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几乎要瘫坐在椅子上了。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尝试跟李颜走近一点，就会一直被震撼。
一直！被震撼！
没完没了了哥。
思维被打断的他看着自己手里的蛟龙手机——当然是李颜送的，不过就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版本，只是钢号数字比较靠前而已——突然笑了一下。
“颜神，你还记得克洛特科维奇吗？”
“记得。”
10年初国际青少年信息学奥林匹克跟李颜同分位列第一的人。
不折不扣的天才，连续几年拿下断档第一的存在。
李颜这次记得他就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记忆力太好了，并列第一，算得上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咋了？”
“刚刚结束的今年青信奥，他又拿了世界第一。”
“真厉害。”李颜由衷赞叹。
无挂之人做到的小奇迹了。
哥们毅力也是非凡，这么参加还能不腻的，动力远非常人可比。
“他要是知道你夸他，应该会很开心。”
“你还跟他有联系？”李颜好奇。
“有，其实上次参赛以后，我们一群人基本都互相加了社交账号，也就是你完全游离在外了。”
李颜确实完全没想到这点，因为他发自内心地认为，这些拿下青信奥奖项的人并不能给他什么帮助。
他需要的不是潜力，而是硬梆梆的即战力。
例如倪院士手底下的团队。
“跟国外的你也能加社交软件？”
“翻嘛，又没去看什么P站什么奇奇怪怪的网站。”
“那你咋知道？”
“耳濡目染，耳濡目染。”
这小子……李颜都笑了。
“所以，”他问陈凡，“克洛特科维奇是说啥了吗？”
“他说今年他一直在等你。”
……咋的把李某人当宿敌了？
“在比赛之前，他说没见到你的日子，每天都在想伱。”
不是？怎么有点怪怪的呢？
“比赛的时候没见到你，他还一直询问参赛的华夏选手。然后就被科普了一路你现在在干啥。”
“……听起来，还有点小舒爽。”李颜笑道。
“华夏今年的参赛选手几乎都是你的迷弟迷妹，个个都掏出了蛟龙手机，成为了全场最亮的仔。”
“今年还有女生参加？”
“她可喜欢你了，一直说要追随你的脚步，迟早‘拿下’你。”
“给我闭嘴吧你就。”
“是是是，小弟不该，大哥已经有自己的公主了……”
陈凡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气，立刻换了话题：“反正克洛看完之后，跟发疯一样，一边叽里咕噜念经一边抓自己头发，一会儿跳来跳去一会儿捂脸到流出泪来。”
“听起来不是很妙。”
陈凡摆摆手，“这家伙一直如此，神叨叨的，我们其实也能理解。”
这尼玛能理解？
“你们也都神叨叨的？”李颜问道。
“不是！”陈凡翻了个白眼，然后突兀地叹了口气，这情绪转换的让李颜一脸懵逼，“克洛流泪之后喊着‘李颜不来原来是追求更高级别的成就去了’。”
嘶……
“我们懂这种情绪。”
“你怎么说得跟你在现场一样？”
“师弟给我直播的，克洛也经常跟我聊天的。”
“交际花啊。”
“那不如你，”陈凡笑了笑，“克洛前两天一直给我发信息，说‘李颜的存在真让我欢喜’。”
停，打住。
李颜打了個寒颤，“不知道是不是你小子翻译有点问题，听起来贼可怕。”
“不过说起来，我们都对一件事很感兴趣。”陈凡又转了话题。
“你们？”
“子翔、宇迪、一宁跟我。”
李颜一挑眉，“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了。”
陈凡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
“想知道公司收入情况是吧？”李颜笑道，“很正常，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陈凡点点头。
