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泉瀑，登云巅。”
“第一云台之战。愚刀传人杨清源——霸刀门刀无铭。”
“请二位上台！”
话音落下，全场欢呼。
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来两人强强对决。所有人精神振奋，目光紧盯云台之上。
只见两个身影同时起身，化作两道刀光，落在第一云台上。
“刀无铭。”
“杨清源。”
二人齐齐拱手，报上姓名。
“刀无铭的脸色……怎么感觉有点不好。”
“你还没听说吗？昨夜灵芝仙亲自上门，还了刀无铭一剑。”
“她不是重伤了吗？”
“谁知道呢……”
“那不算违规？”
“刀无铭为了面子，不肯检举。当事人都不愿提及，谁吃饱没事干？”
“有好戏看了啊！”
一声声议论中，两柄长刀‘锵啷’出鞘。
宋临的刀，依然是那一柄破刀。
刀无铭的刀，乃是一柄厚背宽刀，与当年的刀霸楚狂三一个款式。
“对上我，你还是用这柄刀？”刀无铭冷声道。
“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宋临淡淡道。
“狂妄！”
刀无铭面色更冷，杀意显露。
‘杨清源’曾在云台上说过，他的那一柄神刀，乃是为剑无心而准备。
其他人并没有此资格。
但若是他还没遇到剑无心，就提前败了呢？想到这个画面，刀无铭嘴角浮现一丝狞笑。
他一定要赢！
无论是杨清源杀死他霸刀门两柄刀的仇，还是与澹台玄音的纠葛，他都必须赢。
“你废话说完了没有？”
宋临面色依然平淡。
“好，好，好！”
刀无铭仰天大笑，“今日，伱我既分高下——”
“也决生死。”
宋临随口接道。
嗡——
厚背刀破空而至。
终于逼得杨清源亲自说出这句话，刀无铭终于不用再隐藏了。只见他脸上的郁气顿时散去，昨夜陈灵芝那一剑，竟似已经没有影响。
身为霸刀门第一柄刀。
他的城府又怎会如刚才表现的那般不堪？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名正言顺，促成这一场生死斗！
铛~~
刀锋撞击，声音悠扬。
这是宋临参与登云巅以来，首次刀锋与人正面交击。让人奇怪的是，他手中的破刀明明一副濒临破碎的样子，却始终未曾损毁一分。
刀无铭神色微变。
好强的掌控力！
他原本一直以为，对方的兵器是一个弱点。再加上与郝擒龙交手暴露出的问题，胜利已经是囊中之物。
结果才初次交手，美好的幻想便破灭了！
“那么，只有用这个方法了！”
呼——
刀光呼啸，带着一股霸绝天下之意。
一条刀光长龙横空出世，蜿蜒咆哮着向宋临冲去。
“惊龙斩！”
“刀无铭的霸刀七绝斩，看起来声势远胜于当初的杨清源。”
“他要危险了！”
台下的惊呼声中。
宋临面色不变，同样一式惊龙斩，刀光破开云海，迎面而上。
轰！
两股刀光激烈对撞，惊天动地。
少顷，光芒散去。
两人皆毫发无伤，静静屹立在原地。
宋临面色云淡风轻，而刀无铭的神色与台下许多人一样，皆是不可置信。
“为什么？”
宋临当然明白他的疑惑。
同是惊龙斩，一个已晋入罡气巅峰，一个却只是雷音境界，声势不可同日而语，结果却是平手。
莫非两人的天赋差距，已经大到足以抹平修为的差距？
可惜。
宋临没有闲情回答他的疑惑。
或者说。
他的回答，尽在刀中。
“看好了。霸刀七绝斩，不是这么用的。”
当宋临抬起第二刀，准备挥出。
嗡嗡~~
九泉瀑下，许多观战刀客骇然低头。
只见他们手中的一柄柄刀，忽然无端颤动，仿若朝天空中一位刀中霸者，俯首臣服。
与剑心感应不同。
这是真真切切，源自弱小者对霸主的敬畏。
越是铸造岁月悠久的江湖名刀，这种意味越是明显。
“霸刀。”
一声清喝，传遍全场。
刀光如龙，划破天际。这一刀，仿若糅合霸刀七绝斩龙、凤、鲸、虎等七种异兽之形，化作一尊山海异兽，霸绝天下。
七绝合一……霸刀斩！
刀无铭面色狂变。
身处这一刀笼罩下，他只觉无路可躲。心念皆尽被一股霸绝之意充斥，几乎想要跪下臣服。
“不！”
刀无铭心中生出强烈的不甘。
这杨清源不知从哪偷学的霸刀门绝学，怎么可能比他这个掌门真传练得还要好！
这不可能！
他正要举刀反抗——
嘭~~厚背刀忽然一震，凭空断开。
刀无铭目光不可置信。
竟连他的刀……都背叛了他？
“昂——”刀风迎面。
刀无铭绝望地闭上双眼，闭目等死。
然而。
那刀光却忽然收敛，化作一柄平平无奇的破刀，停在他的额头。
“你……”
刀无铭睁开双眼，目光呆滞。
