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归头疼,事情还得干。
“师姐,制符需静,你先去找妙妙说会儿话。”
林白有气无力。
“我还真有些想妙妙了,那丫头可喜欢我了。”顾瑶笑嘻嘻的离去。
林白没吭声,心说以妙妙的眼力劲,她不喜欢你才怪!你把顾大娘拉过来,妙妙更喜欢。
洞府中重归宁静,林白先炼了一炉虎狼丸。
待静下心,这才取出符纸,画笔,凝神制符。
内视识海,神识落于笔上,游走如龙。随着灵纹绘就,一丝丝的本命雾气纳于其中。
连制三张,稍歇歇息,又继续干。
十张障目符成,林白小心收起。
“伱顾大娘求索多少,我给多少,绝不多一点。”
闭目来到石盘之上,略作了恢复,又自低头沉思。
顾大娘身为元婴修士,如此索求无度,必然已在暗地里搞事情了。
只是林白和朱见羊讨论过,这位顾大娘不是心机深沉之辈,按着以往行事风格,应也不精于谋算。
如此来看,那大概是杨家老祖在筹划,亦或者另有军师。
想了半天,也不得其法。顾大娘只知索取,却不交心,岂是长久之理?着实令人不耻。
睁开眼,喝了口茶水,顾瑶便已回来了。
她左手牵妙妙,右手牵姜鱼,一副大姐模样。
“你在家好好精研阵法。”交付了货,顾瑶也不验看,只道:“我把她俩带回山里住几天,一个月后你去找我要人。”
说到这儿,她嘿嘿一笑,道:“到时还需上供。”
话说完,便带着人往外走。
妙妙被她拉着手,转头朝林白眨巴眨巴眼,做出个“我办事你放心”的眼神。
“……”林白在洞府中呆坐一会儿,便躺到地上。
“顾大娘一月要一回,一回要十张!当饭吃呢?我这迟早被榨干……”
还没感慨完,姜小白竟也来了。
她见林白一副无力模样,便赶紧上前,跪坐下来,让林白枕她腿上。
刚被顾大娘压榨,又来姜小妹压榨。
“可是让人欺负了?”姜小白关心问。
“无事。”林白往她身上拱了拱,硕果更显,便扑了上去。
“你今日跟吃了虎狼丸似的,只顾欺负人。”吃饱喝足,两人又闲话一阵,姜小白满意离开。
又静坐片刻,林白拿出顾瑶带来的阵法要略。
以前林白接触过阵法,尤其是飞云旗阵,更是杀人越货时常用的。
不过飞云旗阵到底简单,因为七杆旗皆是用天云兽骨所制,出自一体,本就有交联,是故要简易许多。只需将旗帜各安其位,以自身为要,便能驾驭。
当然,优点是容易布置;缺点便是旗阵太小,容易被破坏。
林白的手段乃是求速杀,是故也不需飞云旗阵维持太久。
“好好学学元婴家的东西吧。”
林白翻开阵法要略,一个字一个字的研读。
书册最初,乃是细细阐述成阵之理。乃是以阵旗、阵枢,借所处之地的灵气,甚或灵脉,以自身之所能,继而成阵。
再按阵法之效,分为数十类。如隐匿、防护、遮掩、迷幻等等。
而林白的飞云旗阵,是便携的阵法,有遮掩、隐匿之效。
阵法要略罗里吧嗦的,匠气极重。可待到最后两页,文字忽变,乃是深入浅出的细述阵法之要,对阵法的见解极其高深。
且非只讲阵法,还延伸到炼丹、制符、炼器,其中亦有独到之见。
林白略通炼丹和符箓,研读之下,猛然有拨云见日之感。
“以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火,万物作铜,成炼器之道。”
“炼丹之道,乃是借草木、药石,以五行之力,演自身之变。”
“符箓使自身之能显化,继而使天地之能显化。”
“阵法乃是化五行之变,通天地之机,借大道之力。化其威能为己所用。”
林白不知此书册为何人所写,但细细研读下来,只觉字字珠玑。
尤其是最后,好似大道之理,天地法则能为炼器之法炼化、能为法阵之威容纳。
“成此书册之人,说的已不是寻常的炼器、布阵,已有几分道在其中的意思了。”
“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而其中山水虽未变,然则眼界、见识、心境却已不同。”
“此人修为,怕是远远在我之上,甚至与比顾大娘还要高。”
林白细细研读了数遍,默默记在心中。
且不管能否化为己用,至少日后在徒弟面前能扯几分大道理了,唬人已是足够了。
修仙百艺,自是炼丹赚的最多。可若论最难,当属阵法之道。入门难,精通亦难。
“这阵法要略根本没讲具体阵法,亦未讲布阵之法,显然还有下半册,分明是让我亲去讨要!”
