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沃森也是刚刚到银月高庭。
这位至高裁决前段时间一直通宵，才算是暂时将要紧的工作处理完成。
银月骑士的死比詹姆斯·沃森想象中的影响要大得多，兽人群山那边驻守的部队士气低落，差一点就被兽人重新夺回城市。
詹姆斯·沃森不得不调配大量的光明牧师前往前线。
牧师不仅仅是协助战斗，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安抚人心。
而令詹姆斯·沃森欣慰的是他再次听说了儿子艾伦的消息。
艾伦在战场上晋升传奇，成为了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传奇圣武士。皇帝本来想让艾伦回来接受册封，但艾伦选择了留在战场上，甚至连银月骑士的葬礼都没有参加。
这让不少人对艾伦有所不满。
银月骑士虽然没有正式收艾伦为弟子，但大家都知道，这位传奇人物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面将艾伦当成亲儿子那样照顾。
艾伦连他的葬礼都不参加，这自然会让人觉得这小子一点都不懂得感恩。
詹姆斯·沃森都觉得艾伦这样做不对，但在得知皇帝要将那位老将军的棺材迁走之后，詹姆斯·沃森就明白艾伦不回来是对的。
后来，兽人得知银月骑士离去，组织了好几次突袭，都是艾伦冲锋在前，挡住了最猛烈的攻势。
这位刚刚晋升传奇的年轻人在战场上迸发出可怕的力量，几乎每一次战报回传都能看得出来他的巨大进步。
最后一次兽人的反攻里面，将城市的防御魔法阵击破，露出巨大的缺口。艾伦带兵堵缺口，在三位兽人传奇的围攻之下撑了整整五分钟，虽然最后重伤垂死，但艾伦终于撑到援兵来到，最终将防御魔法阵修复。
这次战报传回之后，对艾伦的那些非议就消失了。
这位年轻人，并没有愧对银月骑士的教导，再给他一点时间，说不定就能成为下一位银月骑士。
詹姆斯·沃森很高兴，那个鲁莽天真的儿子终于成长起来了，不再是那个随随便便就被巫妖生擒后拿来要挟自己的小孩子。
只是，詹姆斯·沃森也从艾伦的家书里面看出许多问题。
艾伦对莱恩帝国很失望，他留在兽人群山就是不想面对帝都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他甚至有了离开莱恩去流浪的想法。
詹姆斯·沃森本来应该跟儿子好好谈心，结果就收到了银月高庭的信，提到了关于亚瑟·莱恩的事。
没什么能比亚瑟·莱恩更重要了。
詹姆斯·沃森草草处理好工作，连亲儿子的心理问题都顾不上，用最快速度赶来了银月高庭。
只是刚跟这两位精灵王客套几句，凯瑟琳就来了。
看到这位前任精灵女王，詹姆斯·沃森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打招呼。关于凯瑟琳的事情，他也隐约听说了一点，但精灵内部对她是什么态度，詹姆斯·沃森还真不太清楚。
还是老精灵希尔达斯反应快，开口说：“凯瑟琳来得正好，这事她是亲身经历，让她来跟你说明吧。”
詹姆斯·沃森也连忙跳过了客套的环节，望向凯瑟琳，问道：“关于亚瑟·莱恩陛下的英灵，阁下能否将详情告诉我呢？”
凯瑟琳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莱恩的至高裁决。
安柏修的计划是先找精灵族给亚瑟·莱恩验明正身，然后找龙族与莱恩一起竞价，将这个英灵卖出一个天价来。
凯瑟琳回来之后就将这事告诉了老精灵王，谁想到这老头还没去检查亚瑟·莱恩的英灵就先通知了莱恩，这岂不是让莱恩提前做准备了？
要是以前，凯瑟琳也会这样做，毕竟莱恩是盟友。
但现在，凯瑟琳反而是站在安柏修这边，认为老国王破坏了可以赚大钱的计划。
跟莱恩相比，安柏修反而更像是精灵族的亲密盟友，就连灭族大祸都是安柏修帮忙解决的，莱恩要是知道了这個秘密，他们怕是会落井下石吧？
而且，莱恩要是提前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直接派人去暗杀安柏修，将亚瑟·莱恩的英灵抢回来？
凯瑟琳正感觉为难，年轻的精灵王阿尔达利安却开口说：“凯瑟琳姐姐，我看你气色不太好，或许先休息一下，我们等下再聊也不迟。”
凯瑟琳惊讶地看了阿尔达利安一眼，没想到他看出自己的想法了，还愿意帮忙。
老精灵王皱了皱眉头，虽然不知道自家孙子怎么突然反对自己的决定，但现在他才是精灵王，在莱恩人面前还是要给他面子的。
老精灵王只好对詹姆斯·沃森说：“那就请贵客稍等，等凯瑟琳休息过我们再来聊这件事吧。”
詹姆斯·沃森自然也看出情况不对，这三代精灵领袖之间的气氛非常古怪。不管内心有多着急，詹姆斯·沃森也只能先行告退。
等到这位唯一的外人离开，老精灵王就再也忍不住，对阿尔达利安说：“你又发什么疯？这事不尽快了结，不知道又要出现多少意外。你难道不明白这事对莱恩的影响有多大吗？”
年轻的精灵王并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亲自给凯瑟琳搬来一张椅子，让她坐好了才对老精灵王说：“爷爷，你没看到凯瑟琳姐姐不愿意吗？你要为了一个外人逼她？”
老精灵王愤怒地说：“你现在是精灵族的国王，不再是那个整天跟在凯瑟琳后面当跟班的小鬼了！什么事情更重要，你难道也想不明白吗？任何事情涉及到凯瑟琳，伱的理智就会完全消失，你让我怎么将精灵族交到你的手上？”
凯瑟琳看着暴怒的老精灵王感觉非常尴尬，他们因为自己吵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种感觉真的很令人难受。
