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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204 古怪的突入

    “看来,有人要倒大霉了。”

    仙德尔·克拉托弗说。

    她和罗兰也在场,在人群之外,在威廉·科尔多尼和警察们注意不到的远处。

    他们在街边停靠的马车上,今日要赴南区查那婴儿失窃案。

    这稍作停顿的指令来自仙德尔,也有车夫本人的意思——贵族热闹可难得一见啊。

    黑色教服的少女胳膊拄着车沿,满脸讽色:“我看除了路灯,最有价值的就是那根萝卜了。”

    墓园失窃,不仅那些守墓者会受到惩罚,永寂之环也会遭到上流人士们的抨击。

    谁会愿意自己的墓穴被掘开,尸体挂在路灯上任人观赏评论?

    如果永寂之环干不了这活,就换能干的来。

    “我猜,和那个‘白纱杀人魔’有关。”仙德尔自言自语,但语气中似有似无地带着一股敬佩之意:“曝尸街头…它一定是位艺术家…”

    「她说你是艺术家。」

    -

    我的确是。

    「这仇是不是没完了。」

    -

    如果查尔斯·克洛伊还试图把他的胡萝卜儿子放进墓穴里。

    对于罗兰和萝丝两个不着调的昨夜潜入墓园,趁永寂之环冬日祭典时,打晕守墓者,掘开克洛伊的墓穴这件事——

    扳手没什么看法。

    因为它早就知道自己寄宿在一个什么东西的灵魂上。

    就像一个从不开弓射击的弓箭手,每遭遇一次痛苦难捱的伤痕,就往身后箭袋中放一支箭矢:每一次,就往箭袋中放一支——这箭袋他背了十几年。

    突然有一天,他终于决定开弓射箭,碰巧这时,有个倒霉蛋惹了他。

    那真是够倒霉的。

    -

    我打算委人写点小故事发到报纸上,你说怎么样?-

    关于明思·克洛伊和奥兰多·威尔森的。

    「你别说,还真有报纸敢刊登。」

    -

    当然。

    谁能阻止伦敦市民找乐子呢。

    不过昨夜掘墓,萝丝告诉他,那枕下信封中的故事,并没像罗兰所说,发挥奇妙的作用。

    罗兰让她多点耐心,但也许就如扳手所说,萝丝大概…

    不适合这条道路。

    萝丝适合什么样的路?

    一个贪婪的、喜欢冒险的、无法无天的窃贼…

    驶离十字街,将混乱的人群甩在身后。

    一些鸟类盘旋在建筑上空,似乎对那曝晒的尸骨有些兴趣。

    马车要去南区。

    一个更为混乱的地带。

    “圣诞节,伱打算怎么过?”仙德尔问。

    “和叔叔,我没有其他亲人了。”罗兰说:“我们大概会在圣诞后前往布里斯托尔,是不是?”

    他想和叔叔过一个温馨的圣诞,不想留他一个人在家里孤零零对着火炉。

    “我猜是。”仙德尔倒表示无所谓,“我和你差不多,罗兰,我也只有爷爷一个亲人了。”

    这是她头一次对罗兰讲家里事。

    “我很遗憾,仙德尔。”

    “没什么遗憾的。”女孩弹了弹指甲,“鉴于我每年都会毁掉加里·克拉托弗先生的好心情——他倒是会找不少孩子陪他度过这个节日。我是说,十岁以下的。”

    她并拢腿,眼睛盯着道旁掠过的商店和行人。

    罗兰不太想探究仙德尔的过去,这个话题该停止了。

    “你怎么看婴儿失踪案。”

    “血肉摇篮。”仙德尔和费南德斯的看法一样:“血肉摇篮的仪式需要活着的、刚降生不久的婴儿——年龄越小越好。但这显然不是一两个人能办到的。”

    婴儿失踪的时间不长,但数量很多。

    必然是一个人数众多的组织才能完成的犯罪。

    所以,他们的目标是两个时下伦敦城最大的帮派。

    金牙帮,以及,象帮。

    “金牙帮和私人联盟有牵扯,据说他们真正的主人是詹姆斯·雪莱——或许还有其他人。如果按以往审判庭的查案方式…”如果是以往的方式。

    那么,罗兰和仙德尔应该先向詹姆斯·雪莱先生的宅邸去拜帖,然后,等待答复,约定某个时间登门拜访。

    接着,在装潢华丽的餐厅里和豪宅主人用餐,听他堪比蚁巢般漫长曲折的谎言,听他说他花费多少枚金镑买到了一头猎犬,一瓶香水或一支谁制作的手工权杖。

    用餐后,在仆人服侍、主人陪同下,参观他收藏的宝石、首饰和一些来自另一个国家、另一片大陆的奇妙摆件,耐心地听他讲见闻,炫耀自己的财富。

    最后,才能得空问上一句:您听闻了窃婴案吗?

    这会换来一场如暴雨般悲痛的怜悯,一个虔诚者对万物之父、喧嚣繁忙之女的祈祷,一名正直绅士的愤怒。

    除此之外,他和仙德尔或许还能得到一小篮热腾腾的馅饼或蛋糕。

    然后在专用马车的护送下回家。

    “所以,我们要用不那么‘以往’的做法?”

    罗兰发现仙德尔很‘兴奋’。

    “大罪。”仙德尔攥紧腿上的长裙,湖蓝色眼里蕴出一股潮意:“按照费南德斯队长的话,我们早就该像那叛徒大罪一样行事——执行官原本的作风。”

    大罪…

    克什亥。

    “希望费南德斯先生不会因此焦头烂额。”

    “当然不。”仙德尔笑眯眯回道:“执行官一向如此,我们只是回归原本的‘我们’。”

    不。

    我的意思是…

    会让费南德斯焦头烂额的不是原本的我们。

    是你。

    仙德尔小姐。

    罗兰腹诽。

    他想嘱咐仙德尔·克拉托弗,希望她别在金牙帮的地盘让谁跪下来舔她的靴尖——但就在开口前,视线中扩散的焰浪带回了一个踉跄的影子。

    从街边杂乱倒塌的晾衣线和废木板里钻出来的短卷发姑娘。

    “停车。”

    罗兰不等马车停稳,一跃而下。他夹着手杖快速穿过马路,迎她而去。

    “猫胡子!”他喊。

    莉莉安·萝丝·范西塔特。

    昨日还一同掘墓的姑娘,今日却宛如在沙漠中迷失数日的旅人。

    她嘴角有血,双眼通红,光着一只脚,跌跌撞撞。

    撞入了罗兰的怀里。

    “…罗兰?”

    她像在泥里打过滚,身上明黄色的裙子泛着铁锈色。

    “你昨天说自己会爬树。”

    对于罗兰的玩笑,萝丝只是干巴巴咧了下嘴。她手掌按着罗兰的胸膛,用力推开他。

    “…我还有事,漂亮脸。”

    “你可不太好,”罗兰轻声询问:“发生什么了?”

    “…我还有事,漂亮脸。”

    绿眼睛姑娘别开脸,想说什么,却只动了动嘴唇。

    她甩掉罗兰的手,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马车上,仙德尔·克拉托弗一直望着萝丝离去的方向。

    面无表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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