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软绵绵的,怎么捏都不厌。
闹腾两天,秀秀虽愈加得了趣味,可到底时日尚短,还有些放不开。
“隐隐之间,我觉得仙子好似很不开心。”
秀秀与狐狸心有灵犀,即便狐狸不在身边,还是能感受到狐狸的情绪。
“那你开心的时候,仙子是能感受到些许,还是感同身受?”林白好奇问。
“感同身受不至于,但我心情起伏,猛遭大喜大悲时,她必然是知晓的。”秀秀很实在。
得了准信,林白更见卖力,也不知狐狸是否更生气。
反正狐狸不在身旁,先吃了再说。
如此过去三日,林白才走出房门。倒不是收了心,而是有客来访。
朱见羊和妙妙,还有黄如花一块儿来了。
“师父!我不要你走!”
刚开了门,妙妙就眼眶红红的冲上来,瘫坐下来抱着林白的腿不撒手。
不知道的还以为生离死别呢。
这必然是有求于人,林白并不搭理她,“鼻涕别擦我衣袍上。”
“……”妙妙也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见师父不吃这一套了,她立即起了身,拍拍手掌上的灰,反去房间里找秀秀了。
黄如花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憋住,幽幽的瞥了眼林白,然后进门去里面看。
林白与朱见羊在院中石凳上坐下。
“妙妙说你要外出,我就过来看一看。”朱见羊结丹许久,境界稳中有进,人也更显洒脱自在。
林白也不隐瞒,当即说了要去北方之事。
“此去凶险,”朱见羊颇见真挚,“可需我同去?伱我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朱见羊始终念着林白对朱家的好,听妙妙说了此事后,就忙着要过来,问妙妙为何不早说,妙妙却歪理一大堆,说什么试玉需得三日满,否则坏了好事云云。
“没什么凶险,主要是拜访各路前辈罢了。”林白不想让朱见羊掺和进来,而且姜家老祖还不一定愿意带。
此行若真有凶险,自己一个人反倒容易跑路。若是遇了元婴,再来俩金丹也没啥用。
而且朱家如今就这一个金丹,若是朱见羊真折在外面,朱家可又得衰落了。虽说妙妙结丹的希望很大,可傻子都能看出来,妙妙根本没想过担负朱家的中兴之任。
朱见羊知晓林白性情,也不再多强求。
两人聊了一会儿,黄如花走了出来,双目依旧幽幽。手上还拉着秀秀,妙妙在一旁开心的傻笑。
“你还是做你的事吧,莫去寻我师父了。”黄如花坐下来,十分认真的看着林白,好似生怕狐狸杀人。
“仙子有大恩于我,我此行必然要寻回仙子的!”林白大言不惭。
“擦擦汗吧。”黄如花体贴道。
林白抹了抹额头汗,心里其实对狐狸也怵的很。
狐狸不会杀人,秀秀和黄如花也不会让她杀,但是林白知道,自己少不了脱层皮,甚至还得被讹诈一番。
说了一会儿话,朱见羊和黄如花告辞,妙妙又跟秀秀去屋内说私房话。
林白理了理思绪,去找上顾瑶。
顾瑶境界早已稳固,如今还在水帘洞下修行,没挪地方。
只是她又捡起了阵法之道,“最近去没去找飞雪?”
顾瑶很是惦念顾飞雪,一心盼着顾飞雪早日结丹。
“她在闭关,我如何能见?”林白坐在小水池边。
“要是你去,她肯定见你。”顾瑶嘿嘿的笑,“合欢宗送了我一本双修法门,能冲击小境界,破除阻碍。”她摸出一本小册子,塞到林白手里,“飞雪一直进境缓慢,去找她试试,能帮一点是一点。”
林白打开一看,这不就是秀秀从妙妙那儿得来的么?合欢宗送礼怎么一份多送?没半点诚意!
丢还过去,林白又说了些什么自强自立的废话。
顾瑶哼哼两声,斜视林白,面有不屑,显然十分不满。
林白身子不干净,人也不清白,不敢辩驳,只当没瞧见。
“我有话跟老祖说。”
林白说着话,就直接上手,插进小水池中,搅了三搅,弄的衣裳都湿了。
“你还真要去?老祖怎么说?”顾瑶显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老祖叮嘱我好生小心,在外勿要惹事,更不准沾花惹草,应多看风物,多交好友。”林白道。
顾瑶听罢,感叹道:“老祖都没跟我说过这么多关心的话。”她看着林白,撇撇嘴,接着道:“怪不得人人都说你最得老祖宠爱。”
我哪儿就最得宠爱了?这莫名其妙的攀比之心是怎么回事?
