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鹤沙地位于桥山西南。
林白与裴宁不敢回桥山,径直向东,往眠龙山方向而去。
许是因小世界融入的缘故,沙地中风暴愈盛,风向已不似先前那般,反而忽东忽西,琢磨不定。
且此间轰隆声竟还不停歇,好似有物炸开一般。
林白与裴宁不敢大意,一路小心谨慎,没过两日,迎面竟有人走来。
相隔风沙,也辨不清样貌服制,只隐约可见是个女修。
“道友请留步!”一个娇嫩声音传来,宛如沙地中的清泉,“两位这是要折返么?可知沙地中异动出自何地?”
这女子语声盈盈,却不迈步往前。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心说来活儿了。
“此地风沙肆虐,我二人深入不得,正欲退出,并未寻到异象起源之地。”林白高声道。
“当真?”女修嗓音压低些许,有些好奇。
“在下一向不骗同道。”林白回。
那女子也不出声了,过了会儿才娇羞一笑,“哈哈哈!竟敢欺瞒姑奶奶!”女修笑的更起劲儿了,“你二人并无疲累之色,反一味小心,定然是得了宝!速速交来!”
说着话,那人便飞身而起,在风沙中迅疾闪动。随即四周怪笑声不休,竟还有三人埋伏。
林白与裴宁解决了拦路虫,留下一个活口,正是先前出声的女修。
这女修年纪不大,细皮嫩肉,倒也有三分模样。且穿的很少,眼中带魅,颇见风骚。
“爷爷饶命!奶奶饶命!道友饶命!”这女修跪地磕头,她一臂已然断绝,腹下有个拳头大的洞,伤口处化为黑炭。
此人身边还有三具残尸,两男一女。
“是何名姓,出身何处,做什么营生?”林白问道。
“道爷,奴家名叫沙鹰儿,散修出身。”女修头发散乱,面上汗水黏着沙尘,说话颤抖,却不敢停歇,老老实实的道:“奴家一向在千壑沙地东边厮混,跟另外三人兄弟相称。”她单臂指了指残缺尸身,忍住泪,憋出可怜的笑容,“奴家修为低微,只能做些没本钱的买卖,人称沙漠飞鹰。”
“你这鹰飞的也不怎样嘛。”林白笑。
“遇到真龙,自是飞不起来了。”沙鹰儿卑微的很,重伤在身还不忘露出半片肩膀,挤出一个媚眼。
裴宁在远处警戒,她听到这句话,竟往这儿看了眼,无奈摇头。
“你们为何来此?”林白又问。
沙鹰儿当即又嘟噜个不停。
原来自小世界出现异变到现在已近两月余,轰鸣也持续了许久,沙地中亦是轰鸣不停。
这等异象生出,不知内情之人自是当有异宝出世,是故引来了亡命之徒。
不少散修和宗门家族子弟进入千壑沙地,只盼能得一份机缘。
沙鹰儿等四人亦是存了这个心思,只是一直寻不到轰鸣声起于何处,便起了劫道的心思,倒是小有收获。
“眠龙山中可有异动?”此人在千壑沙地东边做买卖,那边与眠龙山相距不远,是故林白有此问。
“倒是没听说。”沙鹰儿连连摇头。
“桥山可有异常?三大派有何动静?”林白再问。
“没听说啊。”这女修还是摇头不停。
一问三不知,这不是合格的散修!
林白想了想,见没啥好问的,而这女修又要发骚,便赶紧了结了她性命。
“沙漠飞鹰的名号不吉利,下辈子做个好人。”林白嘀咕一声,收揽了斩获,又与裴宁往前。
两人更为小心,可还是碰到不少散修,大都是筑基境界,少有几个是金丹境。
遇了几波伏击,还有几次正面碰上,倒也没甚凶险,反是让裴宁练了剑。
两人还是不敢大意,劳累半个月,终于出了千壑沙地。
又见葱绿山林,林白与裴宁都轻松不少。
稍作歇息,继续往东行。
趋吉避凶无感,两人又慢行了五日,便见龙门坊。
龙门坊是个好地方,位于眠龙山北边山脚下,一向聚集了许多散修,还有桥山派和云霞宗的人时时过来玩乐。
以前此地还有杂乱之象,后来出了狐狸那摊子破事儿,桥山派把这儿好一顿收拾,及至于三大派驻扎此地,如今龙门坊竟有了几分正派气象。
当然,该污秽的地方还是有,却已隐秘许多。
林白与裴宁并未进入龙门坊中。
“还请道友捎个信。”林白拦住一个跑单帮的散修,取出信件。
“咱可不白给伱带东西!”这散修是个练气,见林白虽是筑基,可不像恶人,便拿出了散修的混劲儿,开口讨要路费。
“这是自然。”林白把信轻轻推过去,“送与桥山姜氏姜鱼,她自有灵石送上。”
“到付?前辈莫不是欺我傻子?”那练气散修愣了下,又问道:“前辈说的可是金丹姜家?”
