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讯好像很想吃这顿饭。
阮柠浑身上下,但凡是衣服遮挡的皮肤,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如此狼狈,却要当着满脸幸福甜蜜的宴月亮面前,平平淡淡完成一场戏剧。
她觉得,自己根本做不到,起码无法在心里找到最原始的那一点平衡。
凭什么?
凭什么命运就一定要一次次跟她过不去?
好好活着,哪怕像宴月亮三分之一那样安稳的活着,就那么难吗?
“抱歉,厉总,厉夫人,我有些不舒服,你们要和魏讯吃饭,我就不跟着一起了。”
说完,心口堵着一团郁气,转身就想走。
魏讯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带伤的胳膊,笑容和煦,宠溺,“老婆,厉总夫妻邀请,你不去,是不是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很用力的,刻意的,狠狠摁下去。
阮柠疼出一身冷汗。
这疯子还在暗示,威胁,“若是我们儿子知道她妈妈如此没礼貌,也会很不开心的,对吗?”
“够了,我去,魏讯,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满意了?”
伤口裂开,幸运的是,她穿了一件深色系的衣服,渗出来的血,看不太清晰。
魏讯满意颔首,当着厉城渊的面,轻吻了一下阮柠额头,还细心的替她理好耳鬓边的碎发。
那爱意程度,都快爆表了。
宴月亮捏了捏手指头,心里那点嫉妒羡慕恨,跟野蛮生长的野草一般,疯狂滋生。
这一个两个,还是全世界的男人,哦,不,是全世界的男人女人,都爱阮柠吗?
中午,去的是一家法餐店。
纯正法式浪漫的装潢,让每一桌吃饭的气氛,都莫名其妙的冒出粉红泡泡。
“鹅肝?”魏讯替阮柠点餐。
对面的厉城渊,酸着一张脸,冷冷道:“她从小就不喜欢吃动物内脏,魏总,即便离婚了,也不该如此不了解前妻的喜好。”
“哦,是吗?老婆,看来厉总更了解你。”
魏讯全程都用一只手牵着她的手。
带着银戒的小拇指,像是很随意的撩拨了一下她嫩肉的掌心。
阮柠垂眸,声音很淡,“麻烦,给我一份法式鹅肝,谢谢。”
宴月亮捂嘴,斜靠着厉城渊,嘻嘻哈哈,“真是的,城渊哥,人家夫妻俩在一起那么多年,人的爱好都是有改变的,就像你,以前不吃的东西,不也被我熏陶的,爱上了嘛!”
“前菜要一份牛奶菌菇汤?”
魏讯的柔情,都让点餐的女服务员脸红红的。
阮柠浑身发冷,正想点头。
厉城渊呵斥,“阮柠,你不会连自己菌菇过敏,都改了吧?”
其实也不算是过敏,只是有一次母亲带弟弟上山玩,不小心吃了毒蘑菇,当时两人产生幻觉,闹的很严重。
小小的阮柠有了心理阴影,躲在厉城渊的房间里,哭了一天一宿。
那之后,她每每看到菌菇,心理症状就会立刻变成生理性不适。
但,厉城渊居然会连这种小事都记得?
“真过敏?”魏讯侧头,贴在她耳边问。
阮柠狠狠打了个哆嗦,道:“无所谓,小时候的事了,人长大,就像厉夫人说的,很多习惯,都会变。”
“那就麻烦一份牛奶菌菇汤。”
饭后甜点是中规中矩的黑森林,巧克力倒是她的最爱。
可魏讯一定要补一句,“放一些蓝莓,味道会更好。”
蓝莓?
多么讨人厌的水果之一!
轮到厉城渊和宴月亮点餐。
宴月亮说,“城渊哥,你跟我吃一样的吧,反正……”
“前菜要一份蔬菜海鲜汤,正餐,安格斯牛排,甜点,巧克力喷泉。”
一口气说完。
阮柠落在膝盖上的手,蜷了一蜷。
小姑娘不开心的噘噘嘴,“城渊哥,人家不喜欢吃安格斯牛排,还有海鲜汤也最讨厌,你干嘛点这些啊?”
