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年的苹果可是相当不妙,它早已失去了当初开辟个人计算机市场的光辉形象。
自从乔布斯被迫离开之后,那个卖糖水的约翰.斯卡利,并没有如愿以偿的让苹果再次攀上高峰。
在他主导苹果的那段岁月里,试着折腾过牛顿数字助理,以及更多的电脑机型。
但市场对它们反响寥寥,没人对这些臃肿的设备感兴趣。
于是随着公司的销售额逐年降低,约翰.斯卡利也不得不在93年离开苹果。
接任他的迈克尔.斯宾德勒,是苹果公司的老将。
他在80年时就加入了苹果欧洲事业部,并在没有薪资的情况下,为公司工作了6个月之久。
这并不是说公司缺钱,而是当时的苹果还不知道,怎么把资金从加州转移到欧洲比利时。
斯宾德勒是一位出色的战略家,他能在90年苹果的本土销售额急剧下降的时候,增加海外的国际业务。
在两年间他把海外营收从4亿美元增加到了12亿美元,是当时苹果总收益的四分之一。
不过在接手了约翰.斯卡利的烂摊子之后,斯宾德勒也并没有为苹果带来奇迹。
为了让不断下降的财报好看点,他让苹果的研发经费每年缩减1亿美元,并解雇了很大一部分员工。
老实说,被他一通收拾之后,苹果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至少很适合打包售出或者被并购。
是的,斯宾德勒认为或许把苹果卖了才是最佳选择。
不过他的举动注定要引起内部员工的强烈抗议,他们不愿意让苹果这個品牌消失,当然也更反对裁员。
为了表达自己的抗议,很多员工在屏保上列出了那些深情离去的人的名单,并称之为“斯宾德勒的名单”。
斯宾德勒也提出过其他拯救苹果的理念,比如向市场倾销廉价版的麦金塔。
他认为这样能增加苹果的市场渗透,但事实并非如此。
廉价版的麦金塔只会摧毁这个品牌,同时也并不能增加该系列电脑的销量。
“它们创造了这样一种克隆市场,它吞下了它们的销售,但并没有扩大它们的基础。”
当时在苹果工作的一位工程师蒂姆.德克斯说,“这只不过是便宜的麦金塔,而不是更多的麦金塔。”
这个计划失败了,然后斯宾德勒离开,吉尔.阿梅里奥成为了下一个继任者。
吉尔.阿梅里奥自国家半导体公司,他在那里为自己赢得了一个类似于扭转乾坤的艺术家名声。
他把一个不靠谱的三流芯片制造公司变成了行业尖兵,这确实是一件值得歌颂的事。
不过当吉尔.阿梅里奥接手苹果的才震惊的发现,董事会对于控制局面发挥的作用竟然如此之小。
每个人似乎都很愉快地接受了,公司高管描绘的苹果未来的美好图景。
而就阿梅里奥所知,这种说法缺乏事实依据。
就比如斯宾德勒在离开前疯狂的鼓动董事会,“我们没有使公司好转,我们必须把它卖掉!”
然后很多股东就心动了,即使吉尔.阿梅里奥接手时,依然如此。
但当后者查清了苹果公司的财务后,在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又不得不告诉董事会他们的愿望破灭了。
没人愿意收购苹果公司,因为这是一艘不折不扣的破船。
斯宾德勒许诺在95年让苹果公司盈利1.5亿美元,实际情况却是亏损6900万美元。
此外公司还积压了超过10亿美元的滞销产品,这些产品现在已经过时,必须报废。
阿梅里奥曾经想过改变这一切,但苹果的员工却并不是很配合。
对于许多人来说,尤其是那些最初因为一个技术型ceo在他们中间而重燃希望的人来说。
阿梅里奥只不过是又一位拿高薪的自命不凡之人,吸吮公司赖以生存的鲜血而丰厚自己钱包。
“当苹果火烧眉毛的时候,他的所作所为给人最强烈的感觉是,他就是尼禄!”苹果研究员拉里.耶格尔如是说。
96年也就是今年,在阿梅里奥主导下,苹果在《独立日》电影中植入了一条万众瞩目的广告。
由杰夫.高布伦饰演的勇敢科技极客,使用了一台powerbook 5300笔记本电脑。
把一款计算机病毒植入邪恶的外星人母舰的中心计算机主机上,因而降低了它对于核攻击的防御。
这一幕随着电影上映,传遍全世界。
为了纪念这一事件,苹果在当时还把它的广告口号从“最佳的力量”改为了“拯救世界的力量”。
可惜这并没有成为苹果的高光时刻,它反而成了噩梦的开始。
因为植入广告的关系,这款powerbook笔记本很受市场的期待。
在苹果刚刚将1000台powerbook,交付给翘首以待的零售商时。
却传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两台早期产品着火了。
一台是在一位苹果程序员的家中,另一台则点燃了苹果在李加坡的一家工厂。
