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初见堡主
有唐玥和唐佩儿之前的消息,唐延雄自然知道上官灵的身份,方才只是面上作作样子问一声。对于丽娜则更不在意,一个小姑娘而已,说不定是钦差大人路上结识的红颜知己而已,无关紧要。听朱文琅介绍完,接着道:“朱少侠几位此次千里迢迢远道而来唐门,不知有何赐教?”
朱文琅心道:“嘿嘿,开门见山,这唐老爷子倒是直来直去。”口中却道:“不敢不敢,朱文琅乃晚辈后进,如何敢在老前辈跟前卖弄?何敢当赐教二字?晚辈此次来是因一件案子,有几件事想向老前辈求赐教益,且受人之托想化解一段误会。”
“哦,教益实不敢当。那朱少侠便请直言,老朽定知无不言。”既然早前已定下双方的江湖人物身份,此时唐延雄的口气便也完全按江湖规矩说话了。
“那晚辈在此便多谢前辈了。晚辈这次来,主要是因为上官世家的‘雷霆剑‘上官雷被人行刺中毒而亡的案子,对该毒物,御医院验不出来。还有便是少林寺达摩院首座普叶大师,也中毒身亡,有人怀疑是中了唐门六毒中的‘无影粉’。想请老前辈看看,看到底两人所中之毒到底是何种毒药,有何来历。唐门精研暗器毒药,老前辈更是这方面的大行家,这毒药干系到几桩公案,干系到武林几大门派之间的关系,故而希望能够在唐门找到答案真相。其中‘雷霆剑’上官雷惨死之时正领皇宫侍卫总统领之职,这也是皇上派我到川中来的主要原因。”
“哦,原来如此。”唐延雄沉吟下来。事实上他早就从唐玥那里得知朱文琅几人来的目的,甚至包括了两桩案子的一些情况,但这两件事都十分重大,不能不万分慎重处置。此时的沉吟,无非是随时根据情况,在心中反复算计如何与朱文琅交道,如何好好应付此事罢了。
唐延雄是唐家堡堡主,虽非唐门门主,但作为长房长子,唐门的核心人物,自然须对武林和朝廷中的风吹草动格外留心。这两桩案子,上官雷案牵涉到上官世家,牵涉到皇权的脸面,普叶大师一案牵涉到少林派,甚至可以说还牵涉到各大门派掌门人齐齐中毒一事,这涉及到的门派就更多了,都是武林之中响当当的字号,若是处置不当,此事可以说牵涉到唐门的兴衰甚至生死,由不得他打起十万分的小心来应对。
本来他在门中与老太太商议之时,曾设想过朱文琅到底会以什么样的态度来谈,比如说先直接拿着钦差的身份来压他们这平头百姓,或是直接以上官雷和普叶大师的死来问罪唐门,均觉得会比较麻烦,毕竟嫌疑之下,许多东西不好解释。如何回复方能既不会将事情激化,又不会坠了唐门的脸面,这中间的分寸实难把握。这也是唐延雄随时提心吊胆,万分小心的原因。
但此时朱文琅此话一出,却令唐延雄大感意外。朱文琅丝毫没有认定这两桩案子是唐门所做,甚至都没有提及与唐门有何关联,只是提出让唐门帮忙鉴定一下两桩案子中的毒物。这分明就是先将唐门摆在一个“协助、配合”的位置,而并非问罪目标,这对于唐门来说实是十分有利的。只是不知这个朱文琅对唐门如此维护,不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或目的?
