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长?”
夏洛取下黑沙礼帽,拆掉盘起的头发,任由一头张扬的红发披散开,看向花似,眸光不带丝毫温度。
花似捂着嘴,眨巴着眼睛,声音透出隐隐的不安:“我我说错话了吗?”
“小夏洛,瞧你把我们年轻可爱的女士吓的。”弗里德里希端起沈冀递来的雾山茶,一脸享受的闭眼轻嗅,随后又将茶盏放在花似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可爱的女士优先。”
作为曾靠死皮赖脸,才能混迹到大佬圈边缘打杂,再靠假装大佬,成为大佬的人,这点人情世故难不倒花似。
夏洛的这一趴,要是就这么揭过,还不知会埋什么雷。
看着笑的一脸荡漾的弗里德里希,她回以了一个含蓄不失礼貌的微笑,双手将面前茶盏推至对面。
“夏前辈,您请。”
夏洛看着升腾起袅袅雾气的茶盏,没有说话,弗里德里希则露出了一脸受伤的表情:
“这位年轻可爱的女士,我理解你尊老爱幼的品德,但小夏洛虽是我们这里脾气最差的,却不是我们这里年纪最大的,如果你想尊老爱幼,你尊错人了,你该将这杯茶给我。”
弗里德里希食指点了点面前的桌子,夏洛的脸色更差了。
见状,弗里德里希凑近花似,以一种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小声说:“你瞧,因为你觉得小夏洛年纪大,她不开心了。”
花似面上露出些许惶恐,心里暗骂,真不愧是她好大哥的人,连让人讨厌的感觉也这么相似!
还没解决先前的事。
又红口白牙开始给她挖坑乱扣帽子!
花似清楚这种时候,任何解释和自证,都会落了下成,不如干脆表明立场,将这帽子扣回去。
毕竟,有些关系的建立,就得靠往死里得罪另一些关系实现。
花似看向弗里德里希,表情气鼓鼓的,口吻则是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真挚:
“前辈,我相信年纪带给一个人的,是经验、阅历、令自己满意的实力与成就,和岁月沉淀的从容,这些绝不是令人不开心的东西,相反我有时特希望跳过努力的过程,直接达到能好好享受人生硕果的这天,您的玩笑,既不好笑,也不绅士,就好像大家都不该长命百岁,安稳到老一样。”
花似义正言辞的话里,夹着淬了毒的软刀。
不说弗里德里希跟好大哥的关系,就说在场的人里除了他,其他人不是她老板,就是她上级,或她上级的上级。
哪怕弗里德里希不给自己挖坑,可如果遇到非得拉个人出来挡刀的情况,她也保准选他当肉盾。
何况是他自己撞上来?
而弗里德里希的反应却是不怒反笑,甚至夸张的面露惊喜:
“哦!作为一位年轻可爱,正值青春的女士,你的话真让人意外,其实,我也觉得只有浅薄空乏的人生,才会只迷恋青春,无法欣赏美的多元,更无法品味时光与岁月成就的醇酿!”
看着眼前表情喜滋滋,几乎已经把我就是最美醇酿,你快来赞美,表达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人。
花似眨眨眼,神情一言难尽,依旧语气诚恳:“也不是所有岁月雕出来的都是好东西。”
这话把在场除了弗里德里希以外的人,成功逗笑了。
就连情绪一直不太高的夏洛,也忍不住弯唇。
弗里德里希胸膛起伏,可吸了口气后,只说:“很久没有跟年轻人,进行这么直接真诚的交流了,跟你沟通真令人难忘!”
夏洛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不冷不热道:
“你是太久没被实力不如你的人当面挫,欠的慌。”说完,夏洛又看向花似:“‘馆长’被外界很多人认为是对徐洪的称呼,以后要叫就叫我夏前辈,图书会这个组织,可能也要解散了,所以也别叫我什么会长,副会长。”
花似正想从善如流,应承上级的话。
弗里德里希又凑了过来:“你懂绅士的苦心了吧?”说着,他对花似眨眨眼:“刚刚我只是在逗小夏洛开心,转移她的注意力,不到万不得已,绅士可不会拿女士的外貌和年纪开玩笑,而你刚刚误解了他,将这杯喝了,他就原谅你。”
弗里德里希傲娇的扬了扬下巴,又将一杯茶盏递到花似面前。
花似嘴上道着谢,脑子想的却是赶紧将好大哥抱下来,用力摇醒,让他听听他手下人的这度量和觉悟!
