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陈锦之的事吗？”
赖雨泽艰难地开口问道。
他很担心说错了又挨一巴掌，所以把这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哆哆嗦嗦。
苏成意略一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
赖雨泽满腹疑问，平日里他就是有话就说的性格，因此这时候也不过脑子，就这样问了出来。
回应他的当然是非常不耐烦的又一巴掌。
如果说刚刚是被打懵了的话，那么他现在就是被打清醒了。
赖雨泽像是连珠炮一样交代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我的确是造谣说陈锦之喜欢我，可那只是为了甩掉简悠悠啊！！”
他大呼冤枉。
“而且天地良心，我也就嘴上说说，从来都没去骚扰过人家。
再说了，像这样的口嗨很常见啊！死宅天天说‘新垣结衣是我老婆’，哪个男孩小时候没有说过要娶刘一菲，对不对？
你现在去微博上看看，有多少人天天都在发‘我要嫁给陈锦之’‘陈锦之长这么好看一定是为了跟我谈恋爱吧’‘陈锦之女友视角’，这就只是一个玩笑话而已！
正常人一听就知道是臆想吧，陈锦之怎么可能会喜欢我？？我又哪里知道简悠悠那个疯婆子会真的跑去打人？”
赖雨泽说到最后，已经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了，好像真的很委屈。
苏成意倒是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发展。
瞧赖雨泽这样子，似乎说的并不是假话，他没有把“陈锦之”当做现实里的人来看待，而只是一个人间理想女友的形象。
换句话说，和纸片人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种话在网上说说就算了，谁让他现实中也口嗨呢，而且还是在明知道前任精神状态不稳定的情况下。
这不明摆着刺激人么？
还好简悠悠是普通程度的疯，如果再疯点，泼硫酸怎么办？掏把小刀攮人怎么办？
那么，赖雨泽这顿打挨得也不算冤枉。
苏成意在心里下了定论，“啧”了一声，站起身来。
赖雨泽见他这是要放自己一马的意思，赶忙也跟着想爬起来跑路。
跟暴力狂神经病共处一室太危险了，鬼知道他等下会不会又发疯打人。
这个世界上究竟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神经病？
简悠悠算一个，这知衿尘又算一个。
该死，还说是什么年轻艺术家，该死！
苏成意背对着他没回头，却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慢悠悠地下达指令：
“现在还不能走。”
赖雨泽只好哭丧着脸又跟过来，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浑身都痛，一抽一抽地痛。
等他从这里出去以后，一定要狠狠报复这该死的知衿尘。
他咬牙切齿地想象着自己扬眉吐气的模样。
“看镜头。”
苏成意架好手机，调整了一下角度。
赖雨泽刻进DNA里的爱豆自觉突然冒了出来，他立刻就看向镜头，甚至腾出手来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发型。
差点就要开始那段背得滚瓜烂熟的自我介绍时，他才反应过来，很疑惑地看向苏成意。
“好了，不用在意。”
苏成意确认镜头可以完整拍到他的脸之后，就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一切正常，就是他脸上的巴掌印有点明显。
嗯，有必要的话让后期开个美颜吧。
“你说陈锦之暗恋伱这件事”
一提这个，苏成意的语气又有点不爽起来，给对面的赖雨泽听得心惊肉跳的。
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继续说道：
“.暂且揭过。那么，就聊聊你和简悠悠的事情吧。”
赖雨泽虽然蠢，但也知道他在有录像的时候问这种问题，是要留个自己的把柄在手里。
这样的话，他打人的事情，自己就算再愤恨，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奈何现在跑也跑不掉，打也打不过。
除了老实配合，好像也没别的办法。
反正另一个当事人又不在，赖雨泽想，自己别的本事没有，添油加醋编瞎话的能力可是一流的。
思考了半晌，他就慢慢开口道：
