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屋檐。
一缕朝阳透过窗柩轻轻压在了书桌一角。
单手持笔,神色沉静的齐修笔尖一点,一笔勾勒,行云流水而成的字体跃然纸上。
这字浑厚而饱满。
透着一股神秘的古老韵味。
与现存的所有书法风格都不相同。
那是一个【镇】字。
浑然一体的字迹写成,齐修的指尖一缕金光忽的亮起,如游龙戏凤般钻入字中。
咯吱——
金光入字,承载着字迹的纸张突然一沉。
拿起桌上的墨纸,齐修神色一怔。
这么沉,这纸少说得一两多重吧。
念头一动,虚空墨迹涌动。
【书法(一境):0.2%】
【厨艺:7.6%】
书法升级到一境后,他的书法造诣不仅得到了质变的提升,而且脑海中还多出了大量的古老知识。
“云篆,传说中蕴含着天地精义,大道至理的先天文字。
这种先天文,冥冥之中有着特殊神异的加持。
与普通文字截然不同。”
盯着纸上的字体雄浑,隐隐透着一股威严正气的云篆,齐修脑海中自动浮现出相关知识。
这【镇】字云篆。
有镇守,镇压之意。
根据脑海中的知识反馈。
可以镇护心神,甚至……压制妖魔。
“这个世界,好像没听说有什么妖魔志怪的消息。”咬着笔头,齐修眯了眯眼。
从体系来看,云篆应该就是那些修道方士所用的符箓。
只是自己这云篆与道士的符箓还是稍有差别。
不用起坛作法,踏斗布罡。
而是以心意正念加持,赋予神异。
殊途同归,应该也算是一种东西。
“要不我以后再多起一门业务,替人画符镇宅?”
看着桌上的【镇】字符,齐修心头动了动。
生意难做,日子辛苦。
如今多了一门手艺,他也琢磨着怎么能将其变现。
“只是这空口白牙,谁又会相信我这云篆的效力呢?”
冥思苦想了半天,直到肚子咕咕抗议,齐修才回过神来。
写了一晚上的字,他现在是食水两缺。
这饥饿感一上来只觉得头晕眼花。
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从厨房里取出昨天乔萱儿娘亲送来的鸡蛋馒头在炉子上熥了熥
馒头鸡蛋下了肚子,胃里暖和起来的齐修,萎靡的脸色也好看了些。
“云篆的事,急不得,等书法的进度再往上涨涨,还能领悟更多的云篆,到时候或许能有些效果更明显的。”
一个人在陌生的世界生活两年多,齐修原本浮躁的性格变得稳重成熟了许多。
打了盆热水洗了洗脸。
精神了不少的齐修系好棉袍的扣子,收拾起笔墨砚台这些吃饭的家伙,围上围巾出了门。
在西门街坊市的丹青阁外他有個摊子。
现在是年根底下。
写春联家书的人很多,生意正好。
所以哪怕昨晚一夜没睡,他也顾不得补觉。
早早的赶了过来,候着客人上门。
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
西门街坊市也成了皑皑白雪下的银装素裹。
踩着深一脚浅一脚的积雪。
齐修好不容易赶到摊子前。
两大堆积雪却几乎将他的摊位整个埋了起来。
看着两旁老神在在,一副事不关己的同行,齐修攥紧书包,腮帮子微鼓。
要不是自己这身子不争气。
他真想抽出摊子下的木棍,把这俩缺德带冒烟的王八蛋狠揍一顿!
“呦,齐先生,今儿来得早啊。”揣着袖子,余三锁皮笑肉不笑的和齐修打了声招呼。
同行是冤家。
一并在丹青阁前支摊。
谁家生意好,谁家自然就成了同行眼里的肉中刺。
只不过这一排支摊代笔的都是身骨薄弱的书生。
真刀真枪来不了。
平日里就只能使点鸡毛蒜皮的小阴招,恶心恶心人罢了。
“看齐先生这脸色,昨晚怕是没睡好吧,难不成是被哪家姑娘请了去共度良宵?”
另一边的刘春来也笑着揶揄开口。
默默放下书包,从一旁取来搁置的大笤帚,强压下心头愠怒,齐修淡淡道:
“多谢二位关心,昨夜齐某人陡生灵感,对于书法之道多了不少感悟。
一夜写下来就忘了时间。”
“写了一夜?”
