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盘之上,林白盘坐正中。
丝丝灵气自外围的雾气中挤进,继而如絮般汇集,转向石盘正中。
那灵气中略微有水蓝山青之色,其中夹杂着一丝暗红,稍带火意。
灵气汇聚,林白缓缓吸纳,通过三灵窍进入气海。转而又缓缓送出,周游全身百脉,荡体洗魄。
三灵窍还是资质差了点,不过有石盘在,修为进境已不算慢了。
而且练气期躯体薄弱,每修行一两个时辰,便需停下缓缓,等上两个时辰才行。
“时间不能浪费,还得寻一门炼体的法诀才是。日后若是出外闯荡,身体厚实点总是好的。”
“另外就是炼丹和制符……”
“裴大姐也不知如何了,她走剑修的路子,而剑修最需磨砺,多有艰险。”
“我也想跟她磨砺磨砺。”
林白想入非非半天,赶紧静下心神,继续修行。
山中不知日月,石盘中亦是如此。
随着如意静心诀不断修行,涤荡躯体,洗刷血肉百脉。气海也缓缓扩大少许,容纳的灵力也愈发多了。
又过了良久,气海稳固不动,其中灵力涌动不停。
已然练气五层,并无大的突破,只是略有进益而已。
将因刚突破而紊乱的体内灵力归于平静,又将自身散逸出的灵气纳于气海。
林白睁开眼,洞府内昏暗,只头顶亮着一枚照明石。
十五日过去,终于有了进境。
又将如意静心诀运转一周天,林白全身舒泰,好似灵力无穷无尽。
不过前路依旧艰辛,再往后会越来越难。
练气期的第四、六、七层是关口,有些人一辈子迈不过去,有些人根本感受到不到闯关之苦。
林白先前闯关第四层时,没感受到多难,但接下来的第六层,还不知如何呢。
另外就是,得赶紧寻个营生才是。
身上已经没有多少灵石了,至多还能再住四个月。
开了洞府门,阳光刺目。走出几步,便见有在外闲聊的散修看了过来。
刚迈入练气第五层,气息还未稳固,别人一看便知。有的散修笑着作揖拱手,有的则是冷笑不止。
“哟,你到练气五层了?真是快呀!恭喜恭喜啦!”那姜小白正拉着一个女修在说话,瞧见林白后,便赶紧走过来,脸上喜滋滋的,也不知乐在何处。
“侥幸侥幸。”林白笑着回礼。
“前些日子你托我帮忙,已有眉目了。只是你闭关不出,我却不好打扰。”姜小白走进林白洞府,道:“进来说!”
这一句“进来说”,林白当即觉得不对劲儿了。
进了洞府,两人盘膝坐下。
“鄙处简陋,无有茶……”林白十分有礼貌
“行了行了!最烦客套了!”姜小白摆摆手,打断林白的话,笑着道:“我寻到一人,练气后期境界,制符画符几十年,手艺娴熟,攒下了好大的家资!就住在我家的甲字号洞府!”
林白住的是最次的丙字号洞府,住甲字号的都是比较阔气的散修,大多有手艺在身。
“当真?那位道友可提了什么要求?”林白总觉得有坑。
“能有什么要求?”姜小白笑着摆摆手,不甚在意道:“不过那位道友年纪稍稍大了点,大道没了指望,膝下又无子嗣亲族,需得伱养老才行。”
“这个自然。”林白立即应下,旋即又疑惑道:“想必那位前辈是坤道吧?是不是还另有要求?”
“你怎知道?”姜小白尴尬的笑了笑,俩手戳了戳,“我听凡俗中有话说的好,女大三抱金砖。人家只比你大个四五十岁而已,抱不知道多少金砖了。”
“只大个四五十岁?”林白冷笑。
“这都小事,你还想不想学艺了?”姜小白板起面孔,认真道:“人家大道没了指望,又有手艺,还存了不少灵石,只想多多享乐几年,了却残生罢了。到时候,灵石不就归你了么?手艺也学到手了,不亏!”她越说越有劲儿,“要我说,闭着眼都一样。你要是心里觉得对不住裴姐姐,那你就把攒的灵石多给裴姐姐些,她总是能谅解你的一番苦心的。”
这是十四岁的丫头说出的话么?
林白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怎么样?”姜小白满怀期待的看向林白,两手又搓搓,问:“你要是愿意,我就去传信了,今晚就让你们玉成好事!”
林白沉吟了一会儿,问道:“小姜道友,你这番为我跑前跑后,得了对方几多灵石?”
“一个没得。”姜小白立即摇头,“我这人不贪那些东西的,我自己的都花不完。”
“那你为了什么?”林白揉揉发疼的头。
“闲的呗。”姜小白竟似也有些头疼了,叹了口气,“家里罚我出来做事,我总得做点什么,要不然无聊死了。”
无聊你就拉皮条?还拉老的?
“……”林白无语,只觉得散修跟家族子弟差的太多了。
“你到底去不去?给我一句话。”姜小白又来劲儿了。
林白摇摇头,做出不近女色的圣人模样,正色道:“我林……我云中鹤八尺男儿,岂能以色事人?此事休提!”
