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决明愣住了。
怎么又提这茬？
那天晚上带她去情人旅馆，只是为了安顿她而已，其实自己并没有非分之想。
只不过当时那种突如其来的气氛太过热烈，让人一时情难自禁，所以差点擦枪走火。
“阿葵，我帮助你，不是为了当你的男人。你也清楚我的身份，我自己的情况并没有好到哪里去。自己还没法脱身，又怎么能为你负责呢？”
黑川龙葵表情一冷，诘问道：“你要帮我，却不愿意当我的男人，难道你想跟我说，你只是出于同情才做这些事情？我不相信！这种廉价的同情，我不需要！”
明明刚才感觉两人已经变成非常亲近，现在一下子距离又扯远了。
林决明伸手抓住黑川龙葵的一只手，道：“阿葵，听我说。你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孩子，我很欣赏你的独立独行……”
“不要再说了！”黑川龙葵甩开林决明的手，然后指着门口。“这种轻飘飘的话，我没兴趣听。如果你不想当我的男人，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拯救弱小的欲望，请你马上离开！”
筷子“啪嗒”一声，落到桌面上。
林决明没想到黑川龙葵居然会翻脸不认人，饭还没吃完就要赶自己走。
“对不起，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没想到让你心情不好。”林决明起身，“那你好好休养，等你下次方便的时候，我再来看你吧。”
等到林决明走到门口，正要开门，黑川龙葵在背后喊道：“你、你那天不是在公园拦住我，提出想要和我交往吗？难道那只是低级的恶作剧吗？”
林决明瞬间后背一麻。
此情此情，自己可以说出真相——当时自己只是口误说错话，才引发了那种误会吗？
显然不行。
林决明转过身去，发现黑川龙葵站起身，抬手按着起伏的胸口，大口喘着气，眼带泪花。
原来，过去她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坚强独立冷漠，只是一种保护面具，实际上她和一般女孩子一样，都是那么容易情绪化，那么容易流眼泪。
这些年，她都是一个人努力又谨慎地生活。
内心一定很希望爱情的滋润，却又害怕因为暴露自己的身世，而失去爱情吧……
林决明无声地走回去，然后伸手将黑川龙葵轻轻搂住。
黑川龙葵的回应很有力，紧紧地搂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她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阿葵，我明白了，我已经知道你真正的想法了……那就这样吧，我们就这样一起走下去，看能走到哪里。”
“林君……”
“怎么？”
黑川龙葵往后一退，笑中带泪，然后用亮晶晶的双眼看着林决明。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男人。”
“有点不习惯这个称呼。”
“你会习惯的。”
忽然，黑川龙葵牵起林决明的一只手，然后将他拖着往里边走。
很快，两人停在了床边。
“阿葵，你……”
“以前在这里复习的时候，我曾经很多次幻想过。”
“啊？”林决明接不上话。
“幻想过自己和男生谈恋爱，带他回来这里，制造珍贵的回忆。这里会让我感到很安全。
当然，那只是幻想。像我这种个子太高，看起来很阴沉，又不擅交际的女生，一点都不可爱……怎么会有人看上我呢。
离开这里，去早稻田读书后，我偶尔还会回来这边看看自己曾经呆过三年的地方。
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为了躲避风头，回来这里住。
很奇异的感觉，好像时光倒流了。
看到林君，那时候的幻想又出现了。我不知道明天会变成什么样，但至少现在，我想和林君在一起……林君，请对我温柔一点！”
一切都不言而喻。
此刻的黑川龙葵身心俱疲，需要安慰，而且她很渴望把曾经的幻想，变成现实。
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让两人无形中产生了强大的磁力。
