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纯熙没想到她突然醒了,不由抬手摸了下她额头,还是很烫。
“师妹!”
溯显允则惊喜出声。
他手里正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药,为了不苦到于曦,他才不管什么良药苦口的道理,硬是在不减药效的情况下将苦涩的药改良成了甜口的。
本想先让于曦坐起来,可见于曦安安静静的,望着自己的眼空虚一片,没有焦距,他心里没来由的不安起来,端着药的手也微微放下一些道:
“师妹?怎么了?”
于曦缓缓的眨了眨眼睛,像是才想起来他们是谁似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娘亲,溯哥哥。”
她嘶哑着声音唤了一声,烧糊涂的脑子已经完全分不清是什么时候了,只莫名的来了一句:
“有人欺负我,他们都欺负我。”
闻言,落纯熙拧眉,溯显允则急得话都说利索了,连于曦喊他哥哥都没顾得上反应:
“谁?谁欺负你?谁竟然敢欺负你?”
于曦呆呆的看着溯显允,像是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句话。
倏的,烫极了的眼泪不受控的往下落,她不聚焦的眼睛黝黑黝黑的,装满了委屈:
“我想看《云剑录》,我想看,他们都不让我看……
“别人都能看,就我不可以,他们还嘲笑说我看不懂,我看得懂的,我看得懂。”
云剑录是墟云宗的不外传的剑术,也是门内弟子才能学习的东西。
于曦作为穆萧然的弟子,自然也有资格看这本书,可当她第一次拿到这本书时,还没翻开,书就被人夺了去,她也被打了。
那时候她刚入门,还没被教条束缚,就还了手,一口咬住欺负她最狠的人,直接咬下了对方的一块肉。
因此也受到了更严重的惩处。
其他受伤的人都有地方告状,但是她没有。
她只能受罚,自己处理伤口,再得到温幕因的一句“不要惹事”。
那天晚上她缩在被子里面,想象着她也有能维护她的家人,然后狠狠的揍了那些欺负她的人一顿。
梦里的回忆和现实混淆,于曦用手胡乱的擦着脸上不断冒出的眼泪:
“溯哥哥、溯哥哥,我耳朵疼,好疼啊,每天都疼,它总是流血,我会死掉的。”
溯显允看着于曦难受,人都要碎了,赶紧放下药,生疏的将于曦抱在怀里。
见于曦还在哭,他的脸色比于曦还苍白,轻轻拍着于曦的后背,慌忙对着于曦的耳朵吹了两口气,磕磕绊绊道:
“不会的、师妹不会死掉的,耳朵烫吗?很疼?没有流血,是觉得哪里受伤了吗?”
落纯熙的反应要冷静的多,她只是摸了摸于曦的头,在于曦侧过头看过来时,拇指轻轻刮过她红着的眼睑。
“娘亲。”她抽了抽鼻子。
“娘亲在。”落纯熙道。
闻言,于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落寞的道:“娘亲是因为我是半妖,所以才不要我的吗?”
“谁跟你说的?”
“他们都这么说。”
于曦吃力的抬起手,拉住了落纯熙的手,紧紧的不愿意松开:
“我很乖,娘亲不要丢下我,他们都欺负我去,他们都有家……”
话还没说完,她眼前突然一暗,接着脸就被落纯熙亲了一下。
“不管谁和你说的,都忘了,你是我独一无二的女儿,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
落纯熙不善于表达情绪,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了。
她注视着于曦,见于曦木木的眨了两下眼,已经哭成花猫的脸上忽的露出了一个憨憨的笑。
然后努力倾身过来,伸着脑袋也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
于曦什么都没说,亲完就哭累了的闭上眼睛,抱住落纯熙的脖子重新昏睡了过去。
她这么一闹,溯显允和落纯熙这会儿都平静不下来。
也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咣咣几声,就看霁止风一般的冲进来道:“妹妹、妹妹哭了,我听到妹妹哭了!”
霁止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魔宫。
他肚子饿了就吃钟弦给他的剩饭,落纯熙不让他进门,那他吃住就都在门口,反正一步都不离开。
因此听到于曦的哭声后坐不住的就冲了进来。
结果刚一进来就被一捆捆魔线缠住,连嘴都给他堵上了。
“安静点!”
溯显允瞪他一眼,抱着于曦重新躺回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转身去拿药,结果拿药的手没控制住力度,将装药的瓷碗给捏了个粉碎。
“师父。”
他注视着地面,用魔线将地上的碎瓷捡起来,白如皎月的眼里酝酿着怒意:“《云剑录》是什么?”
和《云剑录》有关的人欺负了他的师妹!
他才不管师妹是不是烧晕了说胡话,他只知道他师妹很委屈,很难受!
不抓几个人来大卸八块他这口气都喘不平!
“墟云宗的剑术秘籍。”
落纯熙平静道。
而霁止则伸着脑袋看于曦,见于曦虽然现在睡着,但脸上一看就是哭过了,不由愤怒不已的扯开溯显允堵住他嘴的魔线,急得转着圈圈,还不忘压低声音道:
“妹妹怎么哭了?”
谁都没搭理他。
溯显允直接就要出门:“我去,墟云宗。”
他要屠墟云宗满门!
霁止不明所以,但立刻跟上道:“我也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时候冒出的什么宗肯定是让妹妹哭的家伙!
“你们跑墟云宗做什么去?墟云宗还有一名尊者和一名老祖,没事别乱跑给我添乱。”
钟弦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
他直奔于曦而来,见于曦还烧着,脸上也哭花了,忙拿起毛巾擦起了于曦的脸。
他可不是白给霁止喂剩饭的,他还在霁止身上下了标记,要是于曦有个什么异样,他这边也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师父,发生什么事了?”
他看向落纯熙道。
落纯熙没回话,倒是溯显允愤怒的阴沉着声音道:
“师妹,被欺负了。”
这话一出,屋内一静,钟弦的喉结压了压,同时弯起眼睛,令屋内本就逼仄的气氛更加压抑了好几个度,道:
“什么时候的事?”
溯显允道:“梦里。”
这话光是听着都荒谬无比。
钟弦道:“所以你是说,小曦儿因为墟云宗的人做了噩梦?”
溯显允点头。
钟弦腾的就站起来了:“我去屠了墟云宗。”
什么玩意还敢让小曦做噩梦?
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