“你可以点别的。”
厉城渊黑沉沉的视线,就跟两支看不见的箭一般,直戳人心,与魏讯电光火石,杀的片甲不留。
宴月亮挺郁闷的。
等上了餐。
先是汤。
厉先生二话不说,端起那碗牛奶菌菇汤,一口气,喝了。
全场,“……?”
他淡定自如,“抱歉,拿错了,我这碗,给你。”
正餐。
厉城渊再一次二话不说,把法式鹅肝切开,吃一块,随意道:“味道不错,阮柠,我跟你换。”
吃到甜点。
阮柠真觉得,若厉城渊再做出一些出格的事,魏讯可能真的会跟他打起来。
“阮柠,月亮喜欢吃蓝莓,你给她。”
听听,人家说的多理直气壮。
宴月亮尬笑,忙摇头,一点不配合,“不不不,蓝莓也不是很喜欢啦,那是魏总给阮姐姐点的,我可不想当第三者,怪煞风景的。”
“对孩子好。”
男人依旧坚持。
魏讯拿起吃甜点的小叉子,把玩在指间。
阮柠咬咬牙,突然站起,“魏讯,然然大概睡醒了,走吧,我们回去陪着儿子。”
“好,都听你的,老婆。”
他拿出蚕丝手帕,俊朗绝色的脸上,堆满厚厚的,难以言说的婉转千回。
阮柠嘴角上的一点点巧克力奶油,被擦干净。
宴月亮嗲嗲的,“看,城渊哥,你真要好好跟魏姐夫学习一下啦,看看人家,对老婆真的是无微不至呢。”
“我对你不好?”
厉城渊这话,是鼓着腮帮子说的。
多么温情的一句话,他在生什么气?
魏讯开车,带阮柠离开。
小姑娘伸直脖子,笑呵呵,“哎,看来阮姐姐和魏姐夫很快就会复婚的,他们还是彼此爱着对方的,对吗?城渊哥?”
“我给你买了晚上的机票,早点回京港养胎,听话。”
末尾两个字,让宴月亮想拒绝都不行了。
她偷偷给母亲发微信:【妈,咱们动作必须要快一些了,我总觉得,城渊哥对阮柠那贱人,怕是要按捺不住了,他都不肯跟我登记结婚!】
半月后。
逊克在冰岛的生意出了一些麻烦,他必须亲自赶过去,少说一个多月,都无法回国。
“王先生,谢谢。”
阮柠抱着熟睡中的然然,在机场候机。
王垚石笑了笑,他的声音很好听,许是爱好艺术的人,总自带一些风情,“怎么谢?就随便说说?”
“您女儿还在我家里住着呢,不如,我帮您照顾好王小姐?”
她有意为之。
不出意外的,电话另一端,压抑的安静一秒。
“阮柠,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个女人,真的很精于算计和利用?”王垚石有一双火眼金睛。
阮柠无奈,“我这样的人,王先生,为了自保,怎么可能不滚一身泥?”
“但下地狱的代价,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承受得起的。”
机场广播,她要坐的航班,已经在办理登机了。
她说,“王先生,厉总难道没跟您说,我是杀人犯的女儿吗?”
很讽刺的一句话,以此结束通话。
回到京港,然然暂时不能回幼稚园上学,亦或是说,以他的身体状况,大概只能在家上私教了。
菲佣帮忙带孩子,冯一一和陈蕊隔三差五过来帮忙。
王梓染这个不速之客,倒也殷勤。
阮柠压力小了一些。
李妈妈暂留新加坡,毕竟厉蕊蕊还没有彻底康复出院。
她是然然的救命恩人,排除Selina这个母亲的因素,阮柠做不到无关紧要。
“嗯,干妈,我这边要上班,不能一直留在新加坡,对,您和干爹帮我多照看一下厉蕊蕊,有什么,我立刻赶过去。”
视频完。
陈蕊敲门进来,丧着脸,“阮院长,网上居然说,咱们就是莆田系骗子医院,一个正经专家都没有,目的就是医疗诈骗,主院那边封锁人才引进,真要把咱往死路上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