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假条，干不干？”
“不干。”
“一周早饭，干不干！”
“不干。”
苏成意悠哉悠哉地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摇摇头。
“那你还想怎么样？！！”
前桌的叶橘瞪着眼睛，气势汹汹地拍案而起。
“苏成意，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可没有。”
苏成意摊了摊手，换了个翘二郎腿的姿势。
鲜少见到这位叶小姐吃瘪，他此时的心情很舒畅。
毕竟平时没少被她的奇葩操作坑害过，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肯定是要找回场子的。
“哎呀，我说真的，你就帮我顶个班嘛又不会少块儿肉！！”
叶橘眼见硬的没用，只好又切回软的，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趴在桌上看他。
苏成意转了转手里的笔，挑眉问道：
“为什么非得找我？你平日里在学校东奔西走叱咤风云，人脉资源很丰富吧？犯得着来找我么，总感觉里面有诈。”
他这话虽然说得一本正经，但其实只是在开玩笑。
叶橘听出来了这人是故意调侃，但属实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再次解释道：
“苏大学霸，一般的事儿哪能劳烦您出手呀，咱们这不是辩论社的活动吗！！我要是自己能去或者能找到合适的人顶替的话，肯定不会来麻烦您的，您多忙啊！”
“社团里难不成就我们俩能打四辩的么？”
苏成意把手里的圆珠笔摁得“啪啪”响，听得叶橘很想给他那张面瘫脸上邦邦来两拳。
“不然呢？！关键这活动还挺重要的呀，你难道忘了邓一舟社长毕业前是怎么交代我们的吗？！你难道忘了你在他面前许下的要将京大辩论社发扬光大的诺言么？
俗话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个道理你苏大学霸总不能不懂吧！”
叶橘开始发动道德绑架的技能。
苏成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答道：
“我是答应过，但是这次娱乐赛，我似乎并不是组织者，也没有表达过任何要参与的意愿。”
“.”
亏得叶橘还以为他点头是因为有所动容，没想到绕了一圈居然又回到了原点。
“好吧！我是组织者，那咋了？！我本来都计划好了！谁能想到突然因为场地原因要延期，恰好就延期到我有重要的事情那一天呢？？我真倒霉！”
叶橘长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地趴到桌上。
苏成意停止了晃椅子的动作，有些好奇地问道：
“到底什么事儿？”
到底什么事能让神经大条没心没肺的橘子姐烦恼成这样，还真是难得。
“真的很重要的事情，是我到时候就算直接翘掉活动，沦为千古罪人，也要去做的事情。大不了回来之后跟同学们挨个磕头认错。”
叶橘把脸埋在胳膊弯里，闷闷地说道。
“.”
这瞧着似乎也不是开玩笑。
苏成意微微一顿，他起初还以为只是兼职撞了时间之类的小事情，没想到好像还真挺重要的。
既然如此——
苏成意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要我帮你顶班，也不是不行。”
“真的？！”
方才还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巴巴的叶橘立马精神抖擞地抬起头来，眼睛亮得跟半夜的猫头鹰似的。
“除非你帮我写完今天晚上截止的那份法律文书作业。”
“今天晚上截止那份法律文书作业.”
