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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坤爷,小姐在后院等你呐

    李郁最近很累,每天有看不完的简报和账册。

    杜仁在长兴县镇守,那边太重要,不能调回他。范京在吴县当典史,做的风生水起,也不适合调回。

    他俩本是最合适的大总管人选,擅长物资、调度、生产。

    刘武天天泡在船上,带着战船在太湖训练。

    林淮生每天督促火枪队训练,吃住都在训练场。

    刘千就像个狐狸一样,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猫着。

    其余还有一堆手下,都是偏向武官,不懂文事。

    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杨云娇。可好多事,她没法做主。

    所以,李郁只能自己咬着牙坚持了。

    “长兴水泥厂,正式投产半个月,估计本月产量20万斤?”

    “不够,远远不够。”

    李郁心想,一袋水泥就百斤左右了。

    20万斤听着吓人,实际上就2000袋。

    ……

    “爷,您是想用水泥筑城?”

    “不,是修筑小型堡垒。”

    李郁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她。

    “根据我这段时间的研究,传统城池的青砖夯土超厚城墙,无可替代,非常耐毁伤。所以在筑城方面,垛口可用水泥加固,但城墙不必改变。”

    “奴家明白了。”

    “我说,你写。水泥厂规模远远不够,此产业并无技术含量,属于极度消耗人力,和资源的行业。当投入重金,雇佣更多人力,将产量提高至少5倍。”

    “长兴县衙过问,如何解释?”

    “就说是为河道衙门准备的修筑堤坝的材料。”

    “杜先生还提了一件事。”

    杨云娇突然愣住了,犹豫不决,

    “怎么了?”

    “杜先生说,刘阿坤和那位甄氏小姐,怕是有私情。”

    李郁愣了半天,爆出一句粗口。

    甄氏现在是有夫婿的,乃是长兴营游击。

    刘阿坤这夯货给人家戴了帽子,怕不是要节外生枝。

    “告诉杜仁,赏阿坤50军棍,把这事手尾收拾干净了。”

    而此时,刘阿坤蹑手蹑脚的走进了一户宅子。

    两个丫鬟看见他做贼心虚的模样,捂嘴笑了一下。

    赶紧把门栓上,轻声说道:

    “坤爷,小姐在后院呢。”

    “哦,哦。”

    刘阿坤解下腰刀,扔给一个丫鬟。

    Duang,

    丫鬟被击中,倒地哭唧唧。额头上一个大包,流血了。

    “哎呀,我当是在军营了。”

    刘阿坤不好意思的搓搓手,犹豫着要不要从地上抓把灰,帮止血。

    甄氏听见动静走出来了,随手拔下一根簪子:

    “去找个大夫。赏你了。”

    “奴婢一点都不疼。”

    丫鬟开心的接过簪子,轻快的走了。这一根簪子,少说值50两银子。

    甄氏看着刘阿坤,噗嗤一笑:“瞧你,怎么这么鲁莽?”

    “嘿嘿,嘿嘿嘿。”

    “本想和伱彻底断了,可惜奴家~”

    哎,甄氏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那小模样,惹人怜爱。

    然而,刘阿坤嘴笨,不懂怎么安慰人。

    “死鬼,你还在等什么呢?”

    傍晚,

    马车里,甄氏掀开帘子,看着夜幕。

    摸着良心说,自己也不想维持这段孽缘的~

    可是吧,就好比私家车。

    你若是开惯了2.5,再开1.2,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总怀疑出了机械故障。

    一脚深一脚浅的,晃得人头晕。

    ……

    西山枪炮厂,

    在张铁匠父子,还有一众匠人的攻关下,产能不断扩大。

    俗话说“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利用这套机床,制造出了更多的简易机床。

    虽然说,精度,效率都稍逊一筹。但是却解决了一个规模生产的问题。

    迈出了一大步!

    张老爹喜滋滋的讲解:

    “机床主体用的南方铁木,此木堪比生铁,坚固无比。”

    “其他用的是铸铁,耐磨,不易变形。”

    “钻头最头疼,老陈亲自监制的硬钢。损耗速度太快了,一天要废几十根。”

    李郁盯着这个简易机床,很欣慰的赏赐了所有参与的工匠,从100两到5两不等。

    “那边是新建的车间,放置这些机床。”

    “这些是靠什么驱动?”

