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没有想到。
他的一个小小的疑惑。
竟然炸出了无边风浪!
看着轮回天书的解释.
他陷入了缄默。
因果律,道?
‘掌道’级人物!
天可怜见。
那是第几步??
不过
这个界域,竟然已经千疮百孔,濒临破碎,甚至连时间都被侵蚀了吗
大神通者,都是已逝之人,又是什么意思,与那些‘洞天’有所关联么?
他的心中有着太多太多的谜团,等着前去解开。
此时,季夏的脑海里掀起无穷波澜,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看似连‘术法’都没有的世界,背地里,到底有多么的诡谲莫测。
但现实之外,他的身躯却是一动未动,一语未发。
本来侧趴在季夏大腿衣摆上,眼神微眯的宋梵镜,察觉异常,状似疑惑的抬头。
一眼就看见了双眼深邃,抱着眼前人,却不知心思神游物外到了何方的季夏,撇了撇嘴,啪唧一下,捏住了他的耳垂,轻轻抬起头来,吹了口气:
“你这是又在念着哪一只小狐狸呀”
听到耳畔幽怨的声音,季夏回过神来,想起刚刚的对话,赶忙笑着安抚宋梵镜的情绪。
末了,便又好奇开口:
“对了,梵镜。”
“你做了大雪山主,那么对于一百多年前的历史,比如大昭的建立,还有妖魔三祖庭,以及那段岁月的历史,应该都有极深的了解吧?”
“能不能与我讲讲。”
宋梵镜疑惑:
“你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她‘唔’了一下,突然又想起了现在的局势,随即有些了然:
“也是,如今宝瓶州风起云涌,事关大昭与妖魔,你有些好奇,也是应该的,那便与你说一些我了解的吧。”
“五十多年前,将你我从云鸾山掠走的‘大雪山主’,你还记得吗?”
“她就是大雪山有苏氏的末代族主,很多历史,都是她的血脉残留,传承给我的。”
随着宋梵镜开口,季夏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那个一巴掌将宋渊打吐血,将曾经的云鸾山,拍成了如今他脚下‘云鸾坪’的那个女子。
她也是宋梵镜血脉上的老祖。
“事实上,你如今看到的‘三祖庭’,除却泾河老龙王没有换人外,万妖盟、大雪山,曾经百年前的强者,都在那一场‘真人崛起,群雄逐鹿’的岁月里,陨落了个干干净净了。”
“百年前的那段历史,波及五座大州,随着一个名为‘大殷’的人、妖魔、神血混种国度倾覆,天下都乱了,彻底乱了。”
“许是因为‘洞天’被封印了百年的原因,那时候,修行比现在繁荣太多太多,有很多传闻得到了‘洞天法’的传人,代表背后的‘洞天仙人’,降临凡间,前去逐鹿。”
“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如今远遁江南,在那一片三百川流,群山叠嶂的地域里,建立大晋的‘黄龙道’。”
“他是当年的落败者,所以至今为止,都心有不甘,借着天堑远遁之后,一直对西北念念不忘,所以经常与大昭掀起风浪。”
“不仅是他,比如当年大殷的‘神血权贵’,便是如今的‘神血六支脉’,他们祖上的源头,都是一方‘人间绝巅’的盖世高手。”
“董太师、凉国公、九千岁、龙象国师、武威侯、以及.殷王后裔。”
“但这些人或势力,统统都败了。”
“败在了一个女人的手里。”
“大昭的建立者,名为‘洛扶摇’。”
“那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去描述的传奇。”
“如若说,大缉魔主是她的合作者,是一个传闻之中,凡‘剑、功、丹、阵、术’.等诸般技艺,皆有涉猎的神秘存在,才情旷古绝今,与‘八术’的开辟者,都有着莫大的关联。”
“那就不得不说一说.这位号称三百年来,凡立国者,论及‘慧眼识珠’,皆无出其右的大昭女帝了。”
“大缉魔主的名讳与事迹,疑似被人抹去,只有那些老东西才知晓一些,像是上代大雪山主,都知之不详。”
“但女帝却不一样。”
“大昭女帝‘洛扶摇’,疑似有一种‘天命所归’的意思,她很奇怪,因为只要是她看重、提拔的人,一个个就好似‘鲤鱼跃龙门’一样,成了人中龙凤。”
“她从微末里提拔了太多不起眼的人物,比如眼下大昭武侯、权贵里,包括那些陈列‘武庙’,享受香火供奉的高人,有接近半数,都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
“这位女帝根据野史记载,还是前朝之前的帝王遗脉,少有大志,亡国之后忍辱负重,栖居宫闱,借大殷之势静待时机,图谋天下”
“当然,这都是后人歌功颂德杜撰的,大昭也默认了,至于是真是假,无从得知,但估计是有几分真实性在的。”
“不得不说,能以女子之身,携三尺剑定鼎天下,令无数英豪信服,凡西北女子,无不视扶摇女帝,为‘尽头目标’。”
提起这个叫做洛扶摇的女子,饶使是宋梵镜也不由叹服,自忖如今的自己,与其还是有所差距。
大昭这等庞然大物,随便来一个‘国公’,亦或者修成了‘巨头’的存在,她都得慎重对待,更何况是位及九五的一代帝君?