“顾大娘是会拿捏人的!”
林白琢磨半天,发觉自己只有被拿捏的份儿,无法反过去拿捏顾大娘。
虽说自己有独特本命,有奇异符箓,终究还是当人家的棋子。
“还是自身不够强大!”林白闭目,来到石盘之上,细细回味阵法要略。
“化五行之变,通天地之机,借大道之力。”
“日后我能否演一阵法,使雾气不消,绵延数里,数十里,乃至更为广大?若真能成,我处阵中,岂非如虎添翼?若再另布他阵,阵中有阵,那岂非更为不凡?”
胡思乱想了半天,林白又自静修。
雾气外涌入充沛灵气,纷纷纳入己身,经三灵窍,归于气海,成灵液之状。继而又周天运转,缓缓壮大自身。
如今已筑基三层,气海所蕴之灵力愈多。三灵窍资质虽差,可有石盘在身,又无瓶颈,倒是突飞猛进。
按着林白设想,自己平时需修混元淬体之法,又需温养习练飞刀,制符和炼丹亦不能少,还得时时受顾大娘压榨,小境界当是两年突破一层。
当然,前提是无瓶颈拦路。而且,随着修为越高,每进一步便更为艰难。
如今姜丫头也在筑基三层,而林白已大踏步往筑基四层去了。
之前与曲如意通信,她虽被曲成甲关了许久禁闭,可修为也没落下,刚刚来到筑基三层。
裴大姐才只筑基没多久,刚摸到筑基二层的边儿。
而最好最体贴的欢欢姐,她筑基很早,如今也才筑基五层。
至于秀秀,则不得而知。狐狸骚话太多,却因林白品行低劣,甚少聊起秀秀。
林白就觉得,身边的女人中,还是数姜小白最快。
“她整日窝在黑塔中修行,若是出门必是寻我双修……她那什么双修法子,我没半点收益,反都让她占了便宜。”
“下次不给她了!除非她像欢欢姐那样!”
林白闷了半天,又自闭目修行。
一月转眼过去,林白备好了东西,自上青云山。
寻到顾瑶,把东西交付。阵法要略也交还。
“学的怎样了?”顾瑶问。
“这上面也无具体阵法,算是入门纲要。还没品出味儿,就没了。”林白老实巴交的。
顾瑶见林白一副好奇求索,欲求不满的样子,面上一笑,取出一本破旧书册。
看材质,应是某种兽皮所制。上面有两个小字:入阵。
“阵法师本就少,传承更少。你可得珍惜。”顾瑶一脸的严肃。
“我自然珍惜!”林白立即拍胸膛,又眼巴巴的看着,“师姐,这是何人书就?”
“那是老祖还在世时,在外所得。”顾瑶叹了口气,“那件事知道吗?”
林白听懂了,就是朱家遭罪那次。看来顾青山有所获,只是不多。而且,顾青山所至之处,怕是有什么阵法在。
“还有秘法呢!老祖想必有所赏赐。”林白期待的问。
“老祖说你贪多,待日后再说。”顾瑶笑。
“日后?”林白没了气力,这顾倾水怎跟姜丫头一个性子,没伺候舒服就绝不多拿东西出来?可姜丫头好歹给睡!
叹了会儿气,倒也觉得并非不能接受。学些高深阵法也不错,指不定日后有奇用。
“那我带回去研读吧。”林白无力道。
“不行,就在这里看。”顾瑶很是严肃,“得有人照看着,否则你指不定出岔子。再说了,你若是没有阵法上的天赋,看了也白看,且在我家多住些日子吧。”
林白看了看她的小洞府,道:“就在你这洞府里?”
