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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六章 嫌疑人,动机

    陈益和李安泰来到案发现场,既然怀疑他杀,那就要听听依据,无谓的猜测可不行。

    程汉君将凳子恢复到原来的位置,然后指着横梁上绳圈和凳子解释了一番,李安泰左右来回看了看,回忆起对方刚才所做的实验,点了点头。

    怀疑没问题,有事实作为支撑。

    实验是刑侦调查中常用的手段之一,现场情况是一回事,嫌疑人或者受害者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如果做不到的话,那就是假的。

    李安泰若有所思:“凳子上确实有脚印,而凳子的距离却不对,死者又确实是上吊死的,这样的话……还有第二个人?”

    见得陈益不准备说话,程汉君开口:“绝对有第二个人,协助自杀不太可能,也没必要,应该是他杀。”

    李安泰看向法医:“死者有没有可能是在昏迷中死的?”

    法医回答:“上吊过程清醒,上吊之前是不是昏迷无法确定,需要回局里做全面尸检。”

    李安泰:“马上。”

    法医:“是!”

    尸体被带走了,现场调查还在继续。

    苟其文曾经威胁过开发商要吊死在大门口,这件事很多人在场大家都知道,也没当回事,狠话谁都会说,既然怀疑他杀,那么凶手当时应该在场,是同村村民的可能性比较大。

    将他杀伪装成自杀吗?

    李安泰在想这个问题。

    想做到这一点,死者苟其文必须不具备任何反抗能力,而且实施起来非常难。

    那可是一名百多斤的成年男性,绳圈那么高,站在椅子上勉强够到,怎么挂上去的?

    程汉君几人也在思考,寻找最合理的可能。

    附近是没有监控的,不然案子就简单了。

    “陈队,您觉得这是怎么回事?”李安泰问道,“想要把苟其文挂上去,力气需要特别大吧?”

    陈益这才开口:“几乎不可能实现,而且脚印也不对踩的很实,他是自己挂上去的。”

    李安泰:“啊?自己挂上去的?”

    陈益:“苟其文这种人为了多要五十万,什么奇葩念头都能想得出来,自己挂绳子,自己把自己的脑袋塞进绳圈,吓唬吓唬开发商也是有可能的。”

    听得此话,李安泰目光一凝:“那就需要拍照拍视频的人演演戏,假装救援,但这个人却没有拍照,在苟其文把自己脑袋塞进绳圈后,一脚踢开了凳子?!”

    陈益点头:“嗯,凳子的位置偏左,飞出的方向是后面,显然嫌疑人是站在右边用右脚踢走了凳子,苟其文立即失去身体支撑吊死在了横梁上。”

    上吊能后悔吗?答案是否定的。

    上吊致死只是几分钟甚至几秒钟的事,绳索压迫血管,脑子会在几秒钟内缺氧,想要依靠双臂把自己抬起来是根本不可能的,除非有人帮忙。

    这是典型的无法自救的自杀方式之一。

    陈益的话让李安泰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并且调查方向确定:苟其文的熟人,很熟!

    能帮忙拍照拍视频的,和苟其文的关系必然极好。

    关系很好,彼此之间还有仇,那可太好查了。

    “苟其文的手机呢?拿来!”李安泰喊了一句,此案说不定当天就能告破。

    得到他杀的结果,陈益其实已经可以走了,这件事和开发商没啥关系,但他没有离开,想等等看。

    李安泰查苟其文的手机是对的,昨晚对方联系了谁?通过微信还是通过电话?

    就算删了,全都可以查到,这是肯定的,除非是口头约定。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证据。

    附近没有监控,没有人知道凌晨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锁定了嫌疑人,只要对方咬死不认,警方是没有办法的。

    如果事实和推测一致,那么过程都是苟其文自己完成,嫌疑人参与极少只不过踢了一下凳子而已,对方可以有无数种说辞。

    此案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李安泰接过下属递来的手机,没有解锁密码,他直接点开了通话记录。

    最新的通话记录是凌晨十二点半,名字叫苟军勇。

    “苟军勇是哪个!!”李安泰看向远处村民,大声喊了一句。

    “我!”