“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
宋临平静站在他的身前。
“为……什么。”刀无铭喉头耸动，声音干涩。
“因为我曾欠霸刀门一个人情。你的命，在这些人情前，不值一提。”宋临平淡收刀，转身下台。
他所欠的人情是三千年前，楚狂三倾心教授的师徒之情。
还有。
六百年前，那位霸刀门的剑客，为百姓牺牲的义士之情。
刀无铭的命。
在这些人情前，当然不值一提。
这是一笔很难算清的债。
当年欠楚狂三的情，在他徒弟背叛众人时，便基本已经两清。
而今霸刀门人丁凋零，个个皆愚。
刀无铭勉强算是一条汉子，至少他有能力杀陈希，却没有杀。
所以今日宋临留他一条命。
算是彻底清算双方的情谊，给霸刀门留下一颗传承的种子。
因为相比霸刀门的传承。
他刀无铭的一条命，确实不值一提。
“我的命……不值一提。”刀无铭呢喃自语，挺拔的身躯忽然佝偻了几分。仿若一柄刚直的长刀，被彻底打断了脊梁。
仿若刚才自断刀身的厚背刀。
剑客修心，刀客修骨。
实则是一个道理。
今日这一刀，已彻底打断了刀无铭的傲骨。他若破不开心中之蚕，恐怕永世也无法走出宋临的阴影。
“结束了……”
“精彩！”
“想不到两个刀客的决战，竟是以这种结果告终。”
“同样是七绝斩，不同的修为，刀无铭却差了杨清源仿佛一座山的距离。”
九泉瀑下，数万人面面相觑。
而后。
一阵阵议论声喧嚣尘上。
“杨清源到底欠了霸刀门什么人情，竟连刀无铭的命，都区区不值一提？”
“为何我感觉，杨清源刚才其实是在教他？”
“是有一种寓教于行的感觉。仿佛一名前辈在用自己的行动，在提点后辈。给人一种……宗师风范！”
“好厉害的愚刀传人！”
“不杀刀无铭，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
“这就是境界的差距吧？”
“杨清源年纪轻轻已有宗师之风。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啊！”
这一刻。
许多人望向宋临的目光，已由钦佩化作敬仰。
狂而不傲，因为他有这种资本。
杀而不杀，更透出他心底无限的自信。
强大的实力只能让人畏惧。
但超然的品格，却能让人仰望、尊敬。
所谓宗师之风，当然不是简单的‘仁慈’‘高尚’，那些是圣母、是虚伪。而应该是超越这一切，从骨子里散发出的一览众山小的——傲。
傲视天下的傲。
“你觉得，此人如何？”
一处观礼台上。
长风大侠贺长风，此时正站在悲南风的身边。
“深不可测。”
悲南风面色凝重，仿佛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一种似曾相似的压力。
当初面对剑无心时，他也有这般感觉。
“有把握吗？”
贺长风继续问道。
“有没有把握，打过才知道。”
悲南风面无表情。
见状。
贺长风却叹了口气。
那就是……没有把握了。
用霸刀门的刀，赢了霸刀门当代最优秀的传人。用同样的剑法，赢了剑斋真传，两次。
这杨清源给人的感觉，岂止深不可测可以形容？
其实。
他与悲南风一样，也有这种感觉。
杨清源的表现，他自叹不如。
他的‘大侠’之名，源自于仁义，源自于他的好管闲事。而杨清源……却是源自于他对自身绝对的自信。
纵观江湖年轻一代。
只有杨清源与剑无心，给他这种感觉。
望其项背，遥不可及。
此时此刻。
与宋临做过对手的人，都笑得很开心。
刀无铭都落败了，悲南风看起来似乎胜算也不大。
输给风云榜魁首。
那能算输吗？
郝擒龙是笑得最开心的那一个。
这么多人里，他是把杨清源逼得最狼狈的对手。今后说出去，绝对倍有面子。
若是他能云巅夺魁，甚至将剑无心击落云端……
嘶~~简直不敢相信！
“杨清源！”
“杨清源！”
“杨清源！”
这一刻，郝擒龙已经化身宋临最坚定的支持者，带头狂吼。
一时间。
整个九泉瀑皆是欢呼声。
他们仿佛看到一颗闪亮的新星升起，高悬云端，即将成为徐盛兰、剑无心之后，未来十年江湖扛鼎之人。
所有人都期待着！
除了某些享受利益的旧有势力。
杨清源的出现。
让他们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威胁。
便是今年他赢不了剑无心。
明年呢？未来十年呢？
他们绝不想再看到，第三个横压一代的存在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