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比奇睁大了眼睛：“秦，你能造这种钢材？”
“能啊，不过，不能用这批废钢，里面的镍铬含量太高，我需要用国内炼钢厂生产的粗钢，鞍钢的粗钢最合适。”秦川说道：“只要精炼一番就能做到。”
于红心站了起来：“好，我帮你去协调！”
“于叔，你先在这里测绘，测绘好了再去协调也不迟。”
“不，没有合适的钢材，这锅炉就无法测绘仿制出来，我还是先看到这种P92厚壁管造出来才会放心。”于红心说道：“你找辆车，送我去车站，我现在就去首都找领导。”
“首都？我派车直接送你过去，不用坐火车了，建设，你跑一趟！”
于红心风风火火地走了，下午四点钟到了首都相关部门，正好看到副厂长郭向阳也来了。
“郭厂长，您来做什么？”
“你来干啥？”
“我来……郭厂长，厂子有事？”
“是啊，你上次跑出来，就没见你回去，咱们厂最近又接了新的任务。”
郭向阳说道：“上级指示，为了进一步提升我们的火力发电机组的运行效率，我们需要预研超临界锅炉，这次我们就是来和法国阿尔斯通公司接触，看看能否从他们那里引进相关技术。”
“咱们终于要搞超临界锅炉了？”于红心顿时一喜。
在全世界，煤炭都是最低廉的能源，所以，目前国家发电主要用的也是煤炭，把水烧成蒸汽推动汽轮机，再带动发电机。
虽然技术原理从瓦特发明蒸汽机时候就开始用了，但是技术依旧在不断发展，热效率不断提升，从最初的百分之三，提升到现在的百分之四十以上！
国内的火力发电技术是老毛子援建的，在当年的156项工程中，冰城锅炉厂得到了中压锅炉技术，内部蒸汽压力低于6兆帕。
后来经过努力，逐渐提升到了高压和超高压的水平，最高压力能达到13.7兆帕，当然了，用的钢管也都是普通的厚壁管。
锅炉内部蒸汽压力越高，锅炉的效率也就越高。
在五十年代后期，美国就运行了31兆帕的锅炉，是全世界第一台超临界机组。
这是锅炉领域里的专业名词，解释起来也很简单，正常人都知道，水在100摄氏度下烧开就是水蒸气，水蒸气轻飘飘的，密度小。
而随着压力的增加，水烧开需要的温度也开始增加，水和水蒸气的密度差也开始减少。
当压力提升到22.115兆帕的时候，水蒸气和水的密度就一样了，这个压力就是临界压力，在这个温度下，水全部气化要加热到374.15摄氏度，称为临界温度。
这样的锅炉蒸汽管道内流淌的高压蒸汽和水一样，体积小，能量多，效率高，是最高效的锅炉运行方式。
但是，把锅炉烧到这种压力可不容易。
到了八十年代，通过和西屋电气公司引进技术，才将锅炉蒸汽压力提升到18.28兆帕，这个状态叫做亚临界，超过22兆帕的则叫做超临界。
十来年内，国内在消化吸收亚临界锅炉的技术，自己建造同类型的产品，现在，终于要搞超临界锅炉了！
“老郭，你们终于来了，快，会议室！”
就在此时，上级领导罗荣光在楼道口打起来了招呼。
于是，一众人赶紧进入会议室。
对面，一群法国人已经坐在那里了，白皮肤，蓝眼睛，高鼻梁，眼睛似乎也高高地看着天花板。
“阿贝尔先生，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冰城锅炉厂的郭厂长，他们厂是我们国内技术最先进的，所以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希望能从贵方引进超临界锅炉技术。”罗荣光开口。
听到翻译过来的话，阿贝尔顿时就皱了皱眉头：“不，不，罗先生，我想你们搞错了，我们接到的消息，是贵方想要新建一座火力发电厂，想要从我们阿尔斯通公司引进世界一流的超临界锅炉和配套的发电机，我们只卖发电设备，不卖技术。”
“是的，我们是想要从贵方引进这样一套发电设备，但是，我们希望在引进发电设备的同时，引进相关技术。”罗荣光赶紧说道。
“超临界锅炉是世界上最先进的锅炉技术，以你们东方的工业基础，根本就不可能掌握这些技术。”
阿贝尔说道：“我们这套技术，运行压力高达26兆帕，使用的是我们国内瓦卢瑞克-曼内斯曼钢管公司生产的P92钢管，这种先进的钢材，你们东方就生产不出来！所以……”
阿贝尔目光中充满轻蔑：“我听说你们东方有一句谚语，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你们造不出这种锅炉来的，甚至就连钢管都造不出来，所以，你们还是放弃吧，直接从我们公司进口，我们会报一个让你们满意的价格。”
在场的东方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郭向阳的拳头已经握紧了，没错，咱们现在是生产不出来，但是咱们以后一定会生产出来的，让你们这些外国人看看！
当初，咱们国家一穷二白，第一个五年计划，不就建设成为了一个全生产链的工业化国家？
但是现在，他还不能说什么，毕竟，他们现在还真造不出来。
“阿贝尔先生，我们的确暂时生产不出来，所以我们才希望和贵方合作啊，如果我们有了，也就没有必要坐在一起了。”
罗荣光说道：“我们就是想要引进贵方的技术，不管花费多大的代价……”
“罗先生，您误会了，我们当然愿意合作，如果你们要购买技术，我们也愿意卖，但是我们只能卖锅炉的技术，你们有了技术也建造不出锅炉来，因为你们没有耐高压的管道，你们明白吗？”
法国货贵，法国货质量差，法国货没有性价比，但是，七十年代末期，国门打开之后，东方采购的法国货还是最多的。
无他，因为法国人既卖产品，也卖技术！
海响尾蛇导弹，总共买了两套，就把技术弄到手了，有了大批的海红旗七导弹。
海豚直升机，买回来之后，就有了国产的直九。
100毫米舰炮，买两门回来，自己就仿制出来了。
其他国家的产品，不买个几十台甚至几百台，别想谈技术。
当年想引进奔驰重卡技术，奔驰就不屑一顾：先购买两千辆再说！
当然了，法国货也有难买的，当年买幻影2000，就是因为不卖技术而谈崩的，但是总体来说，还是法国货最好商量。
现在，国内的锅炉技术想要进步，还是得从法国人身上着手，但是没想到，法国人居然不卖，还有各种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