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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三小说 > 唐末狂人录 > 第十四章 战锋

第十四章 战锋

    夜色之中,一排贼人身穿锁子甲,提着盾牌从正面攻来。

    兵力多寡并不代表战力,贼人想要攻破营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两边的火箭在夜空中交叉,落向敌军。

    不过羽箭在夜色中杀伤力不强,贼人有锁子甲和盾牌,伤亡不到十人。

    咚、咚、咚……

    忠武军的进击鼓也敲了起来,轻一下,重一下,陈玄烈回望,令麾向前挥动了一下,北面的战锋左队率先杀出。

    战锋左中右三队,中队乃魏弘夫率领,右队由陈玄烈之父陈奉先率领,左队由张勍率领。

    三人都是忠武军中数一数二的骁将。

    左队皆持长柯斧、骨朵、锤等重兵,专为破甲。

    两边步卒很快短兵相接,昏暗的战场立即传来一阵阵闷响,除了金铁交击之声,便是骨头的脆响声。

    敌人也算硬骨头,硬顶着左队死战不退。

    厮杀了一炷香功夫,西南面传来一阵阵马蹄声。

    敌人的骑兵动了,而且正是朝着陈玄烈所在的右队冲来。

    身后同时响起了战鼓声,一下轻,两下重。

    陈玄烈不需要回头就知道身后鼓声的意思,身为秉旗,首先就要学会各种鼓声角声以及令旗挥动的意思。

    击鼓而进,低旗则趋,击金而退。麾左而左之,麾右而右之,金鼓俱击则坐之。

    一鼓一击而左,一鼓一击而右,一步一鼓,步鼓也。十步一鼓,趋鼓也,音不绝,鹜鼓也。

    陈玄烈早已烂熟于心。

    战场不是群殴,精锐与乌合之众的区别就在于能否看懂旗号听懂鼓点。

    “迎敌!”周庠大喝一声。

    “唰”的一声,右队长矛根根竖起,仿佛遇到危险的刺猬,长矛在鹿角之后交错展开,矛尾扎在地上。

    夜色中,敌骑高大的身影逐渐显露。

    骑兵全身覆盖着锁子甲,只露出两只杀气腾腾的眼睛,吐蕃样式的重矛前指,为首几骑,连战马身上都披了铁甲。

    后方的箭矢仿佛雨点一样,噼噼啪啪的砸在铁甲上,有的嵌在锁子甲上,有的被弹开,无法造成有效杀伤。

    忠武军都是老卒,多年刀口舔血的生涯,根本不惧贼军骑兵的威势。

    心无所惧,方可无敌。

    在成建制的步军阵列面前,骑兵的优势并不大。

    更何况前面还有陷坑、鹿角等工事,贼军冲上来只能是送死。

    地面随着骑兵的马蹄震动着,战马在寒风中嘶鸣。

    田师侃、王劲锋、仇孝本三人力身先士卒,挺矛站在最前,直面越来越近的贼军重骑。

    然而重骑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身后一排轻骑扑出,挥动手中套索,飞快的扔出,勾中鹿角和长矛,再折转向南,将鹿角扯开。

    “稳住!”陈玄烈在后安抚士卒们的情绪。

    长矛森森,不动如山。

    所谓战锋,乃刀之刃、矛之锋,非精锐不能胜任之。

    这些士卒常年跟随父亲陈奉先征战,早已置生死于度外。

    贼人骑兵的威势根本吓不到他们。

    此消彼长,己方稳住了,贼骑的气势顿时弱了一大截,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三百多骑在阵前划过一道弧线,一阵骑射,向南面奔去。

    北面,张勍的左队与贼军厮杀也进入了尾声。

    忠武戍卒之中,以武勇而论,自然是陈奉先和李师泰为上,但若论谁最疯、谁最不要命,必然是张勍。

    此人以杀戮为乐,性情残暴,是忠武军中的一条疯狗。

    只见战阵上血肉横飞,一排高大的持斧力士血战在前,不断挥砍贼军。

    吐蕃锁子甲号称“铠如连锁,射不可入”,但在长柯斧、骨朵、锤等重器的打击下,宛如纸糊的一般。

    大唐十三铠中就有锁子甲,但既然不被唐军大量装备,必然防护力不足。

    贼军虽还在顽强抵抗,但大势已去,剩下的也只是被张勍的左队屠杀而已。

    不到半炷香功夫,贼人还是崩溃了,几十残军狼狈逃窜。

    张勍也没追击,而是割取头颅。

    第一轮就这么结束了,贼军伤亡两百余众。

    忠武军阵亡远远小于这个数字。

    惨烈的厮杀,令贼人不敢进攻,就这么对峙着。

    看这架势对方一时片刻不敢再战,陈玄烈干脆下令:“一伙待命,四伙休整。”

    自安史之乱以来,中原自相残杀了将近一百二十年,残酷的战争,锻炼出了最勇猛的战士,拿到这西北边地来,堪称降维打击。

    无论是装备,还是战术、指挥体系、士卒精锐程度,都非边境上的这些野人可比。

    嗢末连一个政权都算不上,自然不是百战余生的大唐正规军对手。

    要知道,唐军当年动不动就万余人马灭人国,不可一世的东西突厥都倒在唐军兵锋之下……

    朝廷大张旗鼓的防秋之策,一半原因是为了抽调各藩镇的牙兵,避免他们在地方上闹事。

    其他各队也在休整之中。

    陈玄烈以为今夜到此为止了,但营中忽然敲响了进击鼓。

    回头,令麾向前挥动了三次,这是全军进击的旗号。

    士卒们已在战鼓声中站起,脸色疲惫,却眼神坚定。

    吁吁吁——

    一阵昂扬的战马声响起,李师泰已经提着陌刀带着百余骑冲出营寨,义无反顾的杀向贼人。

    与他亲近的魏弘夫、张勍也带着本队人马跟上。

    陈玄烈心中纵然有些许抱怨,但主将都身先士卒,自己绝不能袖手旁观。

    忠武军虽有些许分歧,但终究都是同一方水土生出的人,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杀贼!”陈玄烈提着横刀,与士卒一同奔出营寨。

    贼人吃了一惊,还未接战就一片混乱,大概是没想到忠武军如此生猛,非但不防守,竟然主动进攻,一时之间有些混乱。

    刚才陈玄烈斩杀敌将,以及双方小规模的厮杀,已经让不少贼人胆寒。

    此时面对势如疯虎的忠武军,更是没有厮杀的勇气。

    有人直接掉头就跑。

    部落最大的弱点就是人心不齐,各怀私心,人再多都是乌合之众。

    这是李师泰敢于主动进攻的底气。

    “杀!”李师泰扬起陌刀,挥下,一名贼人被拦腰斩断,鲜血溅了一身,声势越发骇人,在亲卫的簇拥下轻松杀入敌众之中。

    贼军顿时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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