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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248 情妇

    罗兰观察了半个下午,在赌场里游荡了半个下午,已经在心里给这位拉姆·费因斯判了死刑。

    爱好并非坏事,时下人的爱好不少。

    男人们的譬如:打猎,赛马,足球,拳击(打妻子、孩子和家里的黑人男仆不算),赌博,艺术沙龙,烟酒,歌舞剧等等等等——根据阶级和身家适当调整你的爱好,合理分配闲暇时光,这几乎是每个人都在做的事。

    但赌博之于费因斯,已经不止是爱好。

    他没有足够的金钱和地位支撑他在这金子做的泥潭里淌来淌去,所为也并非炫耀钱财、消遣或结交友人,他是真正的,像人渴求食物和水一样渴求这刺激的、令人朝富夕贫的‘游戏’。

    但罗兰不因拉姆·费因斯行径感到气愤或失望,他更多的感慨是针对伦敦那座通体漆黑的嶙峋圣所:

    审判庭。

    和审判庭的执行官们。

    这些年,双方好像是在以一种竞赛似的方式比拼着迅速腐烂掉。

    伦敦只是一角。

    更多的,则像布里斯托尔一样。

    完全溃烂。

    “您单看可没什么意思。”拉姆·费因斯从一个赌台钻出来,刚赢的几个先令从手心里消失。“得多体验,迟早就爱上这优雅的、不见血的厮杀游戏。”

    “我实在提不起兴致,费因斯先生。哦,您结束了?”

    费因斯咧开嘴,朝罗兰笑出一口黑牙,两只手搓来搓去,讨好道:“咳,您看,我刚才都输光了…”

    “您要向我借钱?”

    费因斯讪笑:“两个先令就好…”

    这已经不是体面不体面的问题了。

    仙德尔蹙眉插话:“您难道真要领着我们,在赌场里转一个下午?”

    费因斯边说边瞄身旁的赌桌,急切道:“我问了,今天没出现过「十七」号,您相信我,绝对,绝对该到「十七」了…”

    仙德尔见罗兰拿出一枚先令交给费因斯。

    有意思的是,「十七」号的确在之后出现了。

    但拉姆·费因斯压的是「十三」。

    “…我认为「十三」会先来。”

    臊眉耷眼的老赌徒输了个干干净净,最后,还欠了罗兰二十五个先令——这只是一个下午而已。

    所以,那上百镑的欠款怎么来的就很清楚了。

    当他们离开时,这老东西还恋恋不舍,说只要再借他几个子儿,压中几番,就能把损失的全赢回来——但他们还有另一个地方要去,犹犹豫豫的老赌徒收了罗兰几个先令,在门口咖啡店买了三杯最便宜的咖啡(共四个便士)。

    叫了马车。

    还是仙德尔付的钱。

    ——这人对自己,对任何人都吝啬的要命,却唯独在赌桌上慷慨。

    他不仅不要脸,甚至连街头的混混都比不上。

    至少那些人真敢从衣服里抽出匕首刺。

    而自今天观察来看,这位也没什么大胆量。

    “不不,我可不是,柯林斯先生,我曾经也和队长出过不少任务,和邪教徒周旋过。”马车里的费因斯侃侃而谈,拉起袖口,给罗兰和仙德尔展示他小臂内侧的伤疤:“我还受了伤呢。”

    “…审判庭已经不行了,您们可能不清楚,在伦敦,大人物不少,也都不明着说。”

    费因斯不知道罗兰和仙德尔是正式执行官,以为他们只是刚入门的学徒,还颇为老道指点他们俩:“要我讲,您和您的朋友,该交一份调职书,争取调到教会去…”

    仙德尔不想理会他,只用微笑作回应。

    他却喋喋不休,讲着当地审判庭的过去——即他们要去的地方。

    一个类似伦敦花街的地方。

    高级花街。

    没错。

    那原来是审判庭执行官的据点,后来随着布里斯托尔的执行官越来越少,那地方也渐渐废弃——被教会收回后,土地转租给了大漩涡。

    他们建起了一座巨大的、由女人组成的芬芳庄园。

    很难说教会是不是故意的。当马车进入那条街时,罗兰仿佛见到了伦敦西区的夜色。

    灯火通明,川流不息。

    这地方或许是布里斯托尔夜里最繁华的,堪比那沙龙盛宴——只是来往的客人都是男性,即便彼此不相识,也都能笑着聊上几句。

    姑娘们在寒风中摇着羽毛扇和细腰,盘发的或不盘的,一字裙,或更暴露的。

    如果你爱淑女,这里有。如果你爱荡妇,这里也有。

    费因斯熟门熟路,支使着马车停靠在一栋小楼前,让罗兰和仙德尔稍等,弓着一溜烟钻了下去。

    有个抹了厚粉的矮个女人正在街边等他。

    ——叼着细长的烟卷,嘴唇抹成蓝色。

    罗兰看他们俩谈了几句,费因斯接过一把钱,笑嘻嘻搂了那女人一下,又被嫌弃推开,转身朝马车来。

    “您真是交际广泛。”

    “当然,我为他们提供帮助。”费因斯洋洋得意,掂着手里的硬币——面值可都不小:“她帮我代售‘仪式’,作为知识使用费…”

    仪式。

    “什么仪式?”

    费因斯煞有介事:“避免淮孕的仪式。”

    罗兰眨眨眼,扭头向仙德尔。

    后者摇头。

    书库小姐从未听说过这仪式——倒是相反,容易中靶的确实存在。

    费因斯一脸精明,搓了搓手指:“我花了好些钱买来的…”

    这贪婪无耻的模样即便仙德尔都要翻白眼了。

    少女面无表情从手包里掏出钱交给罗兰,由他转给这贪婪鬼。

    费因斯咧着东倒西歪的黑牙,笑嘻嘻收下后,才讲那仪式要用到的东西。

    不是大仪式,不是小仪式。

    有些像凡人可以用的‘无形之术’。

    ——用母羊牙磨成粉,抹在‘那地方’,点燃比自己食指长的蜡烛,祈祷后,再焚掉一根头发。

    这仪式有一定概率避免生命的诞生。

    但是。

    无形之术危险的地方就在于此:举行仪式的人并不清楚…自己在向谁祈祷。

    “相当不凡的仪式。您看,我可并非全然将钱投入到‘生意’,还收藏了不少有用的仪式。”费因斯说到仪式,信心满满:“牧师卖给我的,绝对比咱们审判庭的要便宜许多了。”

    仪式、材料、奇物、知识,任何涉及神秘的,都不免费,更不便宜。

    审判庭内部独有一套体系。

    教会同样如此。

    但费因斯…

    能从戴维手里买到仪式?

    “戴维·克伦威尔,伱们应该见过。那大人对审判庭没什么意见,更不愿意见圣十字出现派系。他友善,温和,要我说,就是少了些男人气概——他用最低价…不不不,应该说几乎半卖半送了我许多仪式,是个绝对的…”

    费因斯看了眼罗兰,“绝对的,比我见到的执行官都要通情达理。说真的,若不是我心向「圣焰」,早也和那些执行官一样申请调离,到教会去了…”

    罗兰对他的说法不置可否,忽然问他:“您知道,凡人使用无形之术是违法的吗?”

    费因斯不以为然,反倒嬉皮笑脸问罗兰,在伦敦,一个‘无形之术’是什么价钱。

    他好像笃定罗兰和仙德尔同他一样,审判庭也如往日一般。

    ‘卖给她们,又没有一定让她们用。’

    他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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