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他…”
“你还敢顶嘴了?!翅膀长硬了是不是?”中年女人顿了顿,旋即面露恍然之色,“哦~我说最近你怎么每天都那么晚才回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尤其是昨天晚上鬼鬼祟祟那样儿,啧啧,老实交代,跟谁好上了?同学?还是学校外面的人?”
“我没有!你不要胡说!”便利店里,程慈红着脸否认道,这光天化日之下,李春梅不在乎脸面,大呼小叫地说着这些事,她程慈可不能不要脸!
“哎呀,多大个人了,谈个恋爱还害羞了。”中年女人笑嘻嘻的,上下打量着程慈,眼中竟是闪过一抹嫉妒,“我告诉你程慈,可不能随便跟个人瞎混啊,年龄什么都还在其次,关键是要有钱,不是我说你,整天穿个破校服,能钓到那些有钱人么,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底子……”
中年女人还在喋喋不休着,话是越说越难听,听得正吃饭的李易一阵皱眉。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些话,是从一个当妈的人嘴里说出来给自己女儿听的么?
如果是,那这个人便不配做一个母亲!
越听,李易的心便越沉,李春梅训斥程慈的这一幕勾起了他一些很不好的回忆,或者说让他一直刻意去忽略的一个疙瘩又从心底浮现出来,不管重生前还是如今再世为人,这个疙瘩一直都在,而且,如今看来,还是那么的根深蒂固。
李易的童年很不幸福,养母对他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很差,帮着家里干活是必须的,挨打挨骂更是时时都有的事情,有时候甚至还要饿肚子,养父虽然心疼他,但碍于有限的家庭条件和养母的面子,要求养父实际做些什么也并不现实,唯一一件,可能就是送自己离开江安县来市里面读高中吧。
或许年少不可得之物真的会困住一个人一生,江安县的那一家同样以李为姓的人与李易并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还是前世他为了成为职业选手,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家出走时无意中得知的,那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养母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恶意,将他与“哥哥”和“妹妹”区别对待是因为什么,也终于才明白,为什么送他来江州十四中报道的时候,临别前养父会是那般语重心长。
“好好读书,以后争取有点出息!能不回来,就不回来了吧。”
直到重生前,李易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又究竟在何方,或许是对亲生父母的复杂情感,也或许是目睹程慈的处境让他产生了共情,心中对李春梅的印象已经是差到了极点。
李春梅正说得起劲,看到李易的表情,立时上下打量了李易一番,阴阳怪气道:“看什么看?你还不乐意听了?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扒你的饭吧!”
这一声“野小子”可谓是彻底触碰了李易的逆鳞,脸色刷一下冷了下来,也不吃饭了,放下筷子就往便利店里走去。
小饭馆的老板见状,只觉得是年轻人冲动,就要上前阻止,却被他老婆一伸手拦了下来,“炒你的菜,少管这些闲事,让这小伙子教训一下那女人也好,早看她不顺眼了。”
“干什么?想打人啊?”看到李易走过来,尤其是起身那一瞬间的气势,李春梅先是有些畏惧,随后一想不过就是个毛头小子,她又怕个什么劲?
程慈先是一怔,随即眼神就有些躲闪。
在李易站起来的那一刻,程慈便认出了这就是昨天晚上救她脱险的人之一,虽然心里明白李易昨晚上是喝了酒,但想到他打架时候的狠样,她还真怕他做出什么令自己后悔莫及的傻事来,赶忙拦住李易,劝道:“你冷静一下,千万别冲动。”
想通了的李春梅却越发嚣张,叫嚣道:“程慈你别拦着他,我就看他能把我怎么样,诶,等等,他不会就是你那个姘头吧?我这个当妈的说你两句,他还生上气了。”
“李春梅!你胡说些什么?!”程慈转过身来,雪腮愈发鲜艳,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李易伸手将程慈推到一边,径直来到李春梅跟前,顺手抓了把椅子坐下,又慢条斯理地点了一根烟,等烟雾升起,才缓缓开口道:“李春梅是吧?”他也是听到程慈这么喊,才知晓眼前这中年女子的姓名。
“姚大成,或者换个叫法,姚老大,听过这个名字没?”
李春梅看到李易的做派,只觉得十分好笑,可李易的后一句话,却让她再也笑不出来。
只要是在这片儿稍微住了些年头的人,那就不可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早些年时,姚大成在大学城这片儿可谓是呼风唤雨,虽然听说在大形势的压逼下,姚大成已经金盆洗手由黑转白,但寻常老百姓又有哪一个愿意招惹这尊煞神?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能认识姚大成?
念头一转,李春梅道:“听过又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再说,你看这贴着的,扫黑除恶,就算你真认识姚老大,他还敢跟国家,跟政府作对不成?”话虽这么说,但语气里,难免有些色厉内荏之意,叉腰的手也不自觉地放了下来。
李易心说你就别给政府抹黑了,一扯嘴角,笑容里带着几分讥讽之色,“那我给他打个电话?”说着就真的拿出手机。
李春梅脸色一变。
这小子,不可能跟姚老大真有关系吧?不太可能吧……但万一,如果真是那万分之一呢?
“不用,不用,不用惊动他老人家。”没等李易把手机举到耳边,李春梅忙是双手捂住李易的手机,透过指缝,就见手机屏幕里竟然真的拨出去了个号码,心中慌乱的她直接点了红色的挂断按钮。
就在李春梅上前捂住李易手机,让开身位的同时,一道矫捷的身影忽然从柜台后面出现,一溜烟地蹿出了门去。
李春梅愣了愣,回过神来竟也不管李易了,拔腿就追,追出门口没两步,背影已经跑远。
“程阳!你又拿家里钱去上网是不是!?去打游戏是不是!?你个混账东西!你给我回来!回来!”
这个方才还蛮不讲理的泼妇,喊到最后,竟然带上了哭腔。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难免有可怜之时。
李易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李春梅就转过身,面抹眼泪,对着程慈骂道:“都怪你!你个赔钱货!肯定是你学校的那些人把程阳带坏的!要不是你,程阳怎么可能会跟他们接触,都怪你这个水性杨花的东西!净在外面招惹些畜生!”
面对这个不讲理的女人,程慈只觉得说什么都是徒劳,左右看了看,一跺脚,竟也哭着跑出去了。
“诶……”李易想叫住程慈,却只是徒劳,想了想,便跟着追了出去。
他甚至没多看李春梅一眼,因为这个女人,显然并不值得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