叶橘拧紧眉头陷入沉思，随后一拍巴掌。
“就是周老师布置那个？！卧槽啊，那个已经布置了一个礼拜了所以才在今晚十二点截止好么！！你这都还没写？！你敢不敢再懒一点啊大哥！”
“写不写？”
苏成意慢悠悠地丢出来一句威胁。
“.写写写，能为苏大学霸您服务是小橘子的荣幸！”
叶橘显然是个变脸大师，马上就从吹胡子瞪眼的表情换成了一脸谄媚的笑容。
“能为少爷您分忧，老奴我打心眼儿里开心！”
“那就行。”
苏成意勾起嘴角笑了笑，继续说道：
“还有一个要求，你得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万一你是去搞什么违反乱纪的活动呢？那我不是成帮凶了吗。”
“.苏成意你他大爷的！”
卧薪尝胆计划最终告吹，叶橘总算是没忍住怒骂了一句。
“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
想了想，她叹了口气，把书包从桌肚里拖出来。
一个普普通通的帆布包，上面挂满了乱七八糟的小玩偶，边边角角被磨损得都是线头。
叶橘拉开书包拉链，因为塞得太满满当当的缘故，里面立马就有乱七八糟的物件滚落到地上。
苏成意反应很快，抬脚抵住正“咕噜咕噜”滚走的保温杯，弯腰捡起来，放在桌上。
“啊！谢谢。”
叶橘头也不抬地道了声谢，她从书包最里面的内层里小心地抽出一个圆筒，看着像是装望远镜或者万花筒之类的包装盒。
苏成意正在猜想里面是什么，叶橘就主动开口道：
“这是夏夏要给你的。”
这出乎意料的回答倒是让苏成意微微一愣。
夏瑜要给他的？
“前段时间我回去看她的时候，跟她提了一嘴，说你要过生日了。”
叶橘将那个圆筒递到他手里，解释道：
“当时她倒是没什么反应，没想到居然自己悄悄记住了。这是她让护士阿姨帮忙寄给我的，备注写了是给你的，我之前在疗养院有预留下学校的地址。”
苏成意握住圆筒的手指僵了僵，这原本是很轻的一个东西，但是却让他觉得有些沉重。
“拆开看看吧？也不知道这小姑娘会送你什么。”
叶橘戳了戳圆筒上的塑料封口包装纸，好奇地探身过来。
苏成意点点头，小心地沿着边缘将包装纸撕开，里面有一个硬纸筒，保护着画纸。
苏成意用手指轻轻捻住画纸的边缘，将它拿出来。
“是画啊。”
叶橘笑着说道。
夏瑜平日里最喜欢的事情也就是画画了，她在疗养院里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娱乐活动，会送什么其实很好猜，就是不知道会画什么了。
苏成意点点头，以一种在博物馆参观真迹的郑重程度，将这张画纸缓缓铺开。
和之前见过的画风潦草而有些可怖的那些画不同，这幅画是用水彩画的。
一个穿着睡袍的小女孩躲在门后面，小心翼翼地扒着门框偷看，而一个高个子的男生正背对着她站在厨房里，手边是拆开的泡面包装袋，蒸腾的热气从他周围传出来。
苏成意没由来地喉头一紧。
这是那次街坊邻居“抓小偷”事件时，夏瑜躲到他家里来的场面。
其实她并不认为自己是在偷东西，只是因为她认识了徐婆婆，对方因为老年痴呆的缘故，记忆也很模糊了，于是很慈爱地和她说家里的东西随便拿。
或许还跟她提过，几楼几号有个很好的哥哥，遇到困难可以去找他，他会帮忙的。
所以她会在被抓小偷的邻居们追踪的时候，跑来敲响苏成意的门。
“哇，难得见夏夏画这么色彩鲜明的画欸。”
叶橘感叹了一句，继续说道：
“苏成意，她甚至还给你画了你衣服上的图案，好细节，我哭死。”
苏成意低头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还真是。
她只用了寥寥几笔，就将他那件T恤上的花纹图案给还原了出来，很是形象。
似乎是某种天赋的象征啊。
被叶橘提醒这个细节之后，苏成意才开始研究起这幅画的边边角角来。
这才发现，不仅仅是T恤图案，她关于整个房间的构造都画得非常到位，完全可以说是1:1还原的程度。
也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才使得苏成意这么快就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