听到齐修的回答,余三锁和刘春来对望一眼,心生警惕。
齐修的书法功力和他们二人相差不大。
平日里三人的生意也几乎都是均分的。
可若齐修的书法造诣真又有了提升,那势必会压过二人。
说不定还会被身后的丹青阁看中。
“书法之道,在于日积月累,循序渐进,齐先生说自己的书法之道有了不少感悟,不知可否写来让我二人见识见识。”
想要探听齐修的话是真是假,余三锁眯着笑脸说着。
听到余三锁要见识自己的书法造诣。
齐修心里不由莫名升起一股火气,泥人尚有三分脾气。
因为自己年纪小又没有家人依靠,平日里被这余刘二人联手挤兑。
既然你们想看,那齐某人就成全你们。
扫清摊子旁的积雪,齐修取出笔墨纸砚放在摊桌上,倒上墨浆,取出毛笔,蘸墨舔笔。
手握笔杆,齐修凝神落笔。
嘶!
齐修这一动笔,余刘二人脸色微微一变。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都是在书法上耕耘侵淫了十数年的人,两人多多少少有些本事在身上。
这齐修一动笔,两人就都察觉出其姿态气韵大有不同。
从容自如,淡然洒脱。
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坏了,这小子没说谎。
见齐修书法真的有所突破,余刘二人心里咯噔一下。
毛笔在纸上舞动起来,在空白之间留下了一个个流畅而有力的字迹。
每一划都展现出了齐修对于字体结构和笔画之美的精准把控。
两行七言,挥洒而过。
“二位,请不吝赐教。”
齐修让开身子,让余刘二人走近前观看。
只见微黄的八都纸上,潇潇洒洒印着十四个笔走龙蛇的大字。
长恨人心不如水,
等闲平地起波澜。
“你……”看到两行诗句,余刘二人脸色一阵难看。
齐修分明是在拐着弯的骂他们两个。
只是愤怒过后,两人也发觉了齐修的书法造诣确实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两句诗词不过一十四字。
可笔画连绵流动,墨迹浓郁且充满张力,仿佛能穿透纸张,直抵人心。
整幅字透着一股自由随意的大气磅礴。
不知不觉,余刘二人都看了进去,半天都挪不开的眼睛。
“这字写的确好,你写的?”
耳旁传来轻声赞叹,齐修回头。
一名身穿深蓝丝绸长袍,披着狐裘,面如冠玉,神色儒雅,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站在三人身后。
“钱老板。”
齐修微微拱手。
眼前的男人正是丹青阁的老板。
宝河县四大富户之一,钱家三公子,钱玉泽。
走下台阶,钱玉泽来到齐修的摊前。
见大老板来了,余三锁和刘春来连忙让开,讪笑着将位置腾给钱玉泽。
“写的很好,运笔流畅,颇具古风。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诣,当真不错。”
看完齐修的字,钱玉泽不吝夸赞。
他本人酷爱书画之道。
齐修的字在他看来,已有炉火纯青之姿,风骨渐满,笔力浑厚。
假以时日,绝对有成为一方大家的机会。
“钱老板谬赞了。”
听到钱玉泽的夸奖,齐修心里轻快不少。
他现在还要靠着丹青阁吃饭,能引得钱玉泽的瞩目。
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年关将近,我家府上缺几个撰写门联福对的,你若有空可以来试试,润笔费不会亏待你的。”
听到钱玉泽邀请齐修去府上,余三锁和刘春来的眼睛都红了。
钱家可是宝河县有名的大户。
哪怕手指头缝里漏一点,都够他们吃几年了。
更何况能被邀请进钱府,就意味着得到了钱玉泽的赏识,八成就要被收入丹青阁。
以后再也不用在街边苦哈哈的摆摊了。
这小子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满眼羡慕嫉妒恨的盯着齐修,余刘二人的眼神恨不得要将其生吞了一样。
“钱老板相邀,修岂敢拒绝。”齐修笑着拱手。
得,今年能过个好年了。
点了点头,钱玉泽拿起了桌上的墨纸:
“这幅字便送我吧,明日辰时一刻伱在此等候,我会派人来接你去府上。”
交代了两句,钱玉泽便卷起纸张,施施然离去。
“齐先生,恭喜啊,得钱老板赏识,日后定能大富大贵,到时候别忘了照拂照拂我等同僚啊。”
腆着脸凑上来,余三锁满脸笑容。
浑然看不见半分十分钟前那幅挖苦奚落的样子。
“是啊是啊,怎么说咱们也在一起共事一年多了。”刘春来也在一旁帮腔。
“好说好说,自齐某来此谋生,二位对我那可是‘照顾’有加,齐某没齿难忘。
这份恩情,我一定会加倍还给二位的。”
在照顾、加倍二字上咬重字音,齐修和蔼一笑,收拾东西转身离去。
完了……
回味着齐修刚才的笑容,余刘二人对视一眼,表情僵硬。
要不,还是换个营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