林白没脾气,正色道:“你我都是老祖宠爱的至亲后辈。”
顾瑶点点头,却还是道:“那也没见你睡我顾家人,杨家和姜家都有,程家也不远了吧?飞雪哪儿比不上她们了?”
这叫什么话?顾飞雪能比得上你家老祖?
“……”林白懒得跟顾瑶多啰嗦,分明已是金丹修士了,脾气性情却没个前辈的样子,都快赶上顾九重了!
林白想要走,顾瑶却不准,废话说了一大堆,又跟她推演了好一会儿阵法,才被放了出去。
“放心吧,独孤靖我来教!”顾瑶到底是个厚道人。
林白认认真真的谢了一番,去找欢欢姐。
如今杨欢结丹日久,修行之处也换了,是在一处高山悬崖边的洞窟中。
洞口处爬满了藤蔓,生着一个个青葫芦,一路垂到悬崖之下。
因山间多风,又有山鸟来啄食葫芦,林白送了杨欢一只穿山甲看门用。效用一般般,聊胜于无。
入了山洞中,林白说了远行之事,杨欢痴象又复,非要跟着去。
好好安抚一番,又说是随同姜老祖,这才让杨欢消停。
俩人说了会儿贴心话,林白便即离开。
回到春晖堂,秀秀还在跟妙妙嘀咕,见林白来了,便止住话,换个地方继续说。
待妙妙离开,林白生怕秀秀被妙妙带坏,便赶紧教了些秀秀一些御徒之道。
“妙妙心思多,小鱼儿心思少,本想着妙妙能近朱者赤,不曾想反倒是小鱼儿近墨者黑了。”林白感叹。
“莫要患得患失。”秀秀反来安慰,“仙子说若事事都要上心去打理,人就累死了。不如开开心心过活,想骂谁就骂谁。”
“仙子开开心心……”林白想起狐狸的一张臭嘴就不爽,当即拉住秀秀的手,“我有法子让她不开心。”
闹腾半天,秀秀愈加温柔如水。
过了五日,姜小白又找上了门。
“老祖要见你。”姜小白方结丹不久,境界还未稳固,不曾想竟出门了。
她目光幽怨,好似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秀秀也没敢出门,林白便跟着姜丫头前去摘星台。
“林转轮,你先是以客睡主,现如今胆子更大了,不怕沉玉仙子发威?”一边赶路,姜小白嘴上还嘟囔。
“我何时怕过她?便是她在我跟前,我也这么说!”林白抹了把额头汗。
“你的嘴真是该炼成飞剑!”姜小白哼哼两声,又道:“怎么不去找我?有了新欢,忘了旧人?”
“你刚结丹,先稳固境界再说吧。”林白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来瘾了。
“我有妙法……”姜小白嘀咕。
“……”林白发觉,结丹太早又未经历过太多沧桑的修士,多半都有点小脾气。
“老祖说要带你去见识见识各路前辈,真的假的?”姜小白又问。
看来姜行痴也没跟她说实话。
“自然是真的。”林白笑。
俩人来到摘星台,便见姜行痴依旧在棋盘前趺坐,手中捏着棋子。
旁边立着一位中年金丹,乃是程家程元礼,亦是此番同行之人。
林姜上前行了礼,又朝程元礼点头致意。
姜行痴捏着棋子看了半天,始终难以落子。
又过许久,姜行痴幽幽一叹,道:“此行或有凶险,亦不知何日能归,你二人当真决定了?”
