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璃回到幽梅殿后,只觉得身心俱疲。
在无双的伺候下,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随后躺在美人榻上倒头就睡。
典雅古色的房间里,烛火在微凉的夜风中忽明忽暗。
榻上秀美恬雅的少女脸上略显苍白,眉头微皱。
她紧紧拽着蚕丝被角,身形缩成一团,白皙的额头上渗透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像是在经历一场噩梦一般。
梦中的她,身处暗牢里,坐在铺着上好羊毛毯的轮椅上。
她用尽全身力气想要踮脚站起来,瘸了的双腿却使不出半分力气,刚一着地便瘫倒在地上。
地牢开锁的声音传来,一个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看向她,眸底阴沉,俊美的五官泛着冷意,眼眸深处涌动着几分病态的暗芒,声音中带着几分讥讽。
“想走?你这一双瘸了的双腿又能走去哪里呢?”
他毫不留情戳中她心中的痛。
她抬起眼眸,眼底满是锋利的恨意,“不用你管,外面总有人在等我。”
祁若竹抬手,捻过她额边的一抹碎发在指尖把玩着,唇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
“等你?看来楚大小姐到现在还是一如既往地天真愚蠢。”
“谁会等你呢,是早已身死阵前的奕风,还是自顾不暇的郁白,亦或者是早已经衰败没落了的蓝城山同门?”
闻言,她瞳孔骤然紧缩,失神地呢喃了一句。
“大师兄死了?”
“你在骗我对不对?你一定是在骗我。”她眼神像毒蛇一般,死死地盯着祁若竹,企图从他脸上判断出几分真假。
而祁若竹那张俊美的脸上,一如既往地阴戾清冷。
她的心重重沉了下去,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怎么止都止不住。
她浑身忍不住颤抖着,双眸猩红,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我不信,你骗我,我要出去找大师兄……对……我要去找大师兄……”
她再不看祁若竹一眼,自顾自地转头,拖着一双瘸了的腿一步一步爬出去。
就在她快要爬到暗牢门口的时候,祁若竹的身影挡在她前面。
他捏住她的下巴,脸色阴沉得骇人,阴鸷的眸里透着寒意。
“我说过了,他死了,早就死了,你出去也见不到他。”
一股绝望的情绪像狂潮一般涌上她的心头,让她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她的情绪一下子就失控了,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
“我不想听,你给我滚,滚啊……”她用尽力气,发了疯地扑打着眼前的祁若竹。
锋利的指甲划破他的侧脸,渗出一道道血痕,添了几分妖邪之美。
脸上传来阵阵疼痛,祁若竹毫不在意,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将眼前癫狂的少女捞进怀里,任由少女在他怀中扑打撕咬,直到她哭得累了,动作才逐渐变缓。
少女筋疲力尽之时,祁若竹依旧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抱着她,动作轻柔无比。
良久良久,怀中的少女逐渐冷静下来,他听到她兀自地说了一句,“祁若竹,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一阵苦涩由心尖漾开,祁若竹勾唇,唇边尽是苦涩。
那就恨吧,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蓝城山衰败没落,外面群妖四起,魔祟作乱。
她因过度伤心,精神一蹶不振,有时候在布置得精致的暗牢里一睡就是好几天。
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际,依稀能感应到有个人每天都在她耳边厮磨,轻声低语。
“阿璃,他死了你就那么难过吗?”
“你不要怪我,是你先招惹我的。”
“……我只能用这种方法困住你,外面想杀你的人太多……”
“……………………”
“阿璃,你再等一等,很快我就可以将外面的敌人全都杀了,到时候你想去哪就去哪……我再也不会困住你了……”
“阿璃,等我回来。”
她只觉得额间传来一片温凉,有人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随后便转身离去。
紧接着,刚锁上的暗牢门再次被打开。
一个女子发疯似的掐住她的脖子,声音中的恨意毫不掩饰。
“楚璃,你个狐狸精,你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将他迷得团团转,你知不知道,他竟为了你,放弃飞升成神的机会,甘愿堕魔。”
“明明是我先遇见的他,明明是我先喜欢他的……”
“你抢走他的心,让他为你付出了那么多。最可恨的就是,你竟什么都不知道……”
“你凭什么还活得这么心安理得,瘸了这一双腿都是你应得的。”
“你个害人精,你怎么不去死……哈哈哈……你去死好不好……”
女人尖锐癫狂的声音在暗牢里回响。
她想睁开眼,浑身却疲惫乏力,连掀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下一秒,她只听到刀刃出鞘的声音,随后,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
伴随着她痛苦的惨叫声,空气中四处弥漫着鲜血的气息,她浑身的筋脉皆被人挑断了。
她趴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无力地呻吟着,耳边那个尖锐扭曲的女声再次传来。
“哈哈哈……楚璃,你也有今天。”
“痛吗?这就受不住了?”
“待会被恶魔窟里的恶鬼撕裂灵魂的滋味你可得牢牢记住啊……”
………………
随后她便被人带出了暗牢,一只手将她推进了一个无尽的深渊,深不见底的黑暗中,饥肠辘辘的恶鬼飞扑而上,啃噬着她的灵魂。
噩梦中的楚璃骤然惊醒,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喘着气,瞳孔紧缩。
她刚刚梦到的,分明是书中原主经历过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是穿书的人,明明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可是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过往,那萦绕在心中无尽的绝望与怨气,竟让她觉得无比熟悉真实。
真实到想起这个梦境,她都会忍不住惊恐颤栗。
就好像,她便是原主,她便是那书中之人,她经历过原主的一切爱恨嗔痴。
再仔细一想,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几分荒谬。
她分明是穿书而来,又怎么可能是原主呢?
不过令她颇为疑惑地是,梦境中发生的故事,和她前世看过的原著情节大相径庭。
她记得书里,祁若竹恨原主深入骨髓。
可是刚刚的梦境中,他的情绪哪里是单纯的恨,那分明是爱恨交加却又无可奈何的心酸。
这种复杂的情绪她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前世她在慕歌的脸上见过无数次这样的表情。
而梦境中,将她推进恶魔窟的人也不是祁若竹,而是一个为爱癫狂的女人。
这些情节,和她看过的原著都不一样。
到底哪个是真的?
一瞬间,她突然有点记忆混乱,分不清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