“这是自然。”顾瑶嘿嘿一笑,轻声道:“可要让我陪睡?说起来,我倒真想试试那双修之法。”
林白瞅着她的眼睛,道:“我一心向道,不贪外物,更不近女色。师姐以后莫开这种玩笑,若是被老祖……”大话说到这儿,林白才想起来,顾倾水曾提醒自己不可沉迷女色……
这顾家真霸道,连裤裆都管。
“老祖才不管。”顾瑶笑笑,“不过倒是没看出来,你还真是个君子一般的人物。本想着把杨冰那贱人迷晕,让你舒爽舒爽得。”
“勿要再提,我对杨家女更无想法。”林白揉揉发疼的眉心,摆摆手,“那种事也没甚意思。”表明清白后,又道:“既然要久住,我先去杨家看一看,饮酒论道,陶冶性情。”
“你自去,我在这里等你。”顾瑶没多怀疑,“还有,妙妙和姜鱼在朱见羊那里,你自管去寻。”
离了青云山,林白便去寻欢欢姐。
缠绵许久,散去心中抑郁。
“欢欢姐,你真好。”林白受了顾大娘的气,也只欢欢姐能抚慰了。
闹腾完,林白又去寻朱见羊。
“历经艰险,总算有所得。大道之路未断,总有一线之机。”朱见羊面上有红光,气息稍有不稳,乃是刚突破小境界,来到筑基七层了。
“羊爷爷一定能再进一步!”妙妙在一旁拍马屁。
“妙妙愈发懂事了。”朱见羊很喜欢妙妙,夸个没完。
扯了一会儿,林白便去寻顾瑶,妙妙追了上来。
“师父,”妙妙抓着林白袖子,低声委屈道:“啥时候回去,我想师娘了。”
这必然是她待烦了,是故把裴宁抬出来。妙妙虽小,却已知借力打力的道理了,更知谁在师父跟前面子大。
“过几日。”林白摸摸她头,安抚道:“你且在此处安心修行。累了倦了,带上小鱼儿,去找玉环玩儿。”
“好吧。”妙妙乖巧的点点头,又小声道:“飞雪前辈真漂亮,师父……”她见林白瞪眼,便又笑起来,道:“师父,杨欢前辈还让我去她院里玩儿了,她说喜欢我呢。”
“那你就时时去寻她,跟她说说话。”林白笑。
“师父,她爱喝酒,要是醉了……”妙妙不敢再说,一溜烟的走了。
林白回到顾瑶洞府中,两人只微微点头,也没说话。
来到洞中的那小水池旁,林白往头顶看了眼,知道自己处在顾大娘屁股下,也没敢说啥,只老老实实的拿起那阵书,细细研读。
阵书乃兽皮所制,比普通纸张稍厚些,极坚韧,大约十几页。
看了几页,才知先前那阵法要略最后几页便取自此书。
“果然是饵,我又上钩了。”
林白腹诽一句,便又细看。
阵法之道,其实本质并不晦涩。乃是借灵气,查地理,以原本之势,生出别的功效。
比如林白的袖中云雾,无法久持。而飞云旗阵便能弥补缺陷,不仅能聚云雾,且能阻风雨,可久持不消。
这兽皮前两页讲纲领,后面便是阵法详解。
从最简单的聚灵阵,到迷阵,乃至更高深的五行阵法,致幻法阵,甚或者极广泛的护山大阵。
只是过了十页之后,所讲阵法便玄妙起来。字都认识,但布阵之法,乃至于其中奥妙,却难以参悟,不是筑基修士能学的。
简略翻了一遍,林白便仔细参详聚灵阵。
这算是极简单的阵法,可大可小。
小至寻常修士都能按方位布置,大到能囊括一山一地。
林白细细研习,琢磨其中道理。没过上多久,便头疼欲裂,心中有茫然之感。
“莫要久视。”顾瑶面上有笑,“没想到你确有能耐。寻常筑基修士,至多两刻钟便会不支,你呆呆的看了两个时辰。”
“我有老祖护佑!”林白道。
顾瑶闻言愣了下,看了眼头顶,似在怀疑林白说假话。
