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带着二驴和燕北赶了几天路,途经几个小镇,并没有多做停留。
只是买了些干粮和清水,又找当地人问清楚前往余州城的近路,便继续赶路了。
在这一路上,楚秋换过许多次路线。
不惜冒着大雪翻山越岭,也要做到尽量抹掉痕迹。
谨慎的态度让燕北都为之震惊。
她好几次表示,现在不会有人追上来,就算有,实力也不可能太强。
楚秋却是不置可否。
把自己的小命赌在敌人的一念之间,那不是他的作风。
万一想要燕北死的人突发奇想,派几个五品宗师前来追杀,岂不是就地给他们埋了?
多做一手准备总是没错的。
燕北不禁有些默然。
她从没见过楚秋这么矛盾的人。
怕死到了极点,偏偏又要多管闲事。
难道不知道少管闲事才能长命百岁吗?
但是自知成了累赘的她,这些日子练起功愈发拼命。
抱着楚秋的玉鳞刀,有空就要练习霸势九斩。
每天拼尽全力练招三百,不敢松懈。
赶路途中,也会在那里默默琢磨大雪龙拳的真意,夜间休息时,便和楚秋一起参悟真意图,修炼一气造化功,一边打熬筋骨,一边累积真气。
九品到八品算是水磨工夫。
若无资源支撑,稍有天资的武夫或许都要花上十年时间,才能做到将气力贯通全身。
老头子曾经说过,江湖势力能用秘方大药将这个时间缩短,寻常跑单帮的,就只能靠自己硬磨了。
即便是燕北这般天赋异禀,同样也卡在这一步,很难有速成的办法。
毕竟不是谁都能加点。
而拥有面板的楚秋,至今还卡在门外,三部绝学没有一个入门。毕竟他最大的问题,在于看不懂那些精妙武学,即便想要领悟,也得一点一点硬啃下来。
但他并不焦急,早就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入夜之时。
两人一驴赶了一天的路,来到荒野之上稍事休息。
楚秋顺手用石头垒了个灶,架着口破锅将雪水烧开,里面咕噜噜冒着热气。
锅内煮了些肉食,还有几片野菜。
洒一把粗盐下去,楚秋尝了尝味道后便对燕北道:“吃饭了。”
唰!
回应他的,是一道破空声。
燕北以肩膀扛刀,蓄势良久,终于将这一刀劈下!
在前方的雪地斩出数尺刀痕。
随即她迅速调换气息,平复片刻,收起玉鳞刀转身走了过来。
二驴凑到那条刀痕附近,踩了踩蹄子。
向楚秋发出呃啊呃啊的叫声,满脸嘲讽之意。
楚秋自然看到了燕北那一刀。
她的霸势九斩已经颇有火候,九式刀招已经练到滚瓜烂熟,再有几个月的工夫,怕是能有精通的层次了。
不过对于二驴的嘲讽,楚秋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只肉包扔过去。
二驴竖起耳朵,撒开蹄子追向肉包。
一口连着积雪咬进嘴里,吧嗒吧嗒嚼了起来。
噗!
燕北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来,但马上又收起笑容,恢复那副板着小脸不苟言笑的模样。
楚秋盛了一碗肉汤递给她:“再有三天咱们就能走到余州境内了,这几日留些精神,别练得太猛,免得被人看出端倪来。”
言下之意,二人很快就能走上官路,可以节省不少时间跟体力,同时也要遇上不少来往行人。
不过到了那时,沿途也会有客店暂时歇脚,他们的苦日子算是结束了。
燕北小口喝着肉汤,身子很快就暖了起来,点头说道:“我现在可以多走几个时辰了,咱们能提前一天进入余州境内。”
她这段时间每天练武,吃肉,打熬气力,身体素质早已提高了不少。
楚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就加快一下速度。”
话刚说完。
不远处啃雪的二驴忽然抖了抖耳朵,朝某个方向看去。
楚秋自然也听到一些声音。
他给燕北递了个眼神,燕北立马将手伸进包袱,攥住一包毒粉。
这几日来,两人已经养成了些许默契,有些话不必明说,一个眼神便已足够。
楚秋则是将长剑搁在膝上,用木勺轻轻搅着肉汤。
很快,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地面震动,令肉汤表面泛起涟漪。
听声音,骑行之人数量应当不少。
随后,只见荒野之上,一行十几人骑着马从远处奔来。
十多匹劲马卷起雪尘,眨眼间便是扬长而去。
楚秋抬起目光打量一眼。
那是一群裹着袄子,刀剑傍身的江湖人。
这些人掠过没多久,领头之人突然抬手做了个手势。
队伍立刻停下,随即折返回来。
注意到这一幕,燕北把头埋低,显得有些紧张。
楚秋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肉汤,轻声安慰道:“别慌,让我来应付。”
听到他的声音,燕北安心了不少,轻轻点了点头。
就见那些江湖人骑马折返,很快便停在几步之外。
领头是个穿着雪白貂裘的少年,唇红齿白,看着很是俊秀。
他朝楚秋拱了拱手,客客气气道:“这位道长,我们兄弟几人连日赶路,闻见肉味有些走不动了,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说着,他掏出块银子。
旁边立即有人翻身下马,将银子送到楚秋面前。
楚秋没接银子,只是笑道:“几位好汉如果不怕我下毒,那就请自便吧。”
貂裘少年也笑了笑,说道:“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只是偶然遇见,道长何必下毒害我?”
话虽如此。
这群人明显是常年走江湖的老手,搞不好还是哪个门派的成员,自然有些辨别毒物的手段。
双方友好交流几句,其中一人便是取出背后兵刃往地上一立!
咚一声闷响。
一柄长枪直接震散积雪,硬生生破开冻土,深入地面一尺有余。
这一手摆明是在展露功夫,也有些警告的意思。
楚秋却连眼皮都没抬。
那只是个九品武夫,便叫燕北再练几日也许都能斩了他。
而在这时,其他人则是将缰绳拴在长枪之上,挨着楚秋十几米外打扫出一块干净地方,然后就排着队过来领肉汤。
在这冰天雪地的荒野,能喝上一碗热乎乎的肉汤,众人也不嫌弃手艺粗糙,呼噜呼噜吃得很香。
一名中年武夫给貂裘少年送去肉汤。
那少年喝完一碗,吐出热气,脸色明显好看了不少。
他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显然想要再喝一碗。
但这群饥肠辘辘的武夫简单分一分,一锅肉汤已然见底。
楚秋倒是注意到了少年的窘迫,便示意那他自行取用,不必客气。
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对方没有显露敌意,那就没必要为了口吃的与人交恶。
反正他跟燕北还有不少干粮,饿不着肚子。
少年虽然满脸都是不好意思的表情,却也没有客气,猛喝三碗肉汤之后,才是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轻声叹道:“实不相瞒,道长您这肉汤救了我一命啊。”
楚秋笑着道:“好汉言重了,天寒地冻,条件简陋,只要诸位不嫌我这手艺粗糙就好。”
“不敢!”
少年礼貌地拱了拱手,随后再次表示想要付钱。
这次则是他亲手送上银子。
楚秋象征性地推脱两下,就收了那一锭沉甸甸的银块。
几句闲话过后,貂裘少年抱拳说道:“在下沧浪帮陈新年,不知道长要往何处去?顺路的话,我可以为二位护送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