唐延雄心头转过万般思绪,半晌沉吟不语,朱文琅也并不催他,只是带着那惯常的似笑非笑的眼看着唐延雄。既然已经到了唐门,他也不用着急了,反正唐门也跑不掉,慢慢将诸事的原委弄个明明白白便可。
“听得江湖传闻,少林寺达摩院首座普叶大师死于唐门的‘无影粉’之下。”唐延雄慢慢地,字斟句酌道:“只是这‘无影粉’虽为唐门六毒之一,但在百余年前便已失传,唐门中既无此毒药,也无人知晓其配方。只是,此事因过于隐秘,只有唐门核心子弟方知晓此事。江湖中人以为普叶大师死于‘无影粉’之下,乃是唐门下的毒,我唐门实是有些不知如何自辩……”
唐延雄此话已超出了朱文琅所说的情况的范围,暴露出他早就知道了江湖中这两桩案子的一些内情,自然也早就知道了朱文琅的来意,只是因需要十分小心地组织语言,便也不再装傻。
朱文琅听了心中暗笑,看来唐玥确实已回到唐门,告诉了父亲关于两件案子和他们几人的情况。嘴里却道:“唐老前辈,关于‘无影粉’在唐门失传之事晚辈已听令嫒唐玥姑娘提起过,虽说无从证明,但我相信唐玥姑娘不会虚言。故而晚辈也相信此事与唐门无关,只是此事确实需要拿出证明来,以令少林方丈大师以及其他各派掌门相信才行。方丈大师同样也不相信,唐门敢冒天下大不讳暗害普叶大师,将此事托付在下之时,也将普叶大师的血水一并托晚辈带来,便是请唐门查验一下,普叶大师所中之毒到底是不是唐门的‘无影粉’。”说着从怀中掏出普云大师交给自己的玉瓶,里边正是普叶大师的血水。
“此外,雷……上官雷的死,也是身中剧毒,御医院检验不出来,晚辈也同样将上官雷的血水血衣带来,也同样请老前辈帮忙一验。也好弄明白两桩案件的原委,找出真凶,还唐门一个清白。”说着朱文琅又从怀中将密实包好的血水玉瓶和血衣拿了出来,同样摆到旁边的小桌上。
“原来,朱少侠已见过小女。”唐延雄见朱文琅主动提起,方才老脸微红,有些讪讪,就好像被人戳破了伪装一般,忙岔开话:“既是有血水便好办,老夫这便安排,将血水仔细查验,必定给少侠一个满意的答复。”
“如此多谢前辈了。”朱文琅不卑不亢地拱手为礼。
“只是这验毒之事,须得有专门的器具,还要配一些专门的药水,并非即刻便能有个结果,只怕须得等几日才行。”唐延雄说话十分严谨,生怕有什么漏洞或引起什么误会:“此外,少林寺普叶大师遇害一事,太过重大,老夫想还是由门主老人家亲自向少侠说明为好,一来表达对普云方丈大师的尊重,二来也表示回复的郑重……”
“如此甚好。”朱文琅接言。
“只是……”其实唐延雄话还没说完,又续道:“只是因门主年高,近来身体略有不适,须静养数日才能和少侠相见……”
“哦,这个无妨,晚辈可以在唐家集上寻家客栈住几天,静候门主召见,还有验毒的结果。”
“呵呵,哪里哪里,我唐家堡的客人岂有外宿客栈之理?老朽这便安排客房让三位住下,唐家堡虽然简陋,却也绝不会委屈贵客。只是新年将至,只怕得委屈三位在唐门过个新年了,呵呵。”唐延雄见诸事都谈妥,笑道。
“呵呵,也好,那晚辈和上官兄,丽娜姑娘,这次便唠扰老前辈了。”朱文琅一拱手,不知为何,总有一种得偿所愿的开心。
唐延雄命下人准备客房,主宾再随意地寒喧几句,摆上酒菜,边喝边聊,只是这唐延雄是长辈,还是唐玥的老爹,朱文琅虽是个猴性,却也不敢太过放浪不拘形迹满口胡柴,这一顿饭吃得便甚是沉闷,倒是丽娜,刚刚朱文琅谈正事时不敢说话,此时便又露出了俏皮活泼的本性,比朱文琅和上官灵的话加起来都多。这倒是让唐延雄这只江湖老狐狸很快就弄明白了丽娜与朱文琅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是单独的朋友,并未涉及男女之私。
唐延雄何等老练,只是随意说些武林旧事轶趣,便令丽娜惊奇不已赞叹连连,朱文琅和上官灵在一旁听着也颇有兴致。
旁边唐流云依旧在一旁侍立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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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琅睁开眼来,已是辰初时分了,天已是大亮了,但窗外还是有点阴沉沉的,还飘着不大不小的雪花,看来这场雪一时停不下来。
客房很宽敞,有里外两间,外间早有下人准备的洗漱毛巾、茶水和点心,难得的居然还有个书架,架子上摆了些书,上官灵正坐在椅子上拿着一本书看着。
朱文琅可不是坐得下呆得住的人,随意洗了脸擦了手,喝点茶又取了几块点心吃了,再取了一块一边走一边吃,和上官灵打个招呼便走出门去。
丽娜因为是女孩子,又与朱文琅并非夫妻关系,因此被安排在堡中内院的客房,内院是唐家女眷住的地方,包括了沈老太太,未出阁的小姐,另外便是伺候她们的丫环仆妇。
客房出门是一处小小的天井,一个下人正在打扫,把地上的雪给扫去。朱文琅也不理会,走出院子,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