他们，都是无法使用真实姓名，在阳光下生活的人。
……
半个多小时后。
林决明躺在床上，看了看躺在臂弯的黑川龙葵，又看着发黄的格子天花板，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还是感觉缺乏真实感。
自己平时自控力还是算不错的。
虽然整天接触漂亮的女性，脑子里多少会有一些正常男人该有的想法，但一直都控制得挺好，并没有把精力投入到这上边。
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难道……
难道是上次试药的缘故？
前两天，清城游子做好了两款“补阳药”送过来，林决明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所以亲自品尝了一下鸽卵蜈蚣蜂蜜膏的味道。
虽说就吃了一小口，但也是有药力进入体内的。
甘以缓之。
因为鸽卵蜈蚣蜂蜜膏里有甘药蜂蜜，所以药性持久却不强烈，因此几天后才出现效果，这是很正常的。
跟完全用虫药制造的另外一款胶囊效果不同。
“林君……”黑川龙葵的身体轻微翻转了一下。
“阿葵，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不可以告诉我吗？”
“我只是觉得缘分这种东西很奇妙……”
“林君，等一下，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什么地方？”
“就是你来的时候见过的那个神社。”
“可以啊。”
之后，黑川龙葵先进去洗澡，然后探出头来叫道：“林君，你也一起来。这样快一点！”
“我也来？”
或许是因为两人的关系有了突破性的发展，黑川龙葵也变得奔放起来。
结束鸳鸯浴后，两人穿好衣服出门。
离开公寓后，天色已黑，黄昏的路灯亮起，周围的道路上陆续出现了一些行人。
通往神社的阶梯两边也有路灯，不过灯光微弱，有点影影绰绰。
两人像恋人一样，牵着手，踩着阶梯往上走。
“这个时候去神社，是为了许愿吗？”林决明问道。
“不，是还愿。”
“因为曾经的愿望实现了，所以，必须去还愿。”
“什么愿望实现了？”
“林君……你明知故问。”
黑川龙葵忽然甩开林决明的手，然后快步往上边跑去。
“阿葵，等等！”
林决明加快脚步试图去追，可是追了不到一分钟就累得走不动了。
不是说身体太虚，而是之前消耗的体力稍微有点多。
等林决明上到坡顶的神社后，看到阿葵已经笔直站在神社的香钱箱前，双手合十，低头参拜，嘴里喃喃说着什么话。
林决明站在旁边看着，没有出声打扰。
片刻，黑川龙葵回头看到林决明，快步走过去。
“我刚才已经还愿了。”
“你平时——不，过去在这边住时候，晚上也会过来这边吗？这里晚上都没人，感觉不太安全。”
“今天是假日，所以神社下午五点半就停止营业了。平时都是开到晚上九点半才关门。我经常是下午四点的时候跑步上来。”
“这里规模还挺大的。”
林决明发现这间神社有翻新过的痕迹，而且周围有好几座大小不一的建筑，看起来人气应该不错。
“看来，阿葵你很喜欢这个地方。”
“心里迷茫的时候，想放弃考试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参拜……”
林决明忽然一把将黑川龙葵抱过来。
“林君，你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只是想这样抱着你。”
“林君，我好喜欢这种感觉。”
两人温存了好一会儿才放开。
“阿葵，时候不早了，我们下去吧。”
两人并肩沿着台阶往下走。
“林君……”黑川龙葵压低声音，“其实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现在和你在一起，让我变得害怕再回到一个人的时候。”
“不想再回到那个金谷公寓了吗？”
黑川龙葵点点头。
“想和我经常见面？”
黑川龙葵再次点头。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明知道林君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人要应付，每天过得并不轻松，还想要你陪我。”
