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山收下了鬼手帮的一百两定金。
独自走入后院那个被两个丫鬟私下称为宋府禁地的密室。
密室中并没有外人想象的木桩、假人,还有修行功法留下的斑驳痕迹。
整间密室相当的干净。
正对着大门的是一个钉在墙上接连两侧的大衣架。
锁子甲、皮甲、板甲、重甲、护腕、护心镜、腿板等等,琳琅满目的甲胄防具,一应俱全。
右手边是一张长书桌。
桌上摆着一卷卷竹简。
宋城山拿起其中一卷,上面赫然刻着张苗二字。
他缓缓翻开,“单手长刀,快而妖,凶性极强,喜主动出击,步伐迅猛,缺后力。有一招弧线刀,需提防。”
宋城山缓缓将竹简放下,这些竹简都是他收集来的情报。
从五大帮的六巷主到四大武馆的馆主。
他们每一次出手泄露出的实力、手段,都会被宋城山用各种手段搞过来,记录在竹简上。
每一個夜晚,宋城山都会想象着这些人成为自己的对手的话,自己要如何杀死他们。
从招式到甲胄,世上虽没有万全之策。
但宋城山总会尽可能的做万全准备。
武道厮杀。
素有胆大、眼明、心毒、手狠之说。
其中胆大位列其首。
练拳习武,就是要敢于出手,勇于出手,面敌而不惧,可破世间敌。
其二的眼明,双眸要时刻关注敌人的动向,如此才能避虚就实,抓住战机,杀死敌人。
不过宋城山对此还有独到的见解。
眼明之说,纯属无奈之举。事先知其功法,懂其招式。抬手便知对方要用什么法子,眼见心明。更能致胜。
兵法有云。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宋城山修长的手指划过一卷卷竹简,最后落在其中一卷。
上面的名字是姬源。
宋城山并未打开,却喃喃自语道,“好似天生神力,力壮有两牛力,修蛮牛拳。”
“有一手暗器飞针,善除鬼灵,能搏杀妖尸鬼灵将。”
他走到铁衣架前,摘下一件重甲套在身上,又挑出一件犀鱼鳞做的护领套在脖颈上。
他又走到右手墙角的柜子前,拉开抽屉,拿出一贴纸写有‘灵’字的瓷瓶,倒出一颗黑豆大小的红色丹药,压在舌下。
做完这一切。
宋城山才不紧不慢的走到红木衣柜前。
缓缓打开。
里面,是清一色的白色单薄长衫。
他拿出一件崭新的白衫,套在重甲之外。
他缓缓走出密室,朝着张记园子的方向走去。
先杀张苗,再杀姬源。
宋城山对于如何杀前者,心中已经有了八九分的把握。
张苗在城中出手次数不少,无论刀法步伐,都已现了破绽。
反倒是后者。
名声显赫多因那十九狼头的打油诗。
实力自然是有的,只是未在人前显露过。
偷来的蛮牛拳,无人教授,会一手飞针暗器,还有先前在殓尸司里换了一张傀儡符,前几日又换了一滴虎髓琼浆和一颗宝魂丹。
这些东西都是一眼能望到解法。
倒是那灵界术,宋城山确实不知。
只知道殓尸司有个修了几十年,修的会吐火的灵修牛少新。
纵然有宝魂丹在,没有个一年半载应该成不了气候。
就以五大帮副帮主层次的气劲武夫杀他,够给他面子了。
宋城山的脚步越来越快。
出了烟火巷,巷子越来越窄。
逼仄的巷道只容得下两人并肩走过,满地的积雪无人清扫,堆积在两侧。
让本就不宽的巷子越发拥挤。
如此地方,不利于身法行走,可杀身法迅捷的高手。宋城山如是想着。
大寒的冬风,甚是喧嚣啊。
噌。
宋城山猛地站定。
看向巷对头的身影。
少年郎穿着灰色长褐,一袭单衣迎着瑟瑟寒风。
两人隔着数十米的长巷,对望一眼。
姬源也看到了宋城山,同样是一袭单薄白衫。
他是杀人去的。
他为杀人而来。
两人心中几乎同时浮出这个念头。
“我想和宋大哥谈谈。”
姬源遥遥抱拳。
袖中的拇指崩开瓶塞,一根淬毒数个时辰的纤细狼针,在冬雪中悄无声息的滑落。
如游蛇般贴着巷墙,缓慢前行。
“谈什么?”
宋城山朝着姬源走去。
眯着眼,在姬源身上上下打量着。
“听说有人找宋大哥出价,杀我兄弟。”
“姬师傅的消息,比我想象中还要灵通。”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迫近。
“那人出多少,我愿意出双倍。”
姬源开口,气息平稳。
宋城山摇摇头,“我做生意,讲的是诚信。”
“一单是一单,改不了。”
“而且,你也正好在我的花名册上。”
姬源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
右脚在身前划出一个半圆。
身往前倾,半转腰身对宋城山。
以蛮牛拳的牛步,左臂与眼一线,右臂收于后,挡在太阳穴处。
撑起武架。
噌噌……
气力从微微翘起的左脚后跟不断涌起,脚下冻土传来细微的崩裂声。
宋城山眼见这一幕,“张苗呢,一起出来吧。”
“只我一人。”
姬源的眼,死死盯着宋城山。
“就你一个?”
宋城山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你一个人,就敢来找我?”
“哈哈哈…少年郎,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打过,怎知生死?”
姬源默默算着距离。
帮主之下,白衣无敌的白衣拳宋城山。
能在偌大的黑石县打出赫赫名号的,姬源绝不敢轻视。
紧握的双拳之内,早就攥紧了土龙符和傀儡符。
“真以为自己捡来一门武道功法,闭门造车的修了几天,自己就是武夫了?”
“诛鬼我不如你。”
“杀人,你远不如我。”
宋城山已经能看清姬源的神情和蛮牛拳的武架。
猛地想起了这巷子的名字。
牛腿巷。
真是应景。
宋城山的脸上已经带着怒意,“真正的武行中人,一年吃打,一年练胆,三年练力,三年拳桩,桩后三年方为功法。”
“入武道,练招、拆招、破招、造招,捉对厮杀上百场,才出师为武人。”
宋城山眼中,已经蹦出杀气。
“你以仵作行打武行。”
“简直荒唐!”
话音刚落。
宋城山一脚踢起一旁的积雪。
松软的雪花,竟被他踢得漫天飞舞。
如大雨倾盆,瞬间落满他的身体。
漫天的白雪不仅盖住了宋城山,也遮住了逼仄的巷路。
啪!
只听一声脆响。
姬源眼前的雪瀑轰然崩开。
炽热的肌肤霎时间将宋城山身上的雪花融化。
洁白的长衫染上水汽。
宋城山以水衫白衣,携拳而来。
呼啸拳势,如山海铺天盖地。
凌厉劲气,似漫天刀光剑影。
霎时间。
姬源眼中一抹金光乍现。
撕拉!
一身灰褐,瞬间被隆起的肌肉撑爆开来。
澎湃气力,从体内源源不断的涌出,好似要将他身上的每一块血肉填满。
武魂,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