画纸上似乎还沾染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几乎可以想象出那个瘦弱的小姑娘是怎么趴在病床上一笔一划慢慢画完这幅画的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搞得床单上都是花里胡哨的水彩，又被护士抱怨。
苏成意垂下眼睛，觉得心里很有点沉甸甸的，他抬起画纸，想重新把它收好。
这下却让坐在对面的叶橘很是惊讶地说道：
“呀，背面还有字呢！”
“嗯？”
苏成意不明所以地将画纸翻转过来，果然看到角落处留着一行拼音字母。
歪歪扭扭的笔迹，比起写出来的，倒不如说是画出来的，每个字符都像蚯蚓一样蜷缩在一起，很难辨认。
“shengri啊！是生日快乐。”
叶橘眼睛一亮，拍手说道。
“是的，shengrikuaile。”
苏成意目光落在最后的字母上。
“xiexie。”
“所以，你所说的重要的事情，就是你要在下个周末的时候请假回去给夏瑜过生日？”
苏成意双手交叠在胸前，语气平静地问道。
画已经收好了，他也像叶橘一样，小心翼翼地把纸筒放进了书包最里面的夹层里。
对于一个童年经受过旁人难以想象的创伤的小姑娘来说，这幅画说是瑰宝一样的心意也不为过，这大概是她对着世界为数不多的善意了。
苏成意已经做好了要保护好这份善意的准备。
“是的。”
叶橘点点头，皱起眉头说道：
“真的很重要，我必须要回去陪她过生日，我上次答应过她了。夏夏这孩子虽然不会说话，但其实很敏感的，我要是失约了，她一定会很难过。”
“你说得对。”
苏成意将手里的圆珠笔“啪”地一下搁到桌上，慢悠悠地说道：
“早这么跟我说不就好了？我会不同意么？”
“哎呀呀呀~我哪知道苏大学霸你这么善解人意，这么好说话，这么慷慨大方，这么乐于助人啊！”
叶橘又摆出那副谄媚的笑容，搓着手说道。
“你订的下周六早上的机票？”
苏成意想了想，这样问道。
“是的，红眼航班虽然熬了点，但它便宜啊！而且周一还有课呢，必须赶时间才行，欸你不觉得棠安到京城的航班时间都很阴间么？班次少还他娘的贵！姐们儿一周的兼职工资都给搭进去了册那！”
说起这个叶橘可来气了，她之前一直都是搭绿皮火车的，这次实在没办法太赶时间了才难得坐一趟飞机，这会儿正在喋喋不休要吐槽班次的问题。
苏成意却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一通操作之后，他把手机放到了桌上。
“好了。”
“最可恨的是好了？好了什么？”
叶橘一脸懵下意识地反问道，不过她很快又“噢”了一声，笑嘻嘻地说道：
“谈好了是吧？你去帮我顶班，谢谢你啊，热心肠的苏大哥！这个法律文书我晚上十一点前发给你，就当感谢你了，怎么说？姐们儿够义气吧！”
叶橘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站起身来，“嘿咻嘿咻”地提起她那百宝箱一样实心沉重的书包，便想脚底抹油开溜。
毕竟眼前这少爷向来阴晴不定的，说不定等下又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叶橘觉得不能给他反悔的机会。
“我可没说我要自己去帮你顶班啊。”
苏成意却在她即将踏出潇洒离开的步伐之前，又丢出来这样一句话。
叶橘差点一个趔趄摔翻在地，气急败坏地嚷嚷道：
“喂喂喂，喂喂喂！苏成意，你是人吗？！合着姐们儿刚刚跟你扯这么多都白扯了是吧！”
苏成意却慢悠悠地抬起了手机屏幕，将航班信息展示给她看。
“我下个周末会跟你一起回棠安一趟，给小姑娘过个生日。”
“.”
叶橘沉默了一秒钟，咬牙切齿地回答道：
“是要我夸你好有行动力吗？男神？问题是辩论社的活动怎么办啊！！我是真的就认识你一个能接替我打四辩的啊？！”
“山人自有妙计。”
苏成意云淡风轻地挑了挑眉毛。
“你好，九亿富婆的梦，又来叨扰了。”
下一秒，苏成意给邹敛发去了消息，说明了来意。
“反正是商业娱乐赛，跟学校没什么联系，你来顶替也无所谓。”
很明显能感觉到他在那边已然红温。
“.你是不是有病，苏成意？”
“谢谢，我等下把场地和参赛信息转发给你。”
苏成意恍若未闻，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等下，我他妈的还没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