毕竟他们手握2%的股份，李颜也承诺给分红，既然承认了李颜是神，是自己拍马赶不上的人，比较也不乐意比了，那就好好享受跟对人走对路的快乐吧。
看新闻说蛟龙手机卖出去了两千万台，应该是很夸张的数字了，一台两千块，这特么就是四百亿了啊！
不过陈凡也不至于这么傻缺，他知道还有他完全计算不了理解不了的成本，所以不可能把销售额当什么参考系。
关键是这个数字实在不是他所能理解的。
陈凡家也算有钱了，老妈好歹是个荣西区著名民营企业的老总，但每天听到最大的数字无非就是“千万”。
到他身上，从小不缺零花，但花过最大笔的钱也就是买电脑的“万元”单位。
突然这数字参考系就成百亿了？
“现在其他平台的投入有点高，暂时也还没什么收益。但如你所见，又来了一波龙抬头，胜负就在最近这两三个月了，我们到底是只能卖卖手机，还是能直接建立一套垄断级别的独有生态，会很大程度影响到最终的收益。”
陈凡冷静了些，“明白。”
李颜补充道，“我不太在乎个人利益，多少也会导致影响到大家的那笔分红，但是固定工资那块我会看情况提高的。”
陈凡连连摇头，“别别别颜神，我不是这个意思，就只是好奇而已，哪怕一个月拿个几万都笑开花了。”
几万？
“那你倒是……太保守了点。”
陈凡呼吸一下就急促了。
不过李颜也无意说太多，还没个准数，反正他们几个也不着急，该给的李颜都会给，不如等等。
“扯远了，聊聊竞赛吧。”
太搞了……陈凡调整好了呼吸，感觉有点恍惚。
就如李颜刚刚说的，胜负就在最近两三个月，外边商战厮杀，风云变幻，可能突然就会从中诞生一个智能手机行业的王者，成为独角兽、巨无霸。
偏偏风暴中心的李颜就这么端坐着，一脸平淡，在这讨论什么青少年科创大赛……
风暴中心，还真就最是平静。
“颜神，其实我有个比较初级的问题，竞赛成果你准备怎么呈现？”
“一个参与度拉满，可以实时交互的城市中心区大模型。”
“嗯？”
“咱们就挑荣西或者新桥市中心，找核心地段建个模型，要一下大概的人流量数据，模拟市中心不同时段的人员流动情况。然后人员出行设置随机，让评委或者现场嘉宾随机接入其中一个‘人’，由他们决定打车出行的行为，参与到一个复杂的出行大系统里去。”
陈凡皱了眉，“然后呢？”
“让他们测试这个算法的实时调整能力，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让无人驾驶或者说自动驾驶的高控制性寻找到高密度都市中心圈的出行最优解。”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陈凡点头，“我对无人驾驶研究的理解，一直都是汽车软硬件上的，例如怎么识别行人，怎么应对突发情况，一开始听你说还在想这有啥意义。”
“你说的当然是无人驾驶的一大研究方向。”李颜也点头，“安全嘛，最重要的前提。这方面我们还没什么技术积累与优势，做也做不出个所以然，不如先从理想化的角度出发，假如一个片区都由无人驾驶运行，意味着什么？”
“到未来了。”
“意味着整个交通系统，除了行人都是可控的。”李颜没被陈凡的抖机灵打断。
是这样的，李颜真想说话的时候，根本不在乎别人说了什么。
你听着就行。
“在无人驾驶至少能保证出现乱闯行人时能及时刹车的情况下，一套可控的交通运行系统，就可以实现最高效的运转。堵车不存在，出行都是最优路线最少时间，如果算法足够牛逼，硬件能够支撑，甚至可以做到车辆全程均匀加速减速，不带一下突然刹车的丝滑体验。”
陈凡跟不上了，他感觉李颜说自动驾驶是假，开始搞脑子里的“未来城市”才是真。
“只要算法够强，运算够猛，还可以设置行人手动红绿灯，过马路一按，给十五秒通过时间，不过十五秒内——只是一个初步预算——不能再按，信号直接回馈系统，片区内所有的车都能为这个十五秒做出反应。”
“这可不是一个两个十五秒啊！”陈凡听出味来了，“难搞哦！数量越多越难搞哦！”
“还好吧，我都没当做一个挑战，咱们甚至没碰硬件呢。”