林白与程元礼对视一眼,齐齐俯首。
姜小白则愣了下,她没想到这一行竟还真有危险。
“我记得你家程到金还未结丹吧?”姜行痴忽的问。
“舍侄蠢笨,进境极慢。”程元礼恭敬回。
“我家有个孩子,叫清芷,筑基也不久,我看与程到金倒是般配,回头让他去我家坐坐。”姜行痴道。
“是。”程元礼立即躬身应下,他明白这算是姜家示好,日后也会支持程家。
姜行痴落了一枚棋子,又拈起一枚,道:“你回去准备准备,十日后出发。”
他看了眼姜小白,道:“去送送。林转轮留下。”
姜小白略有委屈的应了声,与程元礼一起下了山。
摘星台广阔,姜行痴着黑白两色方格道袍,一如黑白棋子。
山风掠过,吹起衣衫。
“你不是外人,不必拘礼,来与我对弈一局。”姜行痴轻拂棋盘,黑白双子归位。
林白行了一礼,坐到对面。
两人不止一次下过棋了,林白不是对手,就连狐狸来了也下不过人家。
你来我往落子,两人都不多言。
过了一日,林白投子认负。
“你比以前要进步许多。”姜行痴颇有赞叹,又笑问道:“此番远行,我直接找了顾师姐,你可怪我?”
“前辈说笑。”林白坦荡的笑笑,道:“晚辈得姜家提携,与姜鱼姐妹又有渊源,更曾得前辈指点,心中早已把前辈当成自家长辈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林白反正一副亲热模样。
姜行痴抚须笑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林白趁机便问道:“前辈,不知此行所为何事?是去寻沉玉仙子么?”
“我也不知。”姜行痴拈起一枚棋子,落子天元,道:“世事艰难,一如棋局。我此番结婴难之又难,太上掌门助我良多,若无太上掌门,我绝难有今日。”
果然,这是身不由己的意思,甚或者已同向老祖有了某种约定,要帮忙操劳许久。
林白也不再多问,心说有个元婴当跑腿的,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回头好好养养妙妙,把她养成个元婴,也让她去跑腿!
下了摘星台,姜小白竟还在等着。
“跟我回家!”姜小白也不管这是她家老祖道场,直接拉住林白。
“……”林白愣住,低声道:“你家老祖在摘星台看着呢。”
“他早就知道你我的事了,你现在才知道怕?”姜小白没好气道:“本以为是走亲访友,没想到还有凶险。”
她嘟嘟嘴,叉着腰,道:“你结丹才几年?老祖结婴才几年?却又要出外搏命,怎么就闲不下来?”
“你一向自诩聪慧,怎犯了傻?”林白捏了捏她鼻尖,笑道:“桥山安定繁荣,你以为是怎么来的?打出来的!享了几日清福,真以为坐着不动就行了?”
“现今安安宁宁的不是挺好么?”姜小白不服气。
“若能再上一步,谁又会不愿呢?你家老祖能有今日,可知付出了多少?姜火死在外面,姜饮冰下落不明,说不定还有更多你我不知名姓的人为此付出生命。”林白拉住她的手,道:“岳丰树一死,即便岳家还有一个金丹,可不照样势颓?更别说天池派姚万山,下落不明,姚千园找你我哭诉的事了。大家都是只想进,绝不能思退的。”
“你总是能说服我。”姜小白仰起头看林白,嘴角有笑容,“有时候想想,这境界多高才算高啊!”
她骨架小,人生的娇小,又显乖巧,不像是姜鱼的姐姐,反像是妹妹。
又一直眨巴眼,俩手拉着林白的手摆来摆去,竟撒起了娇。
“你不会是觉得我这次回不来,才这样的吧?”林白皱眉问。
姜小白嘿嘿笑了笑,却不多说。
俩人回到玉湖,姜小白索取一日便放人离开。
“我境界未稳,结丹时受的伤还没平复。”姜小白不堪久战,“等你回来再说吧!”
“看管好妙妙。”林白不怕姜鱼惹事,就怕妙妙带着姜鱼惹事,“她鬼心思太多,朱家人根本管不住,你以前不比她良善多少,能压制住她!”
“……”姜小白愣了下,竟不知说什么好。
回到桥山春晖堂,关门静修,只待出发之日。
时光匆匆,又惹狐狸生了几次气,程元礼找上了门。
俩人一块儿来到摘星台,姜行痴竟然不在。
二人等了许久,姜行痴才从仙桥福地而来。
“走!”姜行痴挥动道袍。
一时之间,林白只觉似有万千棋子落下,纹路纵横交错,好似画地为牢,逃无可逃,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