林决明紧紧握着黑川龙葵的手，道：“不会，这是很正常的想法。我看这样吧，这里的房子就不要继续住了。在针灸馆附近找一间房子租下。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些人要是查到你已经不在我妻公寓住了，肯定以为你已经逃掉了，越远越好，不会想到你还留在附近。”
“林君，你说的有道理。”
“我明天去帮你找合适的房子吧，找到后再叫你过去租下。然后，把你在留我妻公寓里的那些行李拿过去。在公寓里，你应该还有不少行李吧？”
“对，我本来想回去拿的，但怕被跟踪，所以就没回去。”
黑川龙葵从腰带上取下一串钥匙，摘下其中一把交给林决明。
“这就是我房间的钥匙。房门平时都是反锁的。房间里有一个大行李箱，拉链没有锁。”
“好，我今晚就上二楼，去你的房间把行李都拿出来放我房间里。明天再找个机会拿过去新租借的地方。”
两人说着，很快就来到了坡下的鸟居前边。
这里的往来的人就比较多了，其中不乏成双成对的情侣。
黑川龙葵扫了一眼行人，脸色微变，轻声道：“我总感觉有谁在窥视我们，很不舒服。”
林决明也左右一看，并没有发现谁一直盯着自己这边。
“是因为我们的举止太亲密了吗？”
路边经过的情侣有个特点，就是不会勾肩搭背、牵手搂腰，只是并排走得比较近而已。
相比之下，手牵手的林决明和黑川龙葵就显得有点另类了。
黑川龙葵摇头，道：“应该不是这个原因。我曾经有一次从神社回来，也有类似的感觉。”
“那一次发生了什么吗？”
“被一个变态尾行了，我来到公寓楼下的时候才发现那人就在背后。我当时大叫吓跑了他，不然被他知道我房号的话，以后就麻烦了。在几年前，这一带的治安并不好。”
“难道现在这里还有变态？”林决明说道，“为了以防万一，我觉得还是马上搬走比较好。我们马上就回去收拾东西，然后你跟我回去练马区。”
黑川龙葵偷笑：“林君，你真是心急。”
她对此没有异议，即使来这边交了一个月房租，才住了一天，但她完全不在乎。
一个小时后，林决明提着一个行李袋，和黑川龙葵从公寓里出来，然后两人走向体贴口。
黑川龙葵没有买太多东西，只是一些衣服和日常用品，所以行李袋并不重。
之后，两人走在一条笔直的道路上，等前边出现岔道口后，黑川龙葵忽然回头望去。
一个穿着灰色兜帽衫的男子出现在后边的路边。
第一眼，很难说这个男子是跟踪者还是偶然经过。
“林君，我带你抄近路！”
接着，黑川龙葵加快脚步，带着林决明拐入一条没有路灯的小路。
小路弯弯曲曲，走下两道下坡的楼梯，又经过一个转盘，然后再次出来，前边几十米就是地铁口了。
刚好有一辆计程车停在地铁口待客，车顶的空座灯亮着。
“我们坐出租车吧。坐地铁换乘太麻烦了。”
“嗯。”
两人坐上出租车。
“请开车，去练马区的小竹向原车站。”
“小竹向原车站？客人，你确定吗？”
司机是个头发花白的七十岁老头，语气有点意外。
毕竟从这里搭车去小竹向原车站，车费可不是个小数目。
“是的，确定。”
“好的，两位请系好安全带。”
车子启动的一瞬间，黑川龙葵扭头往后看，看到有个人影朝着车子的方向张望。
“那个人……刚才我见过在后边。绕了这么多路又见到他，他在跟踪我们！”
听到黑川龙葵这么说，林决明也跟着回头透过后车窗看去。
一个穿着灰色兜帽衫的男子站在街角，正面朝着车子，看不到长相，只觉得那人不是什么好人。
“果然有变态，还跟这么远跟到了这里。在日本，单身女生出门也太危险了。”林决明不由得感慨。
随着车子加速，车后的人影很快模糊起来。
司机年纪虽然大了，但耳朵还很好使。
“不好意思，我刚才听到了你们的对话……这位小姐被痴汉跟踪了吗？”
“刚才有个怪人一直跟在后边。”林决明说道，“幸好甩掉他了。如果刚才我们坐地铁的话，说不定还会被跟踪。”
司机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说起有关痴汉的话题。
“我年轻那时代，痴汉比现在更多更吓人。我住的那个小镇，很多女孩子晚上出门都有被痴汉跟踪和骚扰过，有的女孩子直接就失踪了，好多年后才找到尸体。无能的警察，直到现在连凶手是谁都没查到……”
林决明和黑川龙葵相视一笑，手握的更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