“正是!”林白笑着道。
果然,姜家名声就是好,散修应了下来,一溜烟的往北而去。
信中没写什么重要事,只“饮酒”二字。待姜鱼转交给姜小白,那丫头自然知道是说昔日她与林黄三人饮酒之处,亦是她筑基之地。
林白怕那散修干不成事,又拦了一个,让往凤鸣阁传信。
信中亦是只有“饮酒”二字,乃是给朱玉慧的,让她代转给妙妙。
“你方脱了险地,不找顾家回禀,反找姜朱二氏,到时别让顾家记恨上了。”裴宁笑。
“若顾老祖只这点胸怀,我何必跟随?”林白大言不惭,说完这话又想起顾大娘貌似胸怀还行,虽瘦削些,可到底是有些斤两的,只是难知详细,毕竟不曾上手丈量。
俩人扯着闲话,入了眠龙山。
多年未再来,青山溪流仍在,路途却多有变易。
二人一路深入,又来到老鸹的领地。
之前顾飞雪杀过一头,可如今竟又有新的老鸹,不过只筑基初期,倒也不需忧虑。
林白也不把狐狸毛挂出来,就当散心了。
来到昔日与黄如花和姜小白饮酒之处,两人闲扯几句,便入了洞窟。
“这就是你跟姜丫头苟且的地方吧?”待见到洞中石床,裴宁这才发问。
“山中凶险,如今首要之事是寻到沉玉仙子。”林白道。
裴宁冷笑几声,便不再多问。
见此间并无黄如花留字,二人歇息了半日,便又出发。
沿着旧时路途,一路安安宁宁的来到穿山谷。
往前行了一会儿,便见那峡谷上横着的石头,乃是昔日铁化生应对雷劫之处。只是物是人非,早已生满杂草,有鸟雀在上面安了窝。
二人进了铁化生师徒的藏身洞窟,往里行了一阵,参观完毕,便又来到黄如花的住处。
“这就是你跟杨欢苟且的地方吧?”裴宁在小小洞穴中看了会儿,便又开口。
“说起来,好久没见黄如花了。”林白叹息一声,“昔年她跟随铁化生,二人犹如父女。如今跟着沉玉仙子,也不知是何光景。”
二人也不停歇,继续往前,便见谷中有缝隙。沿着缝隙往里走没多大会儿,豁然开朗,有群猴嬉戏。
先前三派入山争抢狐狸,这群猴儿也遭了难,如今却春风吹又生。
只是猴儿酒虽又酿出,可猴群到底大伤元气,如今领头的猴子竟只是练气境。
抢了猴儿酒,林白留下几个路上捡到的灵果,又放下几瓶虎狼丸,这才跟裴宁离开。
出了穿山谷,继续向南。
妖兽渐多,但大都是筑基境,二人自然不惧。
只是身处此间,林裴二人也没招惹妖兽的心思,是故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这是沉玉仙子的地盘,她一向小心眼,抓住你一点错处就不放,非得把你炮制一番,狠狠的欺负个够才行。”林白尽是经验之谈,“是故,咱们需得小心些。”
“若是我女儿被歹人时时惦记,我比沉玉仙子下手更狠。”裴宁道。
“……”林白没法讲通道理,也不敢多说。
又往前行两日,便见桃花林。
桃花盛开,风儿一吹便有片片花瓣掉落。
入了其间,脚下是青草野花,抬目是青鹿仙鹤,有蝶舞鸟鸣,好似险境一般。
再往前,现出一小小水潭,三丈方圆。
初至此地时,这小水潭上还有一块儿如磨盘的石岛,此刻却已不见。
往潭水里看,只觉幽幽,不知深浅。
二人又把此间巡视一遍,见无有凶险后,林白便闭目坐定,裴宁护在一旁。
来到石盘之上,便见雾气上有一缕碧绿,又有月白之色。
稍稍歇息,平静心绪。继而心念一动,雾气翻涌,月白不见。
又自静歇,待过了半日,便见又有月白之色缓缓凝聚。
林白纳来雾气,石盘上眨眼便成一处桃林,其间有小小潭水。
正是此番林裴二人所处之地。
幽幽潭水中映出一轮明月,外围雾气分出一道缝隙。
月白之色便入到此间,待盘旋良久之后,才缓缓退却。
消息已传到,秀秀必然明白其中意思。
“按理说,”林白睁开眼,摸出狐狸毛,“此物出自沉玉仙子,她又是一向稳妥的,咱们离的如此之近,她老人家该察觉才是。既然察觉,应来看一看,但沉玉仙子却不来,想必在一心静修。”他叹了口气,接着道:“你我虽有孝敬仙子之心,可不得其法呀!”
裴宁见林白使劲说狐狸的好话,嘴角便有笑。之前还一直说狐狸的坏话,来到这儿却夸上了。
“或是别有缘故。”裴宁笑着道。
“也是,仙子日理万机,忙于诸般事务,我等即便有机密相告,也需等上一等。”林白继续叹气。
俩人扯完没用的废话,又商讨以后之事。
等了半个时辰,潭水忽的涌动起来。
很快,一个人钻了出来,“你可算来了!”秀秀趴在水潭边,面上有清水,好似出水的芙蓉花,她睫毛弯弯,嘴角欣喜掩不住,待又看到裴宁,才愣了下,小声道:“怎么你也来了?我还以为就他一个人……”
她看向裴宁,好似有些怕。
“多我一人便碍你们独处了?”裴宁单膝蹲在水潭边,一把手抓住秀秀的下巴,往上一抬,四目对视,笑着道:“开心肆意,目中怀春。我猜你独居寂寞,必然是沉玉仙子不在家,没人管你了。”
秀秀脸一红,又躲到水潭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