“我和简悠悠虽然都是101公司的，但在参加综艺之前，并不熟，一开始连微信都没加。
这种综艺嘛，你懂的，肯定要炒CP才有热度。一开始节目组就跟公司签了合同，要我们两个配合。
我就没当回事儿，不就是在镜头前装一下亲近嘛？很简单啊。
其实都不用我们怎么努力，节目组的后期剪辑组会出手的。
很多眼神啊动作啊，其实就是很普通的，但调成0.5倍速，再加上煽情的BGM，气氛就变得暧昧起来了。”
赖雨泽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大热CP在幕后的设计，苏成意听着，只觉得娱乐圈是真的水深王八多。
“所以呢，节目播出之后，效果很不错。可以说是这个节目所有的热度都在我跟她的CP上了。
因为尝到了甜头，所以节目组变本加厉地要求我们两个多互动，培养感情。
就这样，我才跟她熟悉起来的。”
“结果后来，我就发现她不对劲，她好像上头了。
动不动就半夜给我发消息，见面的时候也是，老说一些奇怪的话，想跟我结婚什么的。
我虽然很嫌恶，但是碍于要拍节目，所以也只能忍着。
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这女人居然是个海王，我真想吐。
关键是干出这种事之后，她居然还敢纠缠我，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苏成意听着他满脸嫌弃的讲述，心里觉得有点好笑。
这小子的确擅长胡说八道，只不过脑子不太好，逻辑跟不上他的演技。
简悠悠海王翻车的直接理由就是因为被赖雨泽的甜言蜜语所蛊惑，已经是觉得只要一公开两人就要结婚的程度了，不然怎么会跟急着跟糟糠之夫摊牌呢。
“我知道你录这个视频是干嘛的，你放心吧，都是误会，我不会找你麻烦的。”
赖雨泽动了动肩膀，登时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为了避免更多皮肉之苦，他龇牙咧嘴地保证。
表现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是他最后的倔强，原本以为能从对方那里讨一点好。
“你要想找的话我当然奉陪咯。”
苏成意淡淡地说，完全不吃这套。他随手拿起手机，结束了视频录制。
赖雨泽讨了个没趣，只好讪讪地转移话题：
“所以，你今天说要谈合作是真的还是假的？是原本想合作但是被陈锦之的事情影响，改变主意了么？”
“当然不是。”
苏成意低头检查着视频的画质和声音清晰度，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就是想打你一顿。”
赖雨泽：“.”
说实话，苏成意一开始也考虑过小郑所说的那些，通过本次事件向公司施压从而获得更多资源，这大概也是陈锦之第一反应想到的处理方式。
不同的是，苏成意从一开始就没把“利益”和“陈锦之受伤”这件事挂钩。
他所想的很简单——你他妈的敢打我女朋友？
商业上的制裁当然影响更深远，也更加杀人不见血，是大多数成熟人士会选择的路。
可是那样不解气啊。
最解气的方式就是打他一顿，简单极了。
好像未免显得有些孩子气了？
那就把商业制裁也抬上来。
看着赖雨泽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苏成意有点想笑。
打的明明是胳膊和背，腿倒是瘸了，装也不会装好点。
果然，一走出门，他就拔腿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地逃走了。
苏成意慢条斯理地点开微信，把刚刚录制的视频发给了陈锦之。
对方很快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
他这样做不是为了备份，而是要把视频转发给简悠悠。
虽说动手的人是她，但要他打女人也有点不太好。
而且简悠悠都是这种神神叨叨的精神状态了，打她也没什么用。
最杀人诛心的方式是让她看到赖雨泽的真面目，戳穿她所有的、最后的幻想。
赖雨泽的变心并不是因为世界上存在着比她漂亮优秀的陈锦之，而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喜欢过她，甜言蜜语只是骗局。
而她也因为自己的愚蠢和善变而失去了所有。
前途，爱情，以及这个娱乐圈里唯一一位、可能对她还抱有些许善意和真心的朋友。
自作自受啊。
苏成意转了转椅子，想道。
如果是他的话，这时候.应该会选择破罐儿破摔，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跟赖雨泽纠缠这么久，手上总归得留下点什么证据吧？