    “原本是想用水力,但是西山岛这边不方便。只能靠人力了。”

    “能带的动吗?”

    “有简易齿轮传动装置,速度慢了点,但是能钻枪管。”

    “那就好。”

    ……

    李郁拿起一杆新制成的燧发枪,肉眼可见,做工略差了一些,但是不影响使用。

    他掰开击锤,扣动扳机,咔一声,闪出火星。

    “这就是杜先生从长兴送来的那批燧石。”

    “和我们重金外购的燧石相比如何?”

    一直跟随在后面的李小五立马接话:“我和几个弟兄试过。外购的能打30次。长兴燧石,20次就必须换了。”

    李郁点点头,这点缺陷,可以接受。

    20次点火寿命,能够支撑一次战斗了。

    他尝试了一下换燧石的过程,倒也挺快的,

    中间厚,两侧薄,夹在鹤嘴钢片之间,

    不过,燧石的大小厚度都需要考虑,否则会出现打不出火星的情况。

    “找一些妇人,孩童,集中培训一下,加工燧石。”

    “遵命。”

    长兴那边送来的,都是原石,需要加工,才能成为可用的枪燧石。

    燧发枪的使用,也是相当繁琐的。

    但是比火绳枪的最大优势是,没有明火,枪兵们可以挨着,紧密列队,增加火力密度。

    若是火绳枪站的这么密,怕是要引燃旁边队友的火药袋。

    ……

    军装,靴子,仓库里已经堆积了2000套。

    携行载具,还在设计中。需要考虑火药,铅弹,燧石,猪油,简易维修工具。

    最近还有一项严峻的生产任务,刺刀!

    准确说,是50厘米刃长的三棱刺刀。

    众多火枪兵,都一致希望能够配备近战武器。

    大规模作战,可以有冷兵器军团的配合。

    可小规模,遭遇战呢?

    火枪一发打完了,很可能敌人就到了面前。枪上有刺刀,就有底气。

    刺刀的固定是个难题,涉及到加工工艺。

    卡榫是暂时指望不上了,所以采用了折中的方式。

    圆环套在枪管上,刺刀尾部是扁平的,恰好楔入木制枪身中。

    尾部有一圆孔,枪身对应也钻一孔,钉入铁钉固定。

    好处是刺刀固定的很牢,坏处是麻烦。

    西山枪炮厂,不养闲人,从早到晚,噪音不断。

    张老爹经常背着手,满意的视察他的事业。

    山谷里绵延1里的车间,还有外面,多家配套的作坊,非常有成就感。

    他经常和底下匠人说:

    “你们就这么点三脚猫手艺,幸亏是赶上了好时代,啥都靠机床。”

    “要搁在老夫学徒那会,师傅能把胳膊打折了。”

    ……

    他从木箱里,拿起一根刚完工的刺刀,

    看着表面的刀痕,摇摇头:

    “太粗糙了。”

    “爹,李爷说,不必过于精细。武器都是战场的消耗品。”

    “话是这么说,可多年的工匠精神,不允许我赞扬这样的手艺。”

    张满库瞥瞥嘴,心里颇不以为然,不过还是问道:

    “李爷说从南方采购了5万斤成品钢铁,啥时到?”

    “下个月应该就能到。”

    “那么多钢铁,怎么运来的?”

    “这是机密,你不该打听。”

    张老爹傲慢的语气,激怒了儿子。

    张满库忍不住揶揄道:“搞的好像你啥都知道一样。”

    张老爹得意的昂着头,嘿嘿笑着:

    “小子,你的级别还不够。我知道的机密,多着呢。”

    “那你和我讲讲?好多人说李爷在东海有一支水师,是不是真的?”

    “无可奉告。”

    小张是真气了,问道:

    “难道我还会泄露机密?”

    “你还年轻,嘴上没个把门的。万一和别人吹牛,说出机密怎么办?”

