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世界也有赘婿,林白和裴宁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之前向宋张问过不少东海域的习俗,但根本没想过还有这茬儿。
林白和裴宁都有些措手不及。
而此时,先前那位王道友的衬托之下,朱玉茂对这位云中鹤道友非常满意。
不仅谈吐文雅知礼,性情和善,样貌也不差,最难得的是年纪轻轻便已练气中期。
虽赶不上那些惊才绝艳的天才人物,但也算大道有望,日后是有一番前途的。
只一点,朱玉茂觉得这位云中鹤和裴道友眉来眼去,两人说是姑侄,怕是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不过这都是小事,他俩姓氏不同,应是远亲,且大概是凡俗辈分,无甚大碍。
再说了,若想入赘朱氏,需得修行学艺三年。到时会细细察其品性,观其言语,若真是端正之人,自然接纳;若是前后不一之辈,礼送走便是。
“云道友意下如何?”朱玉茂期待的看向林白。
林白抿了口茶水,看裴宁。
裴宁也不吭声,面上微笑。
林白拱手,好奇道:“朱兄,冒昧一问,你们朱氏一族难道不怕日后客大欺主,赘婿反噬?”
朱玉茂愣了一下,旋即摇头,笑道:“云道友,我朱氏行事规矩良善,绝不是把赘婿当奴仆使唤的,怎会客大欺主?若是云道友日后能金丹入腹,乃至于证道元婴,我等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害怕?”
很是坦荡。
不过到底是金丹家族,底蕴自在,如此开门揽客,想必是家里的确缺人,或者别有难处。
这事儿不好打听,毕竟涉及人家家事。林白若有心入赘,那问了也就问了;可如今林白并无这个想法,自然不好去问。
对上朱玉茂满怀期待的小眼神,林白都不忍心开口拒绝了。
看向裴宁,示意帮忙。
“朱道友,”裴宁果然说话了,“不瞒你说,若是能早一年遇到你,我侄儿云中鹤自然是愿意入赘的,只是现在……”她惯会演戏,做出扼腕之色。
“哦?莫非云中鹤道友另有归宿?”朱玉茂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他先前就与人定了终身,只是那姑娘被一恶人抢走了,还是当着他的面。”裴宁无奈一叹,“后来他又遇到他的老相好,本欲破镜重圆。可一番欢好后,老相好嫌他无能,又一走了之了!此后他再无娶妻之念,只想争个大道前程。是故,我才带他出来走走,舒遣一番,寻个机缘。”
“……”林白愣住,这裴大姐说的句句属实,就是离谱。
朱玉茂见裴宁说的认真,又见林白低头不语,当即信了。
这种事其实不少,入了修行自然以实力为尊,境界高不一定就有道德。
“云道友命运多舛,日后必然光明灿烂。”朱玉茂叹息一声,又细语安慰。
林白没吭声。
然后朱玉茂又期待的看向裴宁。
裴宁立即了然,摇头道:“朱道友休提。我曾撞见未婚夫与人私通,数日不休,还是在与我一墙之隔的地方。自此我便心生魔障,断情绝爱,不问男女之事,只一心大道了。”
“这……”
朱玉茂看看裴宁,又看看林白,心说伱俩也太悲惨了吧?
一个未婚妻被当面抢走了,一个未婚夫当面私通……要是能把这番情关和心结熬过去,日后你俩不得了啊!
一时间,场中有些寂静。
林白是个脸皮厚的,见朱玉茂确实是个实在人,便引开话题,来问此间地理风俗和风流人物。
朱玉茂就是本地人,自然清楚的很,当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裴二人对朱玉茂愈加有好感了,虽婉拒了人家的招赘之意,但这朱玉茂不仅不气,反而态度不减,更见真诚。
这确确实实是来结善缘的。
蹭了人家好几壶茶水,眼见夕阳在山,林白又问了许多问题,人家虽不厌其烦,但林白这等厚脸皮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此时天已不早,林白正琢磨着怎么回个礼,然后告辞呢,那朱玉茂却又笑了起来。
“天不早了,两位道友不如在鄙庄歇下。”朱玉茂做事着实地道的紧,“此地也有灵脉,灵气虽稀薄了些,可到底还是能用的。”
说着话,他拍了拍手。
俄顷,几个凡俗侍女登上阁楼,端着菜肴。
“还请莫要嫌弃。”朱玉茂为林白和裴宁斟酒。
眼见到这一步了,林白与裴宁也没法推拒,当即落座。
裴宁心里还存了提防,也不饮酒吃菜,更少说话。只林白与朱玉茂推杯换盏,畅聊此间风物,倒也别有生趣。
月上中天,人已微醺。
下了阁楼,朱玉茂遣凡俗侍女带裴宁歇息,他则亲自去送林白。
到了客房,朱玉茂伸手招来两个女子,“这是我家的两个凡俗晚辈,且做陪床之用。”他愈加笑的开心,“若是她二人不堪征伐,云道友切莫客气,屋外还候着两个。”
这也太客气了!林白哪受到过这待遇,再看向那两个女子,但见样貌不差,年约二十出头,身材丰腴,眉角含羞。
林白学医日久,知晓这年龄和身材都是最适合生育的。
这是陪床还是借种?