像他这种爱豆，粉丝群体一大半都是以女友身份自居的女友粉。
要是知道他私底下跟她们最恨的“商业CP”说了那么多甜言蜜语，那她们是怎么把他捧上位的，就会以同样的方式把他抬下去。
娱乐圈那么多小鲜肉，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当然，如果简悠悠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的话，那也没办法。
苏成意想，要是能活成这样的话，也算是一种本事。
苏成意慢悠悠地从桌边的纸巾盒里抽了张纸擦手。
门口传来两下短促的叩门声，小郑探了个脑袋进来。
会议室里的场景比他想象中要好一点，除了几个翻倒在地的椅子以外，没什么大变化。
还以为这少爷要给人砸个稀巴烂呢。
“说什么呢，我难不成是黑社会么。”
苏成意的语气毫无波澜。
谁说不是呢，小郑暗暗吐槽。
李老派他过来的时候，说的是对方是个谦和温顺有才气的有志青年。
说实话，相处这么一段时间之后，小郑觉得这几个词跟苏成意没半毛钱关系。
但那又能怎么办呢？大老板派的活，再难也得干啊。
小郑叹了口气，跟着苏成意一起乘电梯下楼。
不过这少爷还是比想象中要收敛一些，没有把事情闹大。
他已经都准备好给李老那边打电话求助了。
看来苏成意行事虽然乖张，但还是会自己给自己兜底的，不需要旁人插手。
地下车库。
角落里的白色SUV看到两人走出来的时候，马上闪了闪车灯。
苏成意带着小郑走过去，看到陈锦之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冲他眨了眨眼。
驾驶座上却没人，小郑一合计，得，等着他来开车呢。
陈锦之钻到了后座，和苏成意坐到一起。
“怎么样？简悠悠看视频了吗？”
苏成意握住她的手试了试温度，还行，车里很暖和。
“嗯，看了。”
陈锦之点点头，又语气一转。
“不过，她实在是有点病入膏肓哦。”
“还是不愿意接受现实？”
苏成意有些诧异地一挑眉。
“是呀。”
陈锦之叹了口气。
“或许不愿意接受的，其实也不是赖雨泽不喜欢她这件事。
而是一旦接受这件事之后，她就真的落到什么都没有的地步了。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想坚守住这最后的阵地。”
的确。
陈锦之这样一说，苏成意就理解了。
只是有点可惜，难道这一切事情的根源赖雨泽，除了挨了一顿毒打之外，什么都不用付出吗？
明天一睡醒，又是光鲜亮丽的当红小鲜肉。
这未免有点太便宜他了，苏成意皱起眉头。
陈锦之一看他皱眉，就伸出手来，轻轻抚平。
“但是呢，在看完那个视频之后，我跟她聊了聊。”
“嗯？”
苏成意垂下眼睛看她，就看到陈锦之的桃花眼里流露出几分熟悉的狐狸似的笑意。
“我说，猜猜为什么他不爱你呢？”
她说话的尾音上扬，带着显而易见的蛊惑。
明明知道是套路，苏成意也忍不住想听下去。
“因为他的选择太多了。
他依然是大明星，有着百万粉丝，无数人的目光追捧着他，期待能跟他有着更亲密的接触。
那么，要怎么样他才会爱你呢？”
陈锦之语气幽深，娓娓道来。
“当然是要他身败名裂，要他堕入尘泥，要他和你一样，失去曾经拥有过的一切。
这样，没有任何其他选择的时候，他当然就会来爱你了。
你不用再担心他会离开你，此间天堂地狱，你们始终在一起。”
苏成意听着听着，忽然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陈锦之这话说的，怎么让人有点脊背发凉的感觉。
完全是恶魔低语啊！在手把手教学病娇是如何养成的啊！！！
苏成意看着陈锦之似笑非笑的神情，感觉越来越不对劲。
她这话有种含沙射影的意思在里面，好像是在给他敲警钟。
苏成意咽了一下口水，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下一秒，陈锦之又像是无事发生一样，笑吟吟地开口道：
“郑先生，麻烦您按导航定位开，我订了一家还不错的餐厅。”
小郑方才也竖着耳朵在听，说实话，也被陈锦之的恶魔低语吓得不轻。
此时突然被cue，他差点一脚油门创对面的保时捷上。
“.好好好。”
车辆启动，苏成意敲了敲车窗，问道：
“外面应该看不到里头吧？”
“嗯。”
像是要证明一下所言非虚，陈锦之捧住他的下巴，在他左边嘴角上轻轻咬了一口。
苏成意闻到她身上清淡的药香，又忍不住想，算了算了，恶魔低语算什么。
拜托，她可是陈锦之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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