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是姬源第一次听到牛魔大力拳这个名字了。
当初刚入殓尸司的时候，他就有想选过这门功法，只不过殓尸司库房的牛魔大力拳只有一个拳桩，一句心法口诀。
最后倒是张苗拿去当做养气之用了。
姬源接过这小册子。
翻开序篇，这牛魔大力拳明显是经过修订的拓本，书页崭新，里面的文字也都是大乾官字。
“牛魔大力拳，为前朝武夫观牛魔生活点滴，所行所动，搏杀技巧而创。故牛魔大力拳也是妖魔修行法，粗犷奔放，对修行者体魄要求极高。”
下面还有一句备注。
“效果虽好，但需谨慎修行。”
姬源翻看着拳桩和拳法。
力壮的练力篇千篇一律，无非就是怎么将力量练上去。姬源本身的境界早已经足够，只需要将拳桩学会即可。
从气劲篇就开始不一样了。
“气丹之法，通过拳桩带动气血流转，将一身劲气凝于丹田……将劲气化作腹中气丹状。”
真有意思。
姬源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妖丹。
这创造牛魔大力拳之人，是想将劲气化作妖丹，模仿妖的生长与修行。
只是想这般做，无异于在体内释放劲气，在体内打拳。
五脏六腑脆弱不堪，如此行径稍有不慎就会受伤，伤到血肉还好，若是伤到五脏六腑变成受内伤。
轻则数日卧床不起，重则数月都不敢过分发力。
甚至于留下病根。
可正所谓风浪越大鱼越贵。
修成气丹之后，可从气丹中直接提取劲气释放。
劲气最长，可达两寸。
攻守两侧，气若白铁，可全盛五十息。
姬源看完这气劲篇，越发心动。
修成之后，直接将一寸劲气的上限拔高到两寸，无论是长度还是威力，都绝不是翻倍可言。
与人交手。
大多数武夫都会特意提防至少一寸的距离，因为气劲武夫，劲气外放最多一寸。
这已经是共识了，是习武者从入行开始就要熟记的东西。
那试想看……你看着一个气劲武夫一拳打过来，拳头离你还有一寸半，你胸口已经骨碎血流了。
谁能想到是怎么回事。
这一招，尤其是运用在实战中，绝对百试百灵。
而翻了一倍的长度和硬度，还有足足五十息的惊人持久力。
谁来做对手都会压力如山大。
“觉得这功法如何？”张鹿看向姬源，他没看过这功法，但同样是早有耳闻。
“铤而走险之法。”
姬源说道，“但很好用。”
“那就好。”张鹿指了指，“下面还有一张锻骨图，也是司主废了好大的气力，帮伱搞来的。”
张鹿笑道，“现在不只是我看好你，司主，还有郡里也有大人物在关注你。”
“多谢大人提携。”姬源正色。
对于张鹿和自己的关系，多少有点千里马和伯乐。
从自己加入殓尸司以来，诸多便利和便宜，数不胜数。
“好好做事，好好修行就好。”
“尤其是最近，切记不要出风头，也不要和折冲府那边的人起冲突。”
“遇上刘慧…也要客气一下。”
“那小子的爹虽然只是从八品的旅帅，但是是班泉明的亲兵。”
“分量不轻。”
“属下明白。”姬源点点头，转头回去。
“进山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会安排……”
姬源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修行牛魔大力拳。
先熟悉拳桩。
然后就在院中不断的尝试，打练。
……
是夜，城外。
往郡城方向的官道上。
一辆辆盖着麻布的牛车艰难的行进着，整个车队足有近百人。
腰胯刀，眼神凶狠，看似随意实则不停地打探着四周。
车队不挂旗，走的十分小心。
正中央的位置，一辆朴素的马车边，不断有有人往来出入。
车上。
中年人黑眼圈极重，精神也十分萎靡。
“走到哪了？”
中年人是黑石县有名的大姓，熊家家主。
不光是在黑石县，熊家本，在郡城也颇有根基。祖上曾官至郡长史，风光无限。
虽说年代有些远了，可熊家的家底还是极为丰厚。
熊家势力，涉猎黑石县武馆、青楼、衙门以及下城帮派，无孔不入。
但如今黑石县有变，作为家主的熊元方立刻嗅出危险的气息。
连夜让人收拾东西。
将撒出去的家族弟子全部召回，总计七十人。
还有二十多人，是他经营数十年，培养起来的一帮死士。
无事时，放在山上当匪寇。
若有官府剿匪，或者生存艰难。熊元方都会暗中通风报信或者输送物资。
当然，熊家要有什么脏活累活需要处理。
那自然会有猖獗匪患。
如今，出了城他们就充当护卫。
这伙死士中，足有四位气劲。而他熊家弟子中，也有六位气劲高手。他熊元方的亲弟弟更是血勇猛士，在四大武馆之一的石枪武馆担任教头。
现在都被他悄悄撤了出来。
放弃了在黑石县经营多年的产业和关系，熊元方的心都在滴血。
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自己走的太急了。
或许应该再等等的。
“有山匪！”
马车外，突然有侍卫大吼一声。
熊元方猛地掀开帘子，朝外面看去。
山坡上。