“嘶！”陈凡狠狠吸了口气。
“即时运算找路线安排的最优解，影响因素是不可控的人员出行，车辆数量、速度、路程起点终点都是影响因素，这是个数学问题啊。”
“本质上我们要做的研究，可以说是自动驾驶的路径算法。”
陈凡抿嘴皱眉，“感觉，似乎，有点难。”
“甭管那么多，先把该收集的信息收集了，空谈无异，有了数据才有问题，有了问题才能分析，有了分析才知道解决方向，有了方向才能真正落实。”
“颜神，那你现在有方向吗？”
“其实是有的。”
李颜这么说，显然就是把“现在说出来太费劲”的后半句藏起来了。
陈凡也不问，如果连李颜都暂时没把握解决的东西，他听了也是白听。
“那这些数据，咱们应该怎么拿呢？有一些应该是，保密的吧？感觉数据等级也很高。”
“应该还好？”李颜这一问把陈凡问不会了。
大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李颜自己跟自己点了头，“我待会找几个人问问，感觉也还是要一些官方的支持。”
此刻的陈凡还不知道李颜简简单单这句话代表着什么样的震撼。
所以他只是很自然地点了点头。
“喂？董总，早上好早上好，没啥，就是想问问如果我要荣西……算了，就要新桥区白江新城那边一小块，可能是五六个街区大小的楼房数据、人员车辆日流量数据之类的……你那边只有地图数据是吧？找建设口？行。嗯好，也给我吧，拿来搞研究的，哈哈哈没有没有，一点兴趣爱好，先这样，拜拜。”
李颜叹了口气，“还是得跟官方打交道。”
“果然没那么容易吧。”陈凡笑了。
“也没有，就是会有不少多余的东西，应付起来有点烦。”
嗯？这句话陈凡没听懂。
正想着呢，李颜居然就直接给不知道哪位领导去了电话，“喂？任市长，对，李颜，你好你好。”
市长？
李颜言简意赅表达了一下自己的需求，陈凡依稀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热情的声音：“做研究是吧，很好很好，数据有……”
“不涉及隐私的，个人信息具体地址这些玩意儿我都不需要，我只要数字。想了想，那边各种商务大楼啊，路口摄像机啊什么的，应该能统计人流量跟车流量吧？楼的数据不用太仔细，大概能匹配人流量数据就行。”
陈凡直接掏出手机搜索，发现新北副市长任江峰的个人百科页。
这是他老爸老妈都很难接触到的领导，在李颜突然一个电话打来的情况下热情回应着。
不对，又开始比较了，比较个鬼，陈凡锤了自己脑袋一下。
才出了一会儿神，就看李颜嘴上笑着，上半张脸却全是无奈地回应着：
“不用了任市长，只是我自己准备去参加全国青少年科创大赛，搞个研究要用到而已。按您说的，我去找白江新城管委会就行了，具体需求我找他们对。不用开会啦，叫那么多部门过来为了我的私事，不合适。”
电话那头任市长声音都响了不少，“这哪里是私事呢？你要做研究，往小了说是给新北给临江做贡献，往大了说是可能推进全人类发展的大好事。”
李颜表情一僵。
那边陈凡已经目瞪口呆了。
“不瞒你说，李颜，我其实刚刚在开会，就算是老郑（另一位副市长）来电我都挂，但你的电话，我必须接。”
李颜一边笑着一边单手在键盘上疯狂输出，给陈凡发去信息：
“来了来了，经典话术，三分真七分假，搞得从情感上很难应对。”
“任市长，真没必要，感谢您的重视。这样吧，麻烦您待会跟白江新城管委会的领导说一声，我晚点找他们联系，有需要的话我去那边拜访一下。”
“不行，你现在都百亿先生了，新北跟临江的超级纳税大户，新科技产业领头人，我让他们过去拜访你，顺便当一个调研参观活动。我也过去。”
“来了来了，领导的决定总是如此突然。”
又沟通了几句，李颜实在拗不过，只能点了头。
挂断电话的他长长呼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陈凡，“你看吧，我就说……会有很多多余的东西。”
目瞪口呆的陈凡脑袋一晃：“他刚刚说了百亿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