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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别叫穷

    陈观楼下了天牢,走过一间间牢房。

    现在他看谁都觉着有嫌疑。

    这帮犯官,有的人心胸敞亮,想得开。有的人心胸狭窄,还爱钻牛角尖。有时候一个眼神不对付,就有可能结下死仇。

    千人千面,表里不一。

    他自问要钱时凶了点,平日里对待这些犯官还算周到客气。就想结个善缘,他日官复原职,别惦记着天牢那点仇恨委屈。做大事的人,同一个狱卒计较,既无格局也无气量。

    只是难保有人心胸极度狭窄,一点点恩怨仇恨都要牢牢记着,不找回场子誓不罢休。

    他斜着眼打量牢房里面的犯官,观察这些人的眼神表情。

    经过高十六的牢门,他突然就停下脚步,“你府上管家这几日没来探望你?”

    高十六胡子拉碴,看起来很是萎靡不振,不过状态还行。

    “府中事情繁忙,离不开管家,自不能天天来看望我。陈狱吏今儿不忙?”

    “这几天不忙。上面突然闲下来,听说陛下近日心情不错,好像是北边的战事有了进展。”

    “平江侯很厉害的,有他在,区区反贼手到擒来。等他腾出手来,就能南下灭了楚王。难怪陛下心情好转。”高十六如此说道。

    陈观楼笑了起来,“你认为陛下会让侯爷南下?”

    做梦吧。

    南北兵马都让大老爷染指,老皇帝估计睡觉都睡不安稳。如果不出意外,很快身处南边的陈观复就会被调回京城。

    这是身为帝王的基本御下手段。不可能让父子二人,同时掌控南北兵马,以防成为朝廷心腹大患。朝臣肯定也会支持老皇帝的决定。

    “当……然……”高十六突然有点不太确定。

    陈观楼嗤笑一声,“你还是老实做买卖吧,不走仕途是对的。”

    高十六略显尴尬,有点难堪,“我就是一时嘴快,没往深处想。我这不回过神来了。”

    陈观楼笑话他,“你当初还说最多坐牢一两个月就能出去,如今你还这么想吗?”

    高十六越发尴尬。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难道我真要坐个几年牢?”

    “几年不至于。朝中的局势瞬息万变,说不定过年的时候,你就能出去。”

    “但愿吧!陈狱吏,我想吃烤鸭,老金坊的烤鸭最正宗。”

    “有钱就有烤鸭,没钱就没烤鸭。我一会让人查一查你的账户,看看上面还剩下多少钱。”

    “我还想喝酒,最好温一温。”

    “你要求可真多。”陈观楼特嫌弃。这些公子哥坐牢,别的都好,心眼没有那些官场老油条那么多,但是矫情啊!一会这一会那。

    除了高十六,还有一个张文赋。

    或许张御史度过了危机,或许张夫人终于想起坐牢的亲儿子,张家又送了一笔钱进来。

    张文赋终于享受到了梦寐以求的放风。

    原本为了太傅放风,特意清理出来的后院,如今废物利用。于是乎,犯官们就多了一个放风的选择,就是价格贵了点。

    有钱的不在乎,一百两一次的放风,一次一个时辰,堪比抢劫。但是能晒着太阳,能吹着风,能看见蓝天白云,还能喝上茶水吃上点心,一百两值了。

    张文赋享受了放风后,整个人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好起来,肠胃毛病也有了明显的改善。

    路过谢长陵的牢房。

    对方问他,“放风的价格能不能打个折?”

    陈观楼扭头看向对方,“谢大人也想放风?”

    “找个有风的天气,我想出去吹吹风。”

    “现在外面热得很,还是牢里面凉快。而且放风的价钱可不便宜。”

    “到底有没有折扣?”谢长陵不耐烦啰嗦。

    陈观楼嘿嘿一笑,“折扣没有。甲字号大牢一视同仁,除非你是太傅或是王孙公子,那就是另外的待遇。不过我们提供免费的茶水和点心。”

    “茶叶沫子?”谢长陵略显嫌弃的问道。虽是疑问,语气倒是肯定得很。

    陈观楼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有免费的茶水喝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而且,天牢穷啊!你们总说我们狱卒贪婪成性,殊不知我们收的钱,九成九都要上交。我们干着恶心的事,拿着零散的一点钱,背负了所有的骂名,哎,难得很。谢大人若是肯体谅一二,以后都别提折扣一事。谈钱伤感情。”

    “要不谈感情?”

    “谈感情伤钱。”陈观楼义正辞严,“在商言商。谢大人,你不差这点钱,何必像市井商贩一般,斤斤计较。”

    “本官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谢长陵特郁闷的说道,“你以为本官多有钱。本官这些年攒下来的那点家当,全都进了你们狱卒的口袋。必须得精打细算。”

    陈观楼嗤笑一声,“谢大人真会糊弄人。你是没什么钱,可是你们谢家有钱啊!谁不知道你们谢家在当地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大豪门,盘踞上百年,财富多大令人咋舌的地步。”

    “你听谁胡说八道。”谢长陵面色一沉,“我们谢氏一族,乃是耕读传家。名下是有些买卖,但都是不起眼的小买卖。主要收入还是靠着种田。

    陈狱吏是京城人,没种过田,或许不清楚种田的收入不仅有限,而且全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旱了,涝了,虫灾,鸟雀祸害,当年都要减产。

    而且粮食也不能随意贩卖,得攒着。你说说,能有多少钱。一百两,足够在乡下买下好几亩上等水浇田。水浇田啊,在乡下,没有任何东西能比水浇田更贵重。你懂这其中的深意吗?”

    陈观楼低头一笑,眼中闪过讥讽,“我不懂!我只知道谢大人避重就轻的本事,令人叹为观止。你如果当我们狱卒都是些没见识的人,那你可算是打错算盘了。天牢狱卒不懂读书,不懂大道理,但是最懂打探消息,打探尔等犯官的家底。你们谢家的生意都已经做到了京城,你跟我说耕读传家,跟我说挣钱难没有钱,你哄谁呢?谢大人,相处这么长时间,你这样糊弄人,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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