通常而言,凡俗之人的后代中,生出灵窍者万中无一。即便有灵窍,也大多一二窍,资质属极差的。
若是修士与凡人的后代,生有灵窍的概率则稍大些。
至于修士与修士之间,若是有孕,那有灵窍的概率更高些。
生不生灵窍,灵窍之多寡,还与所处地界灵气是否充盈。当然,这说法也不一定准,因为灵窍乃天赐。
不过修士大都子嗣艰难,练气和筑基之人还能孕育出子嗣。可一到金丹境界,想要生子却难之又难了。
是故大多身负家族众望的弟子,都会在练气和筑基期留下子嗣,因为再往后就生不出来了。
“朱兄,这是何意?”林白一副道德圣人的模样。
“云道友莫非不喜她二人?那换了便是。”朱玉茂略有尴尬,“还是说云道友担心日后子嗣抚养之事?你放心便是,若有孕,便是我朱家子弟,道友不用担心。”
合着真是借种的!你家到底怎么了?就这么缺人?
没修行前,有人寻我借种;如今入了修行,还有人找我借种!
林白悄悄的瞅了一眼裴宁的客房,然后看向朱玉茂。
“朱兄,我初来贵地,今日咱们把酒言欢,颇为知心,我将朱兄看做同道好友,日后是要多多交游往来的。”林白正经严肃,“可朱兄这么做,岂非把我当做匆匆过客?岂非把我当做匆匆留种边走之人?还是说,朱兄真没把我当朋友?”
林白一番话情真意切,走的是君子欺之以方的路子。
朱玉茂立即就不好意思起来。
“云老弟哪里话?”朱玉茂也颇为感慨,“我正是与老弟一见倾心,相谈甚欢,才有此举的。若是旁人,我定然不会做这种事。”
“这就是了,咱们乃是君子之交。”林白立即展颜,笑道:“我知朱兄乃是为了家族,可这件事我是万万不能应的。朱兄若是别的事,我必然应下,绝无二言。”
朱玉茂闻言,感慨不停,竟拉住林白的手,又让人摆下桌案,饮到半夜才尽兴。
到了第二日,林白与裴宁早早起床,一起来向朱玉茂告辞。
而朱玉茂却迟迟不见露面,问庄园里的童子,那童子却说不知。
主未在,林白和裴宁也不好意思走,毕竟昨天吃人家喝人家,总得打个招呼才是。
待到过午,那朱玉茂还是没露面。
林白与裴宁便不再等,留下书信,嘱咐那童子交付朱玉茂,便离了庄园,继续西行。
“昨日你跟朱玉茂相谈甚欢,就差拜把子了,怎他今日反不露面了?”坐在路上,裴宁好奇道。
“这我怎知?”林白也看不透,只是道:“不过那位朱兄是个厚道人,必然是有什么急事。”
裴宁笑道:“你倒是他知己。”
林白苦笑一声,回道:“谁不想跟厚道人打交道呢?整日算计,心里也烦的紧。”
“是啊。”裴宁点点头,竟颇为认可林白的话。
两人行了没多大会儿,忽听身后有人呼喊。
转身一看,只见朱玉茂驾一飞舟,追了上来。
“两位怎走这般急?”朱玉茂从飞舟上落下,面有疲惫,却是含笑开口。
“还请朱兄谅解我二人不告而辞。”林白笑着道。
“无妨无妨。”朱玉茂从袖中摸出一封书信,道:“这是我连夜回凤鸣山老家,请家主写的。你二人要去信义坊,我有一个伯父在那边做些小营生。你二人若是有事,可去寻我伯父,他一见书信,必不会把两位当做外人。”说着话,他乐呵呵的把书信交到林白手里。
林白愣了下,总算明白朱玉茂一直没露脸的原因了,合着是去请他家的筑基家主开介绍信了。
以他的修为,在家族里应没多大地位,想必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拿到这封信的。
林白就觉得,这位朱兄实在太厚道了,自己昨晚也有些用力过猛了。
不管这信管不管用,这连夜求信之情得认。
即便相谈甚欢,可才认识一天一晚,情谊着实难得。
林白也不言谢,只俯身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