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朱樉斜着眼瞥了冯诚一眼,“你二叔是开国六公爵之一,你是荫封的右军都督佥事。你们叔侄两人身份地位悬殊,我觉得还是不要混为一谈的好。”
在说这话的时候,朱樉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他的言外之意是冯诚的分量不够,代表不了宋国公冯诚。
朱樉轻飘飘的一句话,深深刺痛了冯大少的自尊心。他梗着脖子,说道:“二哥,你这话就说的过分了。我冯诚是老冯家唯一的一根独苗,凭什么代表不了我二叔啊?”
冯诚一脸的不服气,朱樉望着他,笑道:“你二叔膝下有两个女婿,一个是常茂,另一个是我五弟周王。俗话一个女婿半个儿,对你二叔来说,两个女婿跟他的关系肯定要比亲侄子更近啊。”
这一番话说的冯诚哑口无言,他自幼丧父是二叔冯胜亲手抚养长大的。二叔也一直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可惜他的身份始终是侄子加养子,无法与真正的亲生儿子相比。
自古以来,只有儿子代表父亲的,何曾听闻过侄子代表叔叔的?哪怕是二叔的膝下无子,他冯诚要代表二叔也名不正言不顺。除非……
冯诚眼睛一亮,就在刚刚,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二叔曾经动过一个念头,想要把我过继到他的名下。可惜我那时候年龄尚小,不懂的二叔的良苦用心,直接出言拒绝了他。为此还让我二叔伤心了好长的一段时间。”
冯诚这一句话让朱樉愣了一下,他低头沉思了片刻,就明白了宋国公冯胜的良苦用心,对于他来说膝下无子,苦于没有子嗣继承宋国公的爵位。
冯胜年事已高,开始考虑起了身后事了。对于他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从近亲的族人里面挑选一个来继承他的爵位。
亲哥哥冯国用的儿子冯诚不仅是他的亲侄子,还是他一手抚养成人的又知根知底。冯诚对于冯胜来说,就是宋国公爵位的最好继承人。
至于冯国用的那一个郧国公爵位是追封的,而且没有世券是无法让后代继承的。
听了冯诚的话,朱樉笑呵呵的问:“难道你想写信告诉你二叔,你冯大少现在是回心转意了吗?”
“好二哥,你就别嘲讽我了。我现在跟我二叔写信认错还来得及吗?”
冯诚反问了一句,在他心里二叔跟他的亲生父亲一样。要是真的有一天,朱允炆真的当上了皇太孙,二叔身在高位,难免会被卷入到漩涡当中。
朱樉笑了笑,他对冯诚说道:“当然来得及了,与其让你二叔的宋国公爵位便宜了冯氏族人,还不如便宜你这个亲侄子。”
“那我跟我二叔一起入会这件事还有眉目吗?”冯诚问出了他最关心的一件事。
朱樉轻轻点了下头,他对冯诚说道:“只要你二叔将你过继到了他的名下,这件事我立马去办。”
按照《大明律》还有民间的习俗,过继过去的子嗣与亲生子无异,同样享有继承权。
听到了这话,冯诚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他终于感到安心了。冯诚在心中暗道:现在上车虽然有点晚,但是总比那些上不了车的人要好的多。
在两人敲定了入会这件事以后,朱樉对冯诚说道:“到时辰了,我要回去睡午觉了。没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二哥慢走,小弟这就回去给二叔写信。” 冯诚挥了挥手,向朱樉告别了。
……
深夜,冯诚一个人睡在营房里。
大半夜的时候,他突然从睡梦当中惊醒了过来,冯诚坐在床上不停喘着粗气。
就在刚刚他做了一个噩梦,在梦里,他最敬爱的二叔冯胜嘴角流出黑色的,口中吐出的黑血染黑了一身衣裳。二叔走过来,拉着他的手向他哭诉:“诚儿,我死的好冤啊。皇上为了皇太孙要杀我。”
“我冯胜一生都忠于大明,从来不敢有半分懈怠。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会落得个如此下场?”
“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
二叔凄厉的哭声在冯诚的脑海当中不停地回荡,冯诚感到胸口有一块大石头堵着,压的他都快喘不过气了。
冯诚打开了窗,一阵凉风吹了进来。刚刚出了一身冷汗的冯诚,瞬间就感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
一想到刚才的那个梦,梦里二叔凄惨的样子。冯诚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捏紧了拳头,喃喃自语道:“一定要让二哥坐到那个位置上,不然二叔早晚有一天会跟梦里一样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冯诚想通了一个关键之处,那就是淮西勋贵与秦王之间是一荣俱荣,一孙局送的关系。只有二哥坐上那把龙椅,淮西老将们才能平平安安活到终老。
冯诚换上衣服,直接推开了房门。
一个时辰后,除了早先离开的李景隆跟徐增寿二人。在征南军大营当中的淮西勋贵子弟们齐聚一堂。
营房之中没有点亮油灯,除了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以外,整个房间都显得阴森森的。
汤鼎打了一个哈欠,对着冯诚说道:“老冯,这大半夜的把兄弟们叫到了一个屋,连个油灯都不点,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汤鼎的语气略带调侃,换在平时,冯诚肯定要骂他几句才甘心。
看到冯诚的面色格外阴沉,汤鼎也意识到了事态有些不对,他脸上的笑容一收,直接问道:“老冯,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跟大伙说说,大家伙帮你一起想办法。”
可惜,冯诚现在没有半点调笑的心情,他压低了嗓音对着众人说道:“诸位都是我跟二哥的发小弟兄,今天把诸位叫到这里,就是要告诉大家一件实情。”
邓镇原本是明天就要从水路出发去运粮,看到冯诚这个样子,他有些不放心。
“老冯,你今天的状态的好像有点不太对啊。听说你白天去找我姐夫了,不会是我姐夫骂了你,让你现在不高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