正有一伙人直挺挺的朝着他们杀来。
熊元方眉头一紧。
但数了数，不过是十几人的山匪，他就又松了口气放下帘子。
“十几人的山匪，就敢来偷袭。真是不知死活，把我们当普通商队了。”
“大哥，好好休息吧。”
熊元高手握长枪，闭目养神。
“山中贼寇，最多不过气劲而已。”
“那几个小辈就能处理。”
“就算真有一寸劲气的高手，我自会一枪挑之。”
熊元高很淡定。
他可不是下城坊市五大帮帮主那种血勇。
自己正年盛，气血充沛。
下城帮主，他一人可战三个。
若让他一个个挑过去，五人都要做他的手下败将。
在下城坊市赫赫有名的白衣拳宋城山活着的时候，在自己面前也不敢大小声，得彬彬有礼的叫自己一声熊爷。
“啊~！”
“啊！”
惨叫声，在马车外响起。
“叔叔救我啊。”
熊元高猛地握住长枪，他听到了女眷的惨叫声。
他眉头一凝，小心的掀开车帘。
嗖！
几乎在打开的瞬间，一道冷箭瞬间从缝隙中射来。
哪怕如此，箭尖也在距离熊元高眼睛三寸的地方被他精准的抓住。
“雕虫小技。”
熊元高朝着车厢猛地一靠。
砰。
木屑飞溅，马车崩塌。
熊元高从碎木中站起，手中长枪猛地在身前一挥。
铿锵火星，在面前划出一条细蛇。
熊元高手中长枪势大力沉。
一身皮肤瞬间转红，气力更是骤然间突增。
砰！
脚下木板直接踩踏。
这一枪径直砸在面前贼人肩上。
“这一枪，你肩膀断了。”
熊元高冷漠道。
咔咔咔……
“这就是石枪？确实有些斤两。”
面前的蒙面人活动了一下肩膀，根本没事。
熊元高瞬间眉头大皱，眼中难以置信。
“我这一枪，血勇也吃不消。”
“除非是金刚铁骨，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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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熊元高的神色破然大变。
他的余光瞥向四周，他熊家的那些死士，竟然已经被杀了个干净。
满地的鲜血和哭嚎的家眷，乱作一团。
而这伙山匪，却龙精虎猛，没有一个受伤。
熊元高顿时脊背发凉。
他心中立刻猜到了这伙人的真实身份。
“都尉大人饶命！都尉大人饶命啊。”
熊元高没有一丝丝犹豫，当场弃枪而跪拜。
而因为两人对战，一屁股摔在地上的熊元方，也颤颤巍巍站起身。
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就朝着面前的蒙面人恭敬的行了一礼。
“还请这位大人放过我熊家！”
“我熊家愿为都尉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蒙面人呵呵一笑，“熊家主真是聪明人啊，我和这些兄弟蒙着脸，都能认出来？”
他说着，稍稍抬手。
周围的厮杀瞬间停下。
熊家人哭嚎着，朝着熊元方兄弟二人聚拢过来。
熊元方打眼一瞧。
自家的人一个没死，只有自己养的那伙死士全都没了。
他松了口气。
不只是因为自家人一个没少，还因为都尉大人似乎没想要他们的命。
“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山匪哪能有如此战力。”
“能如此勇猛之辈，放眼黑石县也只有班都尉手下五字营的好汉。”
“哈哈哈……”蒙面人哈哈大笑，“虽然熊家主的马屁生硬了点，但本校尉爱听。”
他扯下蒙面，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凶恶面庞。
笑眯眯看着眼前的熊元方，“我乃黑石折冲府，冲字营校尉熊雨，说起来你我还是一家人呢。”
“对对对，都是自家人。”
“自家人怎么会坑自家人呢，咱们熊家人，肯定都听着校尉大人的。”
熊元方连连点头，一旁的熊元高也附和。
“堂堂血勇境武夫，竟然朝着敌人下跪。”熊雨一脸讥讽，看向熊元高的眼神中满是轻蔑。
熊元高却不以为然，缓缓站起身，陪笑道，“都尉大人乃人中龙凤，未来必然要做一番大事业。”
“我熊元高跪都尉大人，跪校尉大人，不丢人。”
熊雨冷笑两声，“原路返回吧，好好准备进山讨鬼之事。”
“都尉大人肯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说着熊雨掏出一个红色的香囊，交给熊元方。
“把这个香囊收好，等到需要你们的时候，自会有人拿着另一个香囊出现。”
“熊某明白！”
“熊某一定尽心尽力为都尉大人做事。”
熊雨说罢，就重新带上蒙面，带着人马撤走。
大道上。
一地的狼藉和尸体。
妇人和小孩的抽泣声，更是让熊元方心烦意乱。
“都别哭了！”
“能动的都过来，帮着把地上的这些尸体都挖坑埋了。”
……
半山腰。
熊雨和手下看着官道上忙碌的熊家人，默不作声。
“大人，这熊家走的时候闹出的动静可不小。”