姜小白闻言挠挠头,站起身,“得,遇到个装清高的。”说完话,她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又回过头,道:“你是不是不行?”
林白:“啥?”
“我听说,裴姐姐入天池派前,拉你进了小林子,结果不到一盏茶时光就出来了。好多人都瞧见了,说你一脸的虚汗。”姜小白笑嘻嘻的,“我家在信义坊开的姜家丹坊,你报我名字,饶你八折。”
说完,她嘻嘻哈哈的溜了。
这丫头到底跟谁学的?毫无廉耻之心!林白暗暗握紧拳头,心说我在老家就有人说我虚,来这里了还说我虚!我白修这个仙了?
又想了一会儿,林白从储物戒中取出朱玉茂送的引荐信。
“日后要好好报答朱兄才是。”
林白喃喃一会儿,出了洞府,关上门,自往坊市中去。
来到坊市西的凤鸣阁前,林白迈步进去。
这凤鸣阁是朱氏的产业,也是这条街上最大的铺子,总计三层楼。
林白与裴宁路过多次,但没进来瞧过。
朱玉茂引荐信中的人,便是这凤鸣阁的主事之人,名叫朱见羊。
按朱玉茂所说,这朱见羊筑基中期修为,统揽朱氏在信义坊的行商诸事,是以人面极广,为人做事也稳妥,喜提携后辈。
进了凤鸣阁,便见有两个穿制式道袍的练气在招待几个散修。
柜台处是一三十来岁的女修,练气修为。
“道友想买些什么?”那女修笑着问。
林白走上前,拿出引荐信,双手奉上,道:“我寻朱前辈。”
那女修接过信,只看了看一眼,便道:“请随我来。”
上了二楼,女修敲响了一间屋门。不待里面回复,便推门进去。
屋里布局简单,只一张桌子,一个躺椅,上面有个山羊胡子的道人,约莫四十来岁。
“见过前辈。”林白行了一礼,知晓这位就是朱见羊了。
“伯父,信。”那女修把信递过去。
朱见羊坐起来,先朝林白点点头,这才接过引荐信。
开了信封,略略通读,朱见羊便笑道:“云小友,你方方突破练气第五层?”
“是。”林白又作揖。
“倒是不错。”朱见羊微微点头,又道:“玉茂说与你交好,肯为你作保,你有何事?”
“前辈,晚辈初来信义坊,无有所长,想学些手艺,还望前辈提携。”林白又是一礼。
“那来我店中做学徒便是。亦或者入我族中,也能学门手艺,日后入了赘,那更是自己人了。”那女修笑道。
“既然是玉茂的好友,就没做学徒和入赘的道理了。”朱见羊缓缓开口,看向林白,笑道:“你想学什么?有哪方面的天赋?无论是制符,炼器,炼丹,乃至于种植灵草灵植都是可以的。”
“我……晚辈都没学过。”林白尴尬一笑,复又拱手,“如今想学些炼丹的手艺。”
“炼丹倒是可以,丹师走到哪儿都受欢迎。不过,还是讲天分的。”朱见羊微微点头,又道:“你来了信义坊有些日子了,想必知晓我朱氏之难。”他只稍稍一提,又看向那女修,接着道:“去取一个小阴阳鼎来,再取二十份养气丹的材料。”
那女修愣了一下,咬着嘴唇出了门。
而那朱见羊却不再多说,待那女修拿了东西上来,朱见羊看向林白。
“养气丹是最最常见的丹丸,想学炼丹的人最先便是制这丸丹药。”
朱见羊又指指那丹炉,道:“小阴阳鼎足够你筑基前用,如何?”
“多谢前辈。”林白有点不知说什么好,这位朱见羊前辈确实给朱玉茂面子,只是没说学艺的事,只给东西,似并不打算教。
“去吧。”朱见羊拿出一本册子递给林白,摆摆手,“好好回去研读,若是能炼制出养气丹,你拿来与我看,日后我都收,这总算是个活计吧?”
此行也太顺利了吧?
“谢前辈提携。”林白有些懵,但还是赶紧行了一礼,接过东西,然后缓缓退出。
待林白消失,那女修露出不悦神色,道:“伯父,材料和丹炉都不便宜,几百的灵石丢出去了!就不怕他拿了东西跑了?”
“玉茂为他作保,还请族长画了押,我能怎样?不过,想必此人确实跟玉茂聊的来。”朱见羊笑着说。
“朱玉茂确实交游广阔,但他没出过桥山地界,老是把人想的太好!”女修摇头,无奈叹息,“他又做不来生意,不知人间险恶,总是少些防备。我看他那少年颇有机敏,不是憨厚淳朴之人,指不定他跟朱玉茂说的名字都是假的!”
“名字假不假不重要,情谊是真就行。”朱见羊呵呵一笑,“若这少年一去不回,那咱只当丢了袋灵石,也让玉茂好好长个记性。若是那少年再来,说明品性是不差的,几百灵石就能试出品性,总是不亏的。咱家这境地,多个朋友就多个路。”
“还多个路?练气而已。”女修又是一叹,显然是认为那袋灵石丢了。
“练气怎么了?”朱见羊抚须笑,“谁家不是从练气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