“苹果的主要特点是易用,”时任《计算机通讯》的编辑皮耶特.哈苏克指出,“但如果你的计算机不能工作,这当然谈不上易用。”
为了挽救口碑,苹果召回了已经售出的100台计算机。经过分析,起火的原因是电池过热。
他们用更可靠的电池替换了出问题的电脑,但人们发现,替换之后的性能只是原先的三分之二。
苹果再次表示歉意,并将崭新的powerbook价格下调100美元。
一连串的遭遇让苹果的决策变得更加混乱不堪,他们甚至打算开办一系列苹果主题的连锁餐馆,与当时流行的好莱坞星球餐厅竞争。
这个不靠谱的构想,在最后时刻让它的两个合作伙伴动摇了。
他们预感到,与这样一个苦苦挣扎的计算机公司绑在一起,可能会有灾难性的后果。
一计不成,苹果又准备开发新的操作系统科普兰,来和windows95竞争。
但这又是一个灾难性的选择,正如当时苹果的每一个项目一样。
这个项目的团队也集结了一批异常聪明的人,但团队的集体智慧似乎低于所有个人智慧的总和。
每一个阶段都混乱不堪,数次拖延之后,这个操作系统寿终正寝了。
“他们为开发者版本拷贝了磁盘,但从来没有发出去,”负责这个项目的格雷格.罗宾斯表情复杂。
“就在这些光盘已经录制、几天后便会寄出的时候,这个项目被取消了。”
几经失败之后,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的苹果终于再经不起折腾。
他们准备向be公司购买他们的操作系统,这家公司的创始人路易.加西,原本就苹果的前员工。
加西十分清楚苹果的境遇,后者已经走投无路,所以他选择了狮子大开口。
两亿美元、15%的苹果股份,外加董事会的一个席位。
“沙漠中的人,不会对水的价格讨价还价。”他信心满满的说道。
而就在这时候,乔布斯给现任ceo阿梅里奥打了个电话。
就像他曾经跟ibm的主席约翰.埃克森无意间说到微软时一样,他说beos完全不适合苹果,明智的做法是购买next,并请他回到他曾经创建的公司。
然后阿梅里奥欣然应允。
是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他同意了乔布斯的回归。
原因是多方面的,例如那个法兰西裔加西要价太高、例如苹果已经不能更糟了,交给乔布斯再折腾一番又何妨?
12月中旬,乔布斯和阿梅里奥以及另外两位苹果高管,在苹果园区一间8楼会议室中会面。
彼此双方很快达成了协议,苹果以4亿美元收购next公司,同时乔布斯出任苹果首席执行官一职。
不过在正式任命之前,他会先以临时顾问的角色,主导苹果的决策。
而为了以示诚意,乔布斯只拿了1美元的薪水,作为自己任职ceo的报酬。
其实拿多少薪水对他来说没差,因为next公司属于他。
而苹果收购的四亿美元,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以股票的形式支付。
所以乔布斯真正的好处,是拿到了苹果公司的一部分股权。
这笔交易让乔布斯多年的夙愿得以实现,同时董事会也十分满意。
他们认为苹果的员工十分难以驾驭,那里就好像有一万匹野马,并且每一匹都不知道马鞍为何物。
或许也只有乔布斯这样的疯子,才能当他们的头领。
于是兜兜转转11年,他再次回到了他曾经的领地。
然而还不等他熟悉苹果现在的情况,就有意外之客登门拜访。
“嗨,史蒂夫。虽然我们交流的机会不多,但我可是听着你的故事,才来到了硅谷。”
不请自来的迪恩,笑意盈盈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普莱斯?”乔布斯眉头一挑,这是一个让他既惊讶又觉得不那么突兀的会面。
“叫我迪恩,这会让我感觉到,我们已经是亲密的合作伙伴了。”自来熟的他老实不客气的端起了面前的咖啡。
乔布斯静静的观察着眼前之人,在他离开硅谷中心舞台的这段时间,前者成为了那个被众多目光关注的人。
出乎意料的,迪恩身上远没有他想象的那种锋芒毕露。
年轻人的活力自是不缺,这从他刚刚的一举一动就可以看出来,但这远不能和他首富的身份相匹配。
这就是那个把盖茨拉下神坛,逼得微软现在自顾不暇的互联网沙皇?
“史蒂夫,要说谁是除了苹果的老员工之外,更欢迎你回归?那一定是我了。”
迪恩放下手中的咖啡,微笑着抬起目光。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在我来之前,盖茨应该已经和你谈过了。”
这次乔布斯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