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柠正要将手里的药碗藏起来,陆戟已经大步进了屋子。
小姑娘慌乱的神情正落在陆戟眼中,他径直走到她跟前,一股子汤药味儿直冲进鼻子里,陆戟蹙眉,瞥着被她藏在身后的药碗:“喝的什么药?”
小姑娘清了清嗓子,支吾着道:“担心落水了落下风寒,让他们煎了一碗驱寒的药。”
“大夫不是说无碍嘛,也没给你开药啊。”陆戟看着心虚的小姑娘,朝她伸出大手:“我看看那药。”
“不是大夫给开的,方才松枝回府的时候从青松苑带回来的,我不过是为了防止万一而已。”
说着,她端着药碗悄悄递给了一旁的松枝:“先端下去吧,待会我再喝。”
不待松枝接下,陆戟抬手夺过那药碗,他蹙着眉盯着那漆黑的药汁看了眼,复又凑在鼻孔下闻了闻,深邃的眸子盯着小姑娘质问道:“说实话,这到底是什么药?”
这家伙还能精通药理吗?
看一眼,闻一下,就能断定出药性?
秦晓柠不信他有这个本事。
眼下,她已经从方才的惊慌中平静了下来,见陆戟这般质问,她淡淡一笑,嗔着他道:“不是说了嘛,不过是驱寒的,我最讨厌这苦药汁子了,松枝这丫头自作主张给我熬的,非要劝着我喝。”
说着,她冲着松枝使着眼色道:“罢了罢了,我都说自己没事了,你快端下去吧。”
虽然她说得天衣无缝,但怎能逃过陆戟的法眼。
他太过了解她了。
小姑娘方才乍见他表现出的那点小慌张,已经让男人起了疑心。
陆戟沉下了脸,转头看向一旁的松枝,男人身居高位,本就气势凌然,眼下存着心思要逼问小丫鬟,气势上自然更是骇人。
松枝见状,下意识的就怂了下来。
“到底是什么药?”男人的声音里透着威压。
“这,这”小丫鬟支支吾吾的不敢说出口,缩着个脖子,眼角的余光瞥向秦晓柠。
男人动怒,声音低沉又冰冷:“胆敢欺瞒本世子,这就拉出去乱棍打死。”
世子爷只会吓唬小姑娘,可没那个耐心去唬别人,从前有乱了规矩的,乱棍给打死的不是没有。
男人这话一出口,小丫鬟吓得立马软了膝盖:“世子爷饶命,世子爷饶命。”
“到底是什么药?”陆戟不傻,眼见着小丫鬟如此惧怕,心里已经猜出了八九。
松枝吓得抹泪:“这个是避子汤。”
小丫鬟这话一出口,男人登时愣在了原地。
偌大的屋子,一时间陷入了不同寻常的寂静,连正在屋子内间忙着收拾东西的其余仆妇,也都屏住了呼吸,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良久,男人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冷得骇人:“喝多久了?”
松枝又抹了一把泪,再不敢有一丝欺瞒,立马如实道:“自从世子爷纳了阿柠,她便一直在喝这避子汤了,每月一回,从前都是玉嬷嬷给送来,眼下搬到这里,奴婢刚从玉嬷嬷那里取来。”说着,很没出息的将剩下那两包也都老老实实的交了出来:“全在这里了,世子爷饶命。”
随着松枝的一字一句,陆戟的脸色也跟着愈加的阴沉,待小丫鬟一口气说完,他无情开口吩咐道:“拉下去,打死。”
松枝闻言吓得连哭都顾不上了,就那么直挺挺的跪着,目瞪口呆的看着世子爷。
“又不关松枝的事,你作甚要拿她出气。”
秦晓柠看不得松枝受委屈,不待陆戟反应,她先一步将人给扶起来,推着出了屋子,为了避免祸及旁人,小姑娘连同屋子里的其余仆妇也都撵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二人,陆戟就那么立在那里,阴沉的脸能结出冰溜子,小姑娘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僵持了良久,陆戟转过身来,幽深又冰冷的眸子看向小姑娘。
小姑娘以为他要动怒,已经脑子飞转到额在想应对之策了,不料男人却是突然将她抱进了怀里。
搂得紧紧的,他伏在她颈上,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的扑在她肌肤上,灼热得有些烫人。
良久,男人喃喃道:“我以为将你保护得很好,殊不知你背地里居然受了这么多委屈。”
委屈?
是在说喝避子汤的事吗?
那是她主动喝的,便是玉嬷嬷不按照规矩来送药,她也会自己想法子避孕。
她不想生孩子,自己饱尝了出身低微带来的苦,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也受这样的苦。
况且,她又不会在这公府里待一辈子,哪里会愿意生孩子牵绊住自己。
所以,小姑娘并没觉得喝那避子汤有什么委屈的。
但是陆戟不这样认为,他似乎认定了小姑娘是被迫的,认定了她的委屈。
他紧紧的抱着她,心疼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小姑娘被他箍得喘不过气来,她挣脱着推开陆戟的时候,见他眼里居然闪着泪。
这男人比谁都刚硬,从未见他如此伤感过。
那么一刻,小姑娘心里陡然生出一丝愧疚来,觉得自己挺对不住陆戟的,相比于男人在这段感情里付出的真心,她确实显得有些自私了似的。
可这念头也不过一闪而过而已。
他这样的男人,还怕没有女人给他生孩子嘛,将来必定是妻妾成群,儿孙满堂的,而自己呢,一个小小孤女而已,可不能因着孩子被困住一辈子。
“我没事,你别这样。”小姑娘捧住男人的脸,温声去安慰他:“这避子药是宫里得来的秘方,不伤身子的。”
不待她说完,男人的唇牢牢的堵住了她的嘴,男人的吻一向是火热的,可今日却透着冰凉,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唇一直在微微颤抖。
小姑娘被男人拥着吻了好久,很温柔的,满是怜惜。
罢了,他深邃的眸子凝着她,低沉道:“往后,不准再喝那药。”
那若是怀孕了可怎么办?
小姑娘的脑子里首先闪过的就是这个念头。
男人看出了她的顾虑,理智的回道:“若是怀了,就生下来啊,这是咱们的骨肉,我必定将最好的都给他。”
庶子啊!
便是有父亲的疼爱,那也是庶子。
身份上的硬伤,会耽误他一辈子。
况且,她也不想一辈子给人伏小做低的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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