凯瑟琳忍不住说：“阿尔达利安，不要为了我做出愚蠢的决定，你的爷爷说得没错，你现在是精灵族的国王，一切都要为精灵族的整体着想。”
年轻的精灵王向凯瑟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说：“凯瑟琳姐姐，你不用担心，我阻止这件事正是为了精灵族。”
阿尔达利安转过头，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的爷爷，然后说：“我不认为将亚瑟·莱恩的英灵交给莱恩就是一件好事。爷爷，莱恩得到这个英灵，对我们精灵族有什么好处吗。”
老精灵王余怒未消地说：“那也没有坏处，莱恩是我们的盟友！帮助盟友不是我们应该做的么？”
阿尔达利安呵呵一笑，然后说：“爷爷，我知道你是那位莱恩圣王的朋友，我知道你们感情深厚，所以你不愿意亚瑟·莱恩的英灵落在一个巫妖手上，你想让老朋友的英灵回归他的帝国。但现在的莱恩早就不是以前的莱恩了，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呢？”
老精灵王陷入沉默之中。
阿尔达利安看到老精灵王的表情变化，继续说：“爷爷，莱恩如今还能算我们的盟友吗？你能确定莱恩皇帝心里没想着进攻银月高庭将我们这些异族全部处死吗？究竟是谁被感情影响了判断呢？我们应该好好利用这件事，让刚刚陷入衰败的精灵族缓一口气，这才是精灵王该做的事。”
老精灵王无力反驳，这确实是他的问题。
他是从魔龙时代活到现在的人，见证了莱恩的建立，还有莱恩的转变。他何尝不知道莱恩已经不是当初的莱恩了，但他对莱恩的感情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那是他生死与共的兄弟，那是他穷尽一生精力建造的帝国，是曾经整个大陆最光辉最美好的王国。
人老了，总是容易怀缅过去。这次被感情左右的，确实是自己啊。
老精灵王正要承认自己的错误，却又看到阿尔达利安满脸笑容地望向凯瑟琳。
“凯瑟琳姐姐，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莱恩算是什么东西，你不想说就不用管那老头，我直接将他赶出去！”
老精灵王咆哮着说：“你小子说的都是现编的吧！这些理由都是你自己刚刚想出来的！”
阿尔达利安尴尬地咳了一声，果然爷爷是了解孙子的，刚才那些话确实是他现编的。凯瑟琳要是不为难，阿尔达利安也不是不能顺着爷爷的意思将事情办了。
但凯瑟琳不高兴啊，那当然是站在她这边了。
政治的利益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对错之分，就算无条件支持亚瑟·莱恩的英灵回归又如何，阿尔达利安一样可以编出一大堆的理由。
从正面说，可以卖人情给詹姆斯·沃森，跟莱恩的至高裁决打好关系，好处必定是不会少的。
从反面说，亚瑟·莱恩的英灵回归最害怕的就是莱恩皇室，如今的莱恩跟圣王当初的理念差了多少，英灵回归一定会导致莱恩大动荡，这个盟友变弱了，对精灵也是好事。
正反都是一张嘴，阿尔达利安想怎么说都行。
在很小的时候阿尔达利安就知道政治这东西就是个任人揉搓的面团，想捏成什么样子都行。
跟大陆上其他国王不一样，阿尔达利安不喜欢什么大方向，大计划，他更喜欢落在实处的东西，这或许跟他幼年时期就跟着父母外出历练有关。
阿尔达利安的父母都是暮色卫士，而且还是最喜欢冒险的那种，甚至连阿尔达利安都是在冒险路上出生的。
因此，阿尔达利安接受的教育跟传统精灵很不一样，他是在尔虞我诈的冒险者生活中长大的孩子。他童年所见的一切都是最真实的平民生活，所以阿尔达利安认为真正影响国家运行的并非这种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大方向，而是真正落到实处的细节规则。
他在辅助凯瑟琳的时候，每一项政策都是通过实地调查和走访才定下来的，还根据银月高庭不同城市的不同情况进行微调。
不同职业不同地区的精灵从出生到死亡需要经历多少问题，什么地方可以优化，什么问题需要解决……这些问题让阿尔达利安花了几十年时间来研究。目的就是降低精灵的工作时长，增加工作效率，降低生产成本，提高生产力和社会福利。
阿尔达利安对精灵族的方方面面进行优化，最后得到一个结果——精灵们愿意生孩子了。他主政的时期精灵族生育率得到明显提升，这就是他最伟大的功绩。
阿尔达利安不喜欢这些假大空的政治借口，但不代表他不会。
不就是瞎编么，好坏都是一张嘴说，真正的好坏从来不是因为两国的关系如何，而是两国之间的国力差距。
银月高庭如今国力大损，一半人口处于封印状态，只能从事最基础的劳动，甚至不能上战场，而这是银月高庭未来数百年都会存在的麻烦。
阿尔达利安只想尽快恢复国力，亚瑟·莱恩英灵什么的，完全不重要。
既然不重要，那当然是照顾身边人情绪最重要。
老精灵王的情绪比自己的想法更重要，而凯瑟琳的情绪比老精灵王重要，阿尔达利安毫不犹豫就做出了决定，这件事就让凯瑟琳说了算。
阿尔达利安非常认真地保证说：“凯瑟琳姐姐，这事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怕，你想怎么做都行，我都会帮你解决的！”
凯瑟琳没想到最后决定权落在自己手上了，经历过一场大变，凯瑟琳已经没信心可以处理这种国家大事了，犹豫了半天，凯瑟琳迟疑地说：“或者，我问问那个巫妖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