“这会儿突然回去，郡府和殓尸司那些人能不提防他们吗？”
“我觉得他们成不了事吧。”
一位旅帅走到熊雨身边，诉说疑惑。
“你懂什么，就是让他们吸引注意力的。”
“都尉大人，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熊雨一挥袖，带着人马就此消失在荒山中。
“安排兄弟们轮班，再有下一波……就不会留他们了。”
“男的杀光，女的带回去好好享受。”
“威武！”
半山腰发出一声欢呼声。
……
第二天一早。
殓尸司就乱成了一团糟。
姬源站在门口，看着下城坊市的帮主、大大小小武馆的馆主，还有黑石县里那些大姓的家主。
反正叫的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都来了。
殓尸司的校场成了中军大帐。
姬源挤到张鹿的身边，也不发言，就听着张鹿讲解，众人质疑。
“我殓尸司的仵作，在讨鬼之事上是专业的。这次进山查明地图之事，不需要诸位动手，我们殓尸司自会解决。”
张鹿扯着嗓子，和在场的众人说着。
“张殓官，您说的倒是轻巧。”
“都尉大人可是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我们都要配合您进山调查啊。”
“现在你说不用我们进去，那画图之事若是出了差池，上面怪罪下来怎么办？”
“就是啊就是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
张鹿尽量保持着面色的平静，“出了问题，我一人担责。”
“切……你说的轻巧，你一个人的脑袋可不够砍的。”
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你们这些外行进山，只会打草惊蛇。”江盛浑也忍不住怼道。
熊元方这时候缓缓开口，“那你们殓尸司，总该给我们讲讲，你们要如何做，有什么计划吧。”
“讲清楚了，我们才踏实。”
“对啊，给我们讲讲。”
张鹿深深的看了眼熊元方，“这是机密，不方便与诸位透露。”
“你到底有没有法子啊。”
“十天八十里地，你们殓尸司才几个人啊……”
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说着。
有小武馆的馆主，也有身为四大武馆的铁拳武馆馆主质疑。
毫无意义且冗长的争吵。
在殓尸司内蔓延。
在场的人都不想进山，但又不敢不进山。
问题的结症在哪，所有人都清楚。
但所有人都避之不提，甚至都不敢提都尉两个字。
谁也不知道身边的人，是不是都尉安插在这里的眼线。
生怕触了霉头，被班泉明拿来祭旗。
绕来绕去，都是些无用的口水功夫。
张鹿被吵的心烦意乱，他猛地大吼道，“不如这样好了，到时候你们就守在山外，我们殓尸司进山……也不算违抗都尉大人的命令。”
声音戛然而止。
“这方法可行。”
“那具体什么时间动手？”众人问道。
“三天后的卯时一刻。”
张鹿的话，让姬源心中盘算。
鬼女所说的生祭的时间是两天后的晚上。
张鹿若不愿意让这些人干涉的话，必须在第二日晚上到第三日卯时一刻之前，完成鬼灵窝的探查。
就算不能全部探查出来，也至少要查明八九成。
若是如此，
他们后天下午，就要悄悄进山。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总算是点头答应下来。
众人散去。
殓尸司内又恢复平静。
韦直和江盛浑笑着朝着姬源点点头，显然已经知道了计划。
随即两人离开，准备进山的事宜。
“大人，是否有援兵？”姬源走进张鹿。
张鹿点点头，“副司主昨日深夜已经回来，在城外的乱葬岗暂住，旁人不知道。”
“咱们后天下午就要进山准备，整个司加上凌福大人他们足有一百人，想要悄无声息恐怕有难度吧？”姬源担忧的说道。
“县令大人那边已经帮我们安排好了。”
张鹿从椅子上站起身，拍了拍肩膀，“有地图，班泉明也肯定不会放弃。我们能做的，也只是不要给班泉明动手的借口。”
“现在的黑石县太乱了。”
“刚刚的那些人，你根本不知道谁是郡府的，谁是县令的，谁又是都尉大人的人。”
“你接下来说话做事，都要处处小心。”
“另外，我这边会帮着给兄弟们找退路，你也得私下再想想其他的退路。”
“属下明白。”姬源点头。
张鹿继续说道，“还有，刚刚发话的熊家、铁拳武馆的馆主，你都要小心。熊家昨天连夜拖家带口的出城，但半道又回来了。铁拳武馆的馆主，私底下和刘慧有过好几次的见面。”
姬源默默记下。
……
两天时间，转眼流逝。
清晨。
姬源勉强将牛魔大力拳的拳桩，全都练熟。
看了眼天色。
他换上衣服出门，朝着走向殓尸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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