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时候,万叶千蕊莲母只是一位正常的神祇,按部就班的修行。
可随着天地出现变故,这位尚且停留在人间的神祇便成了众生愿望的寄托之人。
百千万亿的愿望汇聚在她的身上,加上后来修行观音法门的修士同其相合,二者以大神通不断尝试着拯救天地,让其中众生于非生非死间反复轮转,最终却害的天地停滞,万物处在非生非死的尴尬境地。
而万叶千蕊莲母本身也是在一次次的重来之中被扭曲了本质。
楚泰看向莲母,忍不住问道:“缘起性空,你应该知道我执生我见,我见皆偏见的道理。”
“我若有无边神通,能起死回生,能逆转乾坤,能让他们回来,所见还是偏见吗?”
万叶千蕊莲母表情略微恢复,看向楚泰嘴角含笑,但四周的祈愿却越发刺耳。
楚泰叹息一声,他突然明白莲母为何能够凝聚出【难无观世音】的法意,她的根基虽然有很大程度上受到佛法的影响,但本质已经开始偏移,为了试探其根本,楚泰顺着万叶千蕊莲母的思路,问了一句。
“有外法能铸觉知心意识,为思量心末那识所触受,是为法执。”
莲母嘴角含笑:“佛见为无明见,此见为正见,为法界唯一的真实性相。凡夫不知此见,执着所见虚妄相,所以见有人我、美丑、生灭、苦乐、是非,等等烦恼挂碍自然生起。可我若能将此见给予众生,是否便能救度他们出离苦海?”
“此等手段和神道何异?”
“若能救济众生,神佛何异?”
楚泰叹息一声,目光微微转移,低声道:“可这真的能够被称之为救济吗?”
在楚泰的眼中,整个世界开始褪去了外相的繁华。
被混淆界限的现实和虚幻再次分离,隐匿在青青世界之下,另外一个天地的表象浮现了出来。
破碎意念、痛苦情感、恐怖气息随着本质的逐渐体现,而化作铺天盖地的迷雾云气,笼罩四周。
上方是黯淡的大日,散发着近乎于无的微光,犹如迷茫的心灵。
中间是不断下落的火山灰,又好像是纸钱焚烧之后残余的灰烬,这落下灰烬的场景,仿佛一场永远不会停歇的祭奠。
最下是苍白灰暗的土地,那颜色不知道是泥土变异而成,还是骸骨堆积沉淀而成,充斥着荒废、绝望、腐烂、迷茫、痛苦、挣扎等等极具有冲击性,让人接触少许都会狂乱烦躁的气息。
放眼望去,好像整个天地都被沉重的灰色所包裹。
可就是在这样绝望的世界之中,又有着一丝丝不正常的生命气息,微弱的佛光流转于天地的中心,不断冲刷着弥漫着灰烬和迷雾的阴暗世界。
佛光所过之处,上方浮现出湛蓝的天空。
灰烬化作雨雪,滋润荒芜的大地。
而大地则是生长出一片片鲜嫩的绿芽枝叶。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转化。
但下一瞬,尖锐的哀嚎响起,赤红的光辉照耀大地,一切都是被焚烧干净,那些新生的枝丫化作了漫天的灰烬,上涌苍穹,在絮絮簌簌不断下落。
变得肥沃的土地,再次龟裂、酥软,充斥焦躁、荒废、腐烂的气息。
至于那佛光的源头,万叶千蕊莲母亦是成了另外一个姿态。
无数花卉和枝叶开始枯萎,露出下面的累累白骨,无数骷髅张大嘴巴,发出最后的祈求。
“万叶千蕊莲母娘娘,请你带领我们活下去!”
“啊啊啊啊啊……”
绝望的哀嚎从面容扭曲的万叶千蕊莲母口中发出,佛光变得更加炽热,内里逐渐升腾起一缕充满生命气息的微风,向着四周吹拂而去,试图再次让阴暗和迷雾消退,让万物重生。
那那些在枝叶下的累累白骨,也是在微风下生出血肉,陷入了短暂的安眠。
楚泰忍不住叹息:“生为安眠,死为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悲,可叹……”
“只要,只要能够让他们活着回来……”
莲母抬起头,看向楚泰,看向玄黄玉,看向【山鬼】。
“可惜,你的力量还是不够,你能够执掌一地,逢凶化吉,构建大地的阴阳两面,但范围有限,否则的话,应该也能够救济他们吧。”
楚泰摇头道:“做不到的。我先前所在的荒地你又不是没有看到,空落落的没有一样东西,你以为是我不想要造就生机吗?可实际上,你们三者的结合,生命早就被你拿走,留在外界的不过是空洞的死寂,哪怕是镜子中的虚幻乾坤,也不过是意念的具现,所以他们才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伱还是不愿意看看天地的变化,正视自己的本质吗?”
说着,楚泰动用自己掌握的道果碎片【山鬼】和【刚柔】的力量。
通过划分大地的阴阳两面,以及对于物性的本质感应,再次撕裂了万叶千蕊莲母外层的表象。
无穷无尽的血色雾气升腾,万千花卉和藤蔓滋生,猩红的花叶上,沾着生命的露水,无数血肉和骨骼交织,成为新的手臂,托举着两具纠缠在一起,满是牙痕的骸骨。
又有更多的骸骨被藤蔓缠绕,供养着绝美的啼哭女神。
神圣的气息,绚烂的霞光,环绕在女神的身边,当她抬头的瞬间,却又有无边威严和神圣,慈悲和救度气息,恰如一尊菩萨。
这等极端扭曲和富有冲击的景象,让楚泰也是愣了一下,而那莲母本相似乎也清醒过来。
“啊,我这是在哪里?”
莲母缓缓开口,看向四周的场景,随后发出尖锐的叫声,无数藤蔓和花卉出现在血肉之上,将其本质掩盖之后,女神的外相再次扭曲,而后恢复到先前似菩萨,似女神的样子。
她看着楚泰再次说出了那句:“只要,只要能够让他们活着回来……”
‘是哪里出现问题的?’
回忆先前看到不符合自身猜测的场景,楚泰觉得自己似乎弄错了,难不成莲母被扭曲的本质还有其他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