭口不提了，也不许他们提，他就没有继续往下查。
这都过去四年多了，当时的那些线索还在吗？
陈霖开始头大。
挂了电话，裴清砚感受到肩膀传来的疼痛，他脱掉衬衣对着浴室的镜子看了眼，红了一大片，和衣服粘在一起，看起来有些骇人。
他看着洗手台，拿起一个瓶子在手里掂了掂，不满意，环视一圈，又重新找了一个结实一些的。
对准他被烫伤的地方，使劲抽了两下。
裴清砚拧着眉，额头开始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发白的唇色，虚弱的模样，满意地勾了勾唇。
他慢条斯理地扣好衬衣扣子，走到沈乐绾住的公寓门前，抬手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