“你要试试么?”顾瑶又笑着取出阵旗,阵盘。
林白接过来,细细检验,又听顾瑶讲解阵旗和阵盘的材质和纹路。
“此地水属灵气充沛,阵旗和阵盘选用亲水之物所制。当然,若是阵法有成,就不需纠结材质之选了。你方初学,需简单些。”顾瑶笑着介绍。
“待我再做研习。”
林白闭目,来到石盘之上。
先做恢复,平息识海之痛。
“那兽皮材质有异,久视便会识海刺痛,心中有茫然无措之感。怕是取自与某种擅于欺人神识,乃至于有心性神通的妖兽。”
“还是琢磨阵法吧。日后不管是教徒弟,亦或者伺候顾大娘,再或者阴人,都有极大用处。反正学到就是自己的,不亏。”
林白静坐片刻,看向四周。只见灵气自雾气外涌入,成玄黑之色,这是水属灵气的表征。
灵气穿破雾气,散逸在石盘之上。以往只需心中稍动,灵气便能汇聚。
林白此番却没这么省心,而是招来雾气,化为一杆杆小小旗帜。
所谓聚灵阵,便是汇聚灵气,乃是常见阵法。多用于野地散修,亦或者灵脉品阶低且散乱的门派家族。
耗费不大,效果也因人而定。反正老少皆宜,谁都喜欢。
聚灵阵原理并不复杂,需先观察灵气走向,然后按其流势,以阵旗或堵或疏,或引或导,使其汇聚于一处。
因着各处地理不一,灵气多寡不一,灵气行属不一,是故需因地制宜,不能死板硬套。
阵法之道,皆是如此。
石盘内的灵气均匀散逸,是故布阵之地的情况并不复杂。
一杆杆阵旗丢出,以自身为阵枢,使阵旗与己相连。继而便看灵气流向,然后时时调整。
“那杆旗往左移两寸。”林白弹指号令。
忙了半天,效果微微。明明只要心中一动便能成的事,用阵法就是费劲儿。
“天资好似不太行啊……”
林白也不气馁,只默默演练。
如此在石盘上操演了一个月,终于将灵气居于一处,只是不能全收。不管怎样,聚灵阵勉强算是成了。
林白睁开眼,去训了顿妙妙,给她布置了制符的功课,让姜鱼监督。再去找欢欢姐,得了许多安慰后,又回来习阵法。
待对此阵法运用熟稔后,林白再次变动此间,石盘上的灵气登时散乱,不复先前平和。
这是在增加难度。阵法之道,运用一心,需因地制宜。
如此静心熟习布阵之法,石盘内灵气亦是不时变幻,或似激流湍湍,或如沙土厚重,或是放荡不堪。
于石盘中静静搞了两年半,外界已过去十天。
林白自信已将聚灵阵运用随心。比不过大家,但绝对已经算的上入门,且小有所成。
凭此技艺,出去混口饭吃轻轻松松。
“一屋一院之灵气变化,一山一地之灵气变化。若要聚连绵山脉之灵气,不易于开辟一大江大河。”
“然则阵法之道,无意于工,而无不工。”
“阵书上说,化五行之变,通天地之机,借大道之力。”
“如今我已迈出第一步。前方道阻且长,何时布个阵法,把顾大娘困在那水帘洞中!”
睁开眼,林白一肚子坏心思。
“你笑什么?”顾瑶问。
“我笑那,咳咳……”林白正色,“我以散修之身,却得老祖如此厚爱,何其有幸,又何其惶恐?是故心中满怀感激,又觉前路通畅,是故有笑。”
“那你先别笑。”顾瑶又把阵旗和阵盘取出,“且试一试能耐,看你天赋几何,资质几分。”
林白接过,细细抚摸。
“阵法之妙,存乎一心。究其理,成其形,化为己用。”
过了许久,林白才出手试阵,“可拨雪寻春,亦能烧灯续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