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树下,香气缭绕,份外静心。
偶有蜂鸟花蝶穿行其间,更显静谧。
树荫清凉,林白闭目安坐,四周无有烦扰。
过了良久,林白取出玄阴道主所赠飞刀。
这柄飞刀入手并无沉重之感,也无锋锐之感。细细探究其中,也辨不出是何材质,只觉与自己分外契合,竟有心心相印之感。
林白也不多言,只握持飞刀,神识蕴养。
这飞刀绝无特意之感,林白也不知运用之法,但隐隐之间,却觉得此物能承载世间万物,亦或者说其中已容纳了某种大道真意。
“我继无相道主衣钵,双大道并行。若说亲近之物,那便不脱这两种大道。这般说来,此物是无相道主所留?”
随着心意变动,飞刀一时成刀,一时成剑,一时成拂尘,一时化流光,最后又成飞刀之形。
又停歇许久,林白笼罩浅雾之中,石盘缓缓转动,时光长河在无尽空域中卷起浪涛,自身所修大道真意蓬勃,飞刀与自己心念一致,震颤而动。
很快,飞刀便缓缓周旋而起,继而穿梭在桂花树枝之中。
不染半分香气,不沾半片绿叶,继而冲天而起,飞离巨大树冠,盘旋在月影湖之上,乃至月影宗山门之上。
飞刀一化二,二化四,乃至无穷无尽,好似万千群鸟追逐。
月影宗弟子尽皆仰望,喧闹的天宫城亦是安静无声。
此时正是午时时分,可那无数飞刀穿过天空,竟隐隐改天换日,引出明月群星。
此间之人陡然便觉出自身与天地之间的关联似被隔断,分明是此间自成一域,屏蔽了天机。
而那无数飞刀一时间杂乱无章,一时间又成阵式,忽而少忽而多,忽而隐没虚空之中,忽而自虚空中飞现。
仰观飞刀的修士无不生出方生方死之感,好似跌落无尽长河,又似无根浮萍,随波飘摇。
“让他学到了!手握日月时光之变,万千群星之域,乾坤已成,自生宇宙。”白兔喃喃自语,“两种大道都是极难走通走顺的,且还有许多分支,但他竟真的走上了无相道主的路子。如今他虽才初期境界,可握持至宝,大道之威更盛,同阶之内难有敌手了。”
“唉,不愧我往日指点,算是有些许成就了。”青狐道。
“床榻上指点么?”白兔嘲讽。
“呵呵,是又如何?”青狐不屑,“我听说兔子都是哆嗦两下就算,想必你没得过妙处吧?”
“我又没有狐狸骚,自不贪那无用妙处。”白兔道。
“都闭嘴!”月下蟾没好气,她仰观天上飞刀,道:“林转轮试法,显露自身大道之变,你们好好观摩参习,也有益处,却斗个没完。”
飞刀异象持续了一个时辰,最后缓缓收束,又成一柄,继而落向桂花树处。
林白收了飞刀,赶紧爬起来,朝桂花树使劲的拜了三拜。
这飞刀与自身相契实乃是其中所蕴大道真意,与自身所修之法同根同源,这才会觉得飞刀便是自身一般。
元婴修士窥天地之变,而得一分大道真意,是故才有证道元婴的说法。
越是到后期境界,对自身所修大道感悟越深,与天地交联更深,便能运用越深,自然斗法更强。
而林白有了这等利器,再辅以绝域神通,以大道真意之堂堂之势,已然是同阶之内难有敌手,便是等闲两三人,也有一战之力。
“林转轮何德何能,得老祖如此厚爱!”林白一副感激涕零模样,当真不是作伪。
桂树自然是没反应的,但林白瞧见身边落下一道青光,便见一青衣薄纱的女子跪地,虔诚道:“李沉玉数万里奔波,祈求老祖略赐一物防身。”
“……”林白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沉玉跪了会儿,见桂树没搭理人,桂花也没落下几个,她这才起了身。
“你师父是李兄,岂非跪错了地方?”林白道。
“师父指不定跟人家在一块儿对弈,万一瞧见我了,一高兴给点什么,不比你那什么破飞刀强!”李沉玉一副有枣没枣打一杆的样子,她又蹙眉,“还有,别在我跟前说什么兄不兄,那是我师父。”
见狐狸气性大,林白只愈发觉得国色天香的样子越生气越好看。
“仙子,我方才略有所得。”林白盘膝坐下,认真道:“还请仙子解惑。”
说着话,林白还拍身边土地,招呼人家来坐。
李沉玉看了眼林白,她哼哼一声,当真坐了过去。
俩人扯了会儿有的没的,林白还想让人家看看自己的混元之躯,可李沉玉却不愿了。
“林转轮,少把那些哄小丫头的能耐用在我身上!”李沉玉嘲笑,“你若真有能耐,去把月女哄了,我才真服你!”
林白也不是什么都吃的,那月女没李沉玉有味道,又是道主座下的人,林白不想也不敢招惹,反而与李沉玉知彼知己,不是外人,撩拨起来也更有趣。
待见李沉玉离去,林白也不去黏着。男女之事虽妙,可到底不是走的双修路子,只能算修行之余的遣怀罢了,不必贪恋。
沉静闭目,撇去杂念,来到石盘之上。
此间雾气更浓,石盘也愈加明亮,其中纹路清晰,隐隐有刻画天地之感。
静心凝神,行大道造化诀之法,有大河奔流,不知其始于何处,其终于何处;有无尽星空,不知其边界何处,不知其源于何处。
一时之间,进境极缓的境界松动,大道终于再进。
过了许久,林白心中有感,便见一缕玄色外挂雾气之外。
那屡玄色有熟悉之感,林白只一眼便知推演自己的人是小辈修士,且不擅推演之能。
心念一动,捞起那一缕玄色来看。
如今境界有进,虽不能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但却能据线追索,游目以骋怀。
抓住那一缕玄色溯游从之,林白便见一方熟悉天地,乃是蘅芜山沁芳池。
有两人正在池边亭中对弈,是姜小白和邹宓。
妙妙服侍在旁,她也不看棋盘,只歪着脑袋看向池中汀兰。只见彼处姜鱼端坐,天上云色有变,分明是雷劫在即。
“师父发达了,结了婴也不说回来看看咱,我看八成在外面有了人。”妙妙十分不敬。
姜小白瞥了眼妙妙,道:“有裴宁在,给他十个胆子。”
“这你就不懂了,要是想偷,就没有偷不到的道理。”妙妙理由十足。
姜小白不想搭理妙妙,倒是邹宓叹了口气,道:“他进境这般快,却一直未归,想必是有了变故。”
“前番他动用了顾老祖的保命之物,必然遇了难处,可又逢凶化吉,证道元婴,大概是已解了难处。”姜小白落子,道:至于宗门的交代,应是故意忘了,我看他八成是找了个地躲起来清修了。”
“小师娘,还是你懂师父呀!”妙妙夸赞。
姜小白又瞪了眼妙妙,妙妙就老老实实闭了嘴。
林白一览无余,甚至棋局变化也尽收眼中,只是还想再看,却见天上雷光闪动,雷劫已然屏去所有,断了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