要是她宋梵镜,能够结识扶摇女帝,那么她身上的一切隐患,就都能顺利解决。
到时候也不必担忧再被大昭敌视,以及与妖魔一脉,勾心斗角了。
就算是广昭天下,大张旗鼓的成婚,将几十年前就该完成的事情,顺利结尾,也没人敢多说一句。
只不过,别说认识了,那位女帝自从西北‘洞天’关闭之后,就再没露过面来,只是通过‘帝诏’治国,不然大昭权力纷争,也不会显得这般乱象丛生。
宋梵镜眼露敬仰。
而季夏的脸上,则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大缉魔主暂且不论。
“我在踏入第二次轮回之时,能够清楚的意识、认识得到我是谁。”
“但是有关于‘季夏’存在,凡是与第二世‘李踏仙’有所瓜葛的现实,只要细想,便都会模糊无比。”
“可当我回归之后,一切模糊的事物,都开始变得清晰起来,同时,作为李踏仙,我一十六岁之前的历史,也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洛扶摇洛扶摇.”
“大昭的建立者,果然是她!”
沿着记忆,季夏想起洛扶摇每每看到他,便眼前一亮,恨不能将他牢牢绑在身边,事事都要参一脚,摆出一副大义凛然,为他考虑的两肋插刀模样。
起先,
自己还以为,她是看上自己了,但听到宋梵镜提起对于大昭女帝‘洛扶摇’的一通评价.
估摸着。
这位也是一个‘生有禀赋’的天命者!
比如自己的‘拳中有神’、‘人间演道’!
只要翻开新的一页‘轮回’,季夏就能得到一种全新的禀赋加身,太过可怕,而且如若遇到‘棋中国手’,还能重新推演,虽然需要耗费气数
但不得不说,轮回天书,确实为季夏图提供了一种全新的可能,也叫他明白了,怀揣着所谓的天命,对于一段人生而言,影响究竟有多大!
“按照轮回天书的说法,这世间有‘因果律’,有‘道’,决定了一切世事的运转,而且时间空间混乱,一切都在随时随地的改变,只不过渺小的个体,不成大神通者,便意识不到。”
“那么也就是说,即使在我眼中,原本第一次轮回的‘宋柴薪’,已经是注定的果,但其实,如若我行差踏错一步,那么这个结局,也是可以改变的。”
“也就是说,我作为‘李踏仙’,随时随地,心念一动所做的一切.都能更改,亦或者颠覆现在的‘格局’!”
“这个界域太可怕了,过去与现在,竟然不是恒定的,而是两条可以随时波动的线”
“要不是轮回天书,我可能一辈子,都困在了这个‘轮回’里,做一条水缸中的鱼,从始至终,都不能得窥真实。”
“洛扶摇这姑娘,竟然如此有前途.那么最好和她搞好关系。”
“虽说,只要我进入‘李踏仙’的轮回,那么我的记忆就必然模糊,但只要我叫自己意识到,洛扶摇是一个极其极其重要的人,那么潜意识里,我便能够记住。”
“关于这一点,我是可以掌控的。”
“以后涉及轮回之时.也可以记住这个道理。”
“我现在和她的羁绊还不够深,远远没有达到能够影响如今大昭格局的程度,要是能够与之抵达‘生死不弃’的程度,那么一切,就都妥了。”
于是,潜意识里面,季夏给自己下了一个‘催眠’。
那就是,尽量或者说一定要与‘洛扶摇’达成生死不弃的结局,如有必要,也可以动用‘人间演道’,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重要。
这样,待到李踏仙轮回结束,他要是与当代女帝相交莫逆,甚至手握免死金牌
那么哪怕宋梵镜是冤枉的,背负了一生的罪孽,不得洗脱,还要因为助他的缘由,即将面临被妖魔斥责,被大昭讨伐的四面楚歌之结局。
他.