    “年轻怎么了?李爷年龄也不大,人家~”

    张老爹突然起身,

    扇了儿子一个耳光:

    “你说什么胡话?李爷是你能比的?”

    张满库被打的一个踉跄,傻了。

    看着自己老爹,严肃的盯着自己:

    “李爷若得天下,咱老张家一个工部侍郎是少不了的。”

    “管好你这张嘴,咱是匠人,多干事!少说话!”

    ……

    西山岛一侧,李二狗,和几个年龄相仿的少年,正在打靶。

    他们手里的燧发枪,有些特殊。

    枪管口径明显小了许多,长度却增加了不少。

    缺口瞄准具,也更精致。

    燧发枪机的位置,也调整过,丝毫不影响视线。

    拉过线膛,用的依旧是扩张米尼弹。

    这是西山枪炮厂特制的一批枪,被称为“李氏四型散兵枪”。

    相比普通火枪,精确度是好了很多。150米,几乎可以保证落点在躯干位置。

    砰,又是一枪。

    远处的酒坛子,立马碎裂。

    “不错,若是刺杀福康安,有把握吗?”

    “义父放心,我可以立军令状,什么时候动手?”

    “再等等。”

    李郁摆摆手,示意几人继续训练.

    前两天,刘千在道前街附近,找到了一处制高点,一大户人家的藏书楼。

    若是在楼顶位置,正好能看到巡抚衙门内的院子。

    福康安出入,必定要经过这个院子。

    距离100米左右,必要的时候可作为刺杀方案之一。

    ……

    福成的一个心腹家人来了,还带来了一份亲笔密信,读后即焚。

    李郁看的很惊讶。

    原来广东那地儿也是暗流涌动,很不太平。

    天地会,还有土客矛盾,打打杀杀的。

    难怪潮州府那帮太公,时不时的就来买几十支火枪,用银子,硝,黄铜付款。

    若不是两广总督李侍尧手腕狠辣,又擅长分化拉拢,怕是两广早就出了巨贼。

    甚至,他都开始允许和官府关系亲近的寨子组织团练了。

    实际上清廷有一些方略,李郁并不清楚。

    清廷对于汉地18省,是有明确定位的。

    淮河以北,是绝对的核心区,绝不允许出现大规模结社,帮派。

    有任何反抗的苗头,都要立即扑灭。

    这是正治任务,不谈成本,不问理由。地方官若是执行不利,就会罢官贬职,甚至杀头。

    而对于广义的江南地带(江苏、安徽南部,浙江、江西北部),需要维持太平,不能有兵祸。

    因为,这里是朝廷的钱袋子。对地方官的钱粮考核,极重。

    ……

    而再往南,比如福建,两广一带。

    就属于清廷眼里的“叛逆,不服王化”地区,要求相对低。

    只要求绝对掌控广州,肇庆,福州,厦门,梧州等等重要城市,

    其余的地方,只要你还挂着大清的旗帜,钱粮商量着按时交,就没有再多的要求了。

    所以两广地带,宗族,会社势力很大。

    地方官不会过多干涉,也无力干涉。

    李侍尧是个老辣的世家子弟,深得做官精髓。

    一方面,上缴朝廷的钱粮绝不短缺。另一方面,不时的杀鸡儆猴。

    以绝对优势的旗兵,绿营,配备足量的火炮,轰垮不听话的寨子。

    打进去就是残酷的屠杀,水井都给你埋了。

    这才在两广地界上,打出了“李砍头”的威名。

    说起来和李郁倒是蛮配的,一南一北,两“李阎王”。

    见李郁放下信,抬起头,

    家人才说道:

    “我家公子说,苏州织造竞争激烈。遇到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京城富察氏的子弟,银子多,人脉还野。”

    “福康安就是富察氏吧?”

    “李爷说的对。还有一件大事,我家老爷抄了怡和行伍家,所得银钱全送到京城了。”

    李郁一惊,心想自己这位结拜弟兄,有点狠的。

    怡和行伍家刚要起飞,就被他折断了翅膀。

    ……

    “伍家的人,杀了吗?”