别自己是只白化病蜥蜴龙,就总拿他非人的审美,挑战她做人的正常!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感觉?”
见花似端起茶盏喝的快要见底,弗里德里希关心询问,夏洛也同样看着她。
花似点了点头:“烫。”
“还有呢?”弗里德里希不死心。
花似笑着,砸吧了一下嘴:“好喝!想天天喝。”
谢晋眼皮抽了抽。
这茶叶产量太小,他都不舍得天天喝,小丫头居然还想天天喝。
果真年轻就是敢想啊。
谢晋在心中腹诽,而弗里德里希仍不死心。
“还有呢!?”
花似疑惑。
这是对她的答案不满意?
夏洛解释:“第一次喝雾山茶叶的人,可能会激发出精神力。”
花似两眼弯弯:“难怪我感觉自己更精神了,身体也很舒服!”
见夏洛说可以激发精神力,花似并没露出失望的表情,谢晋说道:
“多喝点,这是和平战场深处的雾山茶叶,不只能激发精神力,还能清除源晶和进化剂残留在人体内的毒素,市场价卖到了近百万联盟币一克,多少人捧着钱都买不到。”
言外之意,所以,你就别想着天天喝了!
谢晋从茶炉上提起茶壶,为自己又倒了一杯。
仿佛没领会到谢晋另一重意思,花似开开心心感谢:“好的,谢谢老板提醒!”
说完,花似就双手捧起茶盏,将杯里最后一点喝完。
见状,弗里德里希一挥手,便使茶炉连同上面的茶壶一起,移至了他面前,提起茶壶替花似倒上。
“年轻可爱的女士,你老板掉钱眼里了,这茶你要仔细品,别学你老板牛瘾,来,这些是给你的见面礼。”
话落,谢晋手旁那几个精美的礼盒,其中一个便飞到了花似面前。
“弗里德里希!”
无视谢晋的愤怒,他又冲花似眨了眨眼:
“你老板出了名的抠门,但没关系,他不给你发的福利,我给你发。”
“弗里德里希,你的契约精神呢!?愿赌服输,说好了徐洪保险柜里的雾山茶叶都归我,你现在这是出尔反尔?”
掏了掏耳朵,弗里德里希伸出食指,优雅又欠揍的摇晃了起来:
“no no no,在两位美丽又可爱的女士面前,大呼小叫,可不是绅士该有的行为!”
“我绅你大爷!”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茶鬼更是能为了心头好,撩起衣袍,卸下文明,撸起胳膊就干。
谢晋愤怒起身,便想立即拧着弗里德里希,去外头活动筋骨。
弗里德里希眼里,也是明晃晃的跃跃欲试。
就在两人这架一触即发,正欲开打之际,一道不急不缓的声音打断了二人,沈冀道:
“你俩人加起来250岁有余,当着小朋友的面动手,也不怕会不会让她觉得英雄幻灭,历史虚无,怀疑上到史料记录,下到老师和教育机构,没一个靠谱。”
已经站起来,准备跟谢晋出去的弗里德里希,困惑的皱着眉:“沈,我有点怀疑,你是在骂我们?”
“他就是在骂我们!说你二百五,说我不靠谱!”
沈冀低头,端着茶盏吹了吹,语气平静,面色如常:“证据呢?”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忽然,就觉得比起跟对方打架,他们更想一起揍眼前的沈冀。
……
……
“一来就听,沈先生要找证据,有什么是晚辈可以帮忙的吗?”