花园中有一小片水塘,一座小石桥正好从水塘中间横过,桥那边有一小片假山,整个院子种了不少果树,还有几块花圃,在这天寒地冻的冬天,到处都盖着一层雪,树上光秃秃的,倒是有几株梅花开得不错。
只不过这花园虽小,却是小巧玲珑,布局精巧,园中的青石小径也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什么残雪,绕着假山小桥弯弯曲曲,颇有意味,若是到了春天,树木返绿,百花齐放之时,定然是十分漂亮的。
朱文琅一边随意地活动活动着手脚,一边在园中走动,天上不断飘着雪,却是十分清新,让朱文琅心头一爽。
这几个月来,他从京城出发,走山东,过曲阜,过开封,上少林,一直就没怎么停过,终于到了这唐门,只须几日,便可有所结果,自己也算没白跑一趟,正好趁等的这几日好好放松一下,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管,还像以前在皇宫里那样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
飘雪的空气中,朱文琅似乎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隐隐的,从未闻过这种味道,但闻起来却极是舒服,好奇心起,朱文琅跨过石桥,绕过假山,便看到假山背后的花园角落处有一道门,推开虚掩着的木门,又是一座小花园,花园的一角有一间石屋,门楣上写着“花房”二字,看来这是唐家堡里的花匠育花之所,里面还透出些亮光,似乎有人在里面。
这让朱文琅有些好奇,如今正是年关深冬时节,除了梅花,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花会在此时开放,居然还有会有花香飘出?朱文琅本是个随随便便无所谓的人,好奇心之下,压根也没去多想在别人家随便进一个屋子是不是合适,在花房门口略一停,便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谁呀?”花房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妇人的声音。
“晚辈朱文琅,随意转转,打扰老婆婆了。”朱文琅一进门看到一个年老的妇人正拿着一盏油灯站在屋中,忙行礼道。
“哦,原来是朱公子啊,朱公子是我们唐家堡的贵客,请进请进,不用客气。”那老妇人穿着件深蓝色粗布衣服,干干净净的,明显是个下人,大约是这唐家堡的专门养花的花匠。
“多谢老人家,不知道晚辈可曾打扰婆婆做事?如果是的话那晚辈就先告罪了。”朱文琅虽然性情随意,干什么都有点率性而为,但向来对长辈都心存敬意,更何况如今是在别人家中做客,这礼倒是行得十分恭敬。
“没什么,没什么,呵呵,朱公子不用客气。老身也就是放心不下这些个花,来看看,天天的伺候着他们,习惯了,一天不来看一眼都总觉得缺点什么,呵呵。朱公子请坐,请坐,这花房中零乱脏污得紧,倒是委屈朱公子了。”那婆婆说话甚是文雅,语气和蔼,略略指了指墙边的小凳子,又略略咳了两声,自顾自的去看她的花。
“这唐门名门大派,果然气势不同,连个花匠婆婆谈吐都是如此文雅知礼,一看就是读过书的人。”朱文琅心中胡思乱想,嘴中却问道:“哦?老人家,如今深冬时节,还有花开着的吗?”
“有,有,你来看,有呢,这不就是吗?”老婆婆不住招着手。
朱文琅凑上去一看,果然,墙边的架子上摆着几盆花草,两盆是白色的,还有三四盆是鲜红色的,红得极是鲜艳,都开着硕大的花,另有两盆却是紫色的,每个盆中只是一朵小花,更奇怪的是似乎连茎叶都是淡紫色的,三样花居然一样都不认得。
朱文琅心头一惊,这花冬天开放已是稀奇,他没见过更是奇怪,朱文琅在皇宫之中生活这么多年,可以说见多识广,各色的奇花异草哪样没见过?却居然不认识这几盆花。
“敢问老婆婆,这是什么花?我居然从未见过,还开得十分娇艳。”朱文琅好奇,开口就请教。
“呵呵,朱公子不知道了吧?这花本来就不是中土之物,这白的是天山雪莲,历来都是疗伤圣药,红的是藏边特有的极种藏红花,也是入药圣品,本就是稀有之物,朱公子没见过自然不稀奇。还有这个,这个紫的,叫紫地虎,也是十分少见的珍品。”那老婆婆绪绪叨叨地指点着。
“哦,果然有点意思,可如今可是深冬时节,外面大雪纷飞的,这花不怕冷啊?”朱文琅大感新奇。
“呵呵,你看外面的腊梅怕不怕冷?这雪莲和藏红花啊,比腊梅还不怕冷呢。本来它们就长在极高的冰山之上,越是极寒便开得越是鲜艳,暖和了反倒不开花了。只因花都开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又极为稀少,所开之花也是十分珍贵。至于这个紫地虎,开花是不论节气的,时间到了什么季节都开花,只不过一般极难看到开花的时候。”
“哦,那唐门养这花是为了入药吧?”朱文琅伸手去摸那紫得有些发亮的紫地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