也一样能够直接将这一切,彻底扭转。
毕竟,
整个大昭,谁能大得过高坐金銮的那位?
要是在轮回里真成了。
那么,我为陛下流过血,我为陛下立过功,陛下以兄弟待我,我还不能拿这泼天功勋,替一个‘无辜之人’平反么?
当然是能的!
但季夏却不知
记忆一旦被模糊处理,并且将其视为极其重要、不可失去,定要成为‘生死不弃’的人物
到底是成‘兄弟’还是成‘红颜’,恐怕他自己都未必能分得清楚了。
“对了。”
“你修成‘玉液虚丹’,又在这云鸾山上修行,常年可采正宗级‘云鸾剑气’,只需要借其修行,那么晋级元丹第二关的两个条件之一,就已经满足一条了。”
“至于第二条,需要一门可炼‘龙虎神力’的功法”
“你是想要修正宗级的‘云鸾剑典’,还是我从大雪山主那继承来的道级功法,‘雪落满霜诀’?”
“云鸾剑典,经过阮秀秀的推演,已经无限逼近于道统级了,想必等她成就巨头,云鸾山的根本传承,从此往后,就配的上道统级底蕴了。”
“至于我的法门,你若想修也行,在元丹境,必然会更强,但以人身叩此法.恐怕就算积累到了,相性不合,精气神不得圆满之下.恐怕踏足天人巅峰,破开真人关隘时,还需要另寻他法。”
“如若你还是宋柴薪之身还行,但现在,你已是纯血人族”
宋梵镜摸着下巴,有些蹙眉不展:
“要不,我打上玄兵洞、伏魔寺、或是从州府那些个大家,比如顾家里,抢一门过来?”
“反正我也是声名狼藉,晋级巨头后,早晚都是要撕破脸的,到时候你就留下来,在这云鸾山跟着阮秀秀修炼,她足以保你无虞。”
“反正功法抢了后,他们也不知道我给了谁修,你不说我不说,就算有猜测,还能直接闯了云鸾山不成?”
“如今已经不是一甲子前了,阮秀秀成长了起来,那些山门的老祖,也都曾与你有旧,欠过一些人情,碍于面子,就算知道,他们也会默不作声,吃这个哑巴亏的”
看着有些洋洋得意的宋梵镜,季夏笑着捏了下她的鼻子:
“你怎么跟个土匪一样,没必要。”
“他们的传承,是他们自己的,至于我.”
“既不需要‘云鸾剑典’,也不需要大雪山的‘雪落满霜诀’。”
“因为,我有更好的。”
季夏面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表情。
而宋梵镜倒是奇了:
“你不是只修了大先天级的龙虎真罡吗?”
“怎么还有”
然而,她话未说完。
便察觉到了围绕季夏‘无漏之躯’的通体真罡,开始逐渐运转而后————
转化为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连带着叫他整个人的躯壳,都开始透明起来,在‘虚幻’与‘真实’之间,来回转换,甚至连发丝,都变得如她一样雪白!
“这是.”
与此同时。
大昭,桐叶州。
一处荒无人烟,宛若古老的遗迹,疑似曾经辉煌一时的无敌宗门处。
这里布满蛛网,白墙红砖,破损不堪的道观,一片连绵。
而在最深处的大殿内。
空旷的高堂尽头。
有双眸赤红,身披‘山河白凤袍’的老人,如同皮包骨头,垂着头。
突然,
堂内悬挂着的两幅图像,没来由的,缓缓发亮。
一刹那,便惊起了这老人,叫眼眸血红的他慢慢抬头,看着正中两道祖师像,一副提名左山河,一副提名李踏仙时.
嗫喏着嘴,语气沙哑:
“这是.这是”
“八术之一,功法尽头的‘元神涅槃功’!?”
“我脉的法,除却两位祖师,与大昭女帝外.传下来了?”
他颤抖着站起了身,腐朽的气息,却爆发出了惊人的血气,只不过那股气,却并非是元神涅槃功,而是另外一种法门。
他缓缓的拂拭着上面的灰尘,眼神中逐渐流露渴望,在看向‘李踏仙’相时,看着这位中正平和,一副王者之貌的青年,无声质问着:
“祖师.”
“你为何,为何执意要终结那个‘洞天’时代呢”
“让那些已逝之人归来,又如何?”
“你断了代。”
“可我们的法都没了啊。”
“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