一道意识直接传入众人脑海,几人纷纷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踏入茶室。
来人是在研究所走廊,与花似有过一面之缘的盐城城主邵正清。
“小清清忙完了?来的正好,你最是公正,来给我们评评理。”
弗里德里希绘声绘色的将刚才发生的事,向邵正清描述了一遍,问:“你说他是不是在骂我们?”
邵正清笑笑:“不愧是沈先生,说话做事总这么严谨,让人钻了洞,又让人没有漏洞可钻。”
这话翻译过来,即在说沈冀骂人不带脏字,又在点弗里德里希和谢晋,上赶着对号入座。
但,同样的滴水不漏。
没有一个字盖棺定论,又字字都在揭露真相,还恰到好处的吹捧了沈冀,就算两人不熟,这话也绝不会得罪他。
“两人不愧是师徒,又是当权者,比我们这些搞商战的脏多了,心眼子就跟马蜂窝似的。”
“多谢,谢老夸赞。”邵正清答的谦虚真诚。
谢晋冷哼:“跟你们这些人说话,真没意思,成天戴着假面,也不嫌累!还没一小姑娘有胆量呢!”
“这点我赞同谢晋,光明磊落才是一个绅士该有的品格。”
“没办法,你们输了亏钱,我们输了亏命,将紧小慎微融入生活,才能活的长久。”沈冀烫着茶杯,目不斜视:“别站着了,小邵,坐。”
邵正清就近坐下,正好坐在了花似和夏洛中间,沈冀对面。
“什么事情一回来,就需要你亲自去处理?”夏洛问。
淡扫了一眼,只顾着喝茶的花似,邵正清答:“宋辉收了白家好处,本以为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进来了一些小角色,没想到9号监区监区长,也成了白家的人,趁我们不在,把白屿川给放了。”
听到这个消息,夏洛略有些生气:
“他真不像南方人!明明有我们替他撑腰,骨气跟圆滑又不冲突,他只选圆滑也就算了,再加上贪婪,的确该换了。”
沈冀将茶杯烫好放在桌上,看向邵正清:“自己倒茶。”
邵正清礼貌颔首,随后虎口张开,刚才还在他桌对面的杯子,下一秒就被他握在了手上,而弗里德里希面前的茶壶,则像被幽灵提起般,开始为邵正清倒茶。
谢晋忍不住夸赞:“不愧是青年榜排名第一的脑域进化者,谁说脑域进化者没有攻击能力?只能在研究方面有所建树,小邵就不但智商和分析能力一流,还做到了精神力进化者,都难以做到的控物,年少有为啊。”
“谢老,与在场各位英雄堂的前辈相比,晚辈需要付出的努力,还有很多。”随即邵正清将目光转向花似,“真正年少有为的人在这,花小姐,听说你是以监察会秘密任务的名义,下的地窟?最后任务怎么样?”
默默听着几人闲聊天的花似,不知道怎么还有自己的事。
她眨眨眼:“还行,有了一些发现。”
然后,花似就将苏岩曾给她发的相关资料里,几乎每一个失踪人员,可能都下过地窟,指了出来。
又把自己曾用超凡物B-21造梦怀表,看过白屿川被催眠的画面说了出来。
只不过将时间稍稍改了一下,说是在她收容了造梦怀表之后。
花似注意了一下在场人的表情。
无论是问出问题的邵正清,还是这个任务的最高负责人沈冀,似乎对于花似的话,并没有多少意外。
这种波澜不惊的反映,有两种可能,一是在场的人大风大浪见多了,二是这些事其实他们早就知道。
而花似直觉是后者!
所以,其实他们早就觉得,这一切都是大哥倒的鬼?
沈冀解除了花似的困惑:“我们调查这件事,跟外部的人施压有关,因为他们的人,很多后来都死了。”
谢晋撇撇嘴:“你直接报白家的名字得了。”
没有理会谢晋的话,沈冀抬起眼皮看向花似,问:“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发现吗?”
此刻,花似能感觉到场上所有人的精神力,仿佛强烈的探照光束,凝聚在她脸上。
她挠了挠头,问:“我还捡到了一本书,能算是发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