    “伍家三兄弟,以通洋罪杀掉了其中两个,另外还有5个掌柜的,十几个伙计一起陪刀了。不能说连根拔起,起码是奄奄一息吧。”

    “哦,剩余的那一个,为何不杀?”

    家人心里一抖,暗想不愧是结拜兄弟,都是狠人。

    回答就更加小心了:

    “回李爷,剩的那个姓伍的反应快,跑的快,一溜烟跑到了广州驻防将军府邸,不出来了。”

    “哦,那没事了。”

    出了狼窝,又进虎口。

    潮州关监督杀人取财,难道手握兵权的广州将军就不会吗?

    等摸清了底细,关门打狗,小赚一笔,还不需要担责任。

    反正,是你潮州关监督先下手的。

    李郁沉思了片刻,问道:

    “献出了伍家的家产,还没拿下区区一个苏州织造?”

    “和大人,于大人,乃至几位王爷都帮着说话了。但是富察氏的面子实在大,皇上还在犹豫。”

    “你家公子的意思是?”

    “我家公子现在是站在半山腰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想请您给拿个主意?”

    “没问题,我们是兄弟。”

    家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前些天福成为了帮着采购钢铁,甚至动用了私人关系。

    以成本价,逼着广州的一个铁商出货。

    那可都是上好的熟铁,还有硬钢啊。

    ……

    “富察.叶尔灿。现任杭州旗营火器佐领,爱好金石,淳朴善良,不喜兵事。”

    李郁瞅着此人的简介,有些意外,富察氏可是以忠君能干出名。

    出了这么一个不孝子弟,想必很头疼吧。

    论亲戚关系,属于福康安的大表哥,有点意思。

    若表兄弟同在一城,一个做巡抚,一个做织造,这不合规矩。

    “你回去,让福成上折子表忠心,同时弹劾这个叶尔灿思想有问题,主张无为而治,同情汉民,再强调一下江苏是大清的,不是他富察氏的。”

    “啊?”

    “还有,再给诸位收了银子的大人们去信,即使混不上苏州织造,起码也要来浒墅钞关做个监督。我们兄弟联手,这苏州城就没有难事。”

    “是,是。”

    “我现在就写信,你叮嘱福成立即照办。”

    “还有其他的吗?”

    “告诉福成,我想他了。”

    10天后,

    当福成听到这句简单的话后,哽咽了。

    这世上最打动人心的话,往往是最简单的大白话。

    旧日恋人的一句,“嗨,are u ok?”,就能换来眼眶微红,无语凝噎。

    正所谓,再见不能红着脸,起码也要红了眼。

    福成和老爹稍一商议就决定照办了,拉下脸面,和富察氏干!

    你富察氏尊贵,我内务府何尝不贵。

    奴才,偶尔也能骑一骑主子。

    做人要是没点狂妄的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呢。

    ……

    苏州府,开始正式督办今年的钱粮了。

    府库空空,换来的是皇帝的勉励。

    清廷的田赋和杂税,按照规定是一年分两次征收。称为“春拨”、“秋拨”,春拨限农历三月之前解到,秋拨限农历九月之前解到。

    黄文运杀气腾腾,当着1府9县,八品以上官员拍了桌子:

    “谁完成不了任务,本官就摘了谁的顶子。”

    “都听清楚了,这一次不讲人情。”

    “所得银钱,全部起运,不存留。”

    众人哗然,

    朱珪也在场。一言不发,这就是一种态度,支持!

    每年的赋税,解送到户部的大头,称作“起运”。地方上截留的一小部分,称作“存留”。

    大约是朝廷8成,地方2成这样的比例。

    如今黄文运表态,不要存留。

    就意味着上半年内,苏州府的官吏们要过苦日子了。

    当然了,也就是嘴上说说的。

    苦谁,也不能苦了老爷们。

    俸禄,衙门经费没了,就只能靠自己想办法了。

    黄文运不会明说,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

    就好比当晚,元和知县张有道,就提了一个具体的数字。

    然后,不出1个月。

    这个数字的银钱,就会出现在县衙府库内。

    作为一个成熟的地方官,他只看结果,不问过程、方式。

    若是事事躬亲,反而会被下属耻笑。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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