    “警察同志,是我!”

    三十岁左右的青年自人群中挤出,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小跑到了李安泰面前。

    李安泰打量眼前的男子,问道:“凌晨十二点半苟其文给你打电话,干什么了?”

    苟军勇非常拘谨,结结巴巴道:“没……没干什么啊,就是聊天,骂了两句开发商,说一定要拿到六十万,这种敲诈的机会可不多。”

    李安泰盯着苟军勇:“你俩是亲戚?”

    苟军勇:“算是吧,同一个老祖,不过已经出五服了,关系很远。”

    出五服确实关系很远,男女之间都能结婚了。

    李安泰:“只打了电话?没来过?”

    苟军勇:“没有。”

    李安泰:“想清楚了再回答,这片地方可是有不少脚印。”

    苟军勇停滞一瞬,说道:“真没来,但我昨天来过,有脚印很正常啊,警察同志……他不是自杀吗?”

    有陈益在旁边看着,李安泰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没啥城府的人在有经验的刑警面前,很容易露馅。

    这小子有点问题。

    “苟军勇,你是最后一个联系苟其文的人,我们需要伱跟我们回分局协助调查。”李安泰准备把他带回去。

    怀疑他杀,最后联系人,同村,神情不对,先扣下肯定错不了。

    苟军勇:“啊?呃,好……好吧。”

    他倒是没有过于抵触。

    陈益一直在观察苟军勇,此刻基本确定他就是本案的重大嫌疑人,后续的侦查就看城南分局了,案子应该能破,时间长短的问题。

    “李队长,我们就不打扰了,还要去江城。”陈益开口,“如果遇到什么困难的话,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若是没空接看到后会回给你的。”

    来看看可以,强行介入可就不好了,哪怕他的职位比李安泰高,况且也没有必要,这个案子并不复杂。

    有杀人动机但不敢付诸行动,当机会摆在面前,一脚把苟其文踢入痛苦的死亡中,也把自己踢进深渊,这应该就是案发经过。

    “好的,陈队慢走。”

    李安泰没有挽留,客气的和陈益道别。

    临走前陈益见了子公司的总经理,告知对方不必担心,可能是命案,如果分局刑侦大队没有调查需要的话,可以先回去等消息,一切按照查案程序来。

    命案无需隐瞒,接下来的调查很快就会传开。

    总经理连连点头,放心不少。

    项目经理觉得自己“得救”了,回过神来发现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可能是热的,也可能是吓的。

    “凡磊,走了啊。”最后和姜凡磊聊了聊,陈益冲其挥手上车。

    眼见事情好像已经解决,姜凡磊也不愿多留,准备离开。

    他给陈益打电话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单纯分享奇闻异事,开发商是陈氏集团,出现拆迁户上吊自杀的事情会对公司造成不小的负面影响,需要告诉陈益一声。

    商务车内。

    陈益对程汉君三人表达了肯定:“观察力不错,从脚印引出疑点,通过实验确定死者自杀过程的不合理性,从而得出他杀的结论,很好。”

    诸葛聪和秦飞看向程汉君,疑点是对方提出的。

    程汉君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我本来就是痕检出身,对脚印非常敏感,那么大的木凳,着实不太可能飞那么远。”

    陈益点头:“确实是他杀,应该是苟军勇干的。”

    诸葛聪道:“刚才他撒谎了吧?”

    陈益:“撒谎了,凌晨他接到电话后去过苟其文的家,苟其文怕是真的要用演戏来逼迫开发商付钱,一旦开发商得知苟其文要自杀,松口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诸葛聪:“本来是想找一个演员,结果找了一个索命的?苟其文既然能想到苟军勇,两人之间应该不至于有仇吧?”

    陈益:“人心难测,自我感觉良好的太多了,你以为大家喜欢你,其实大家都不喜欢你,你以为能骗过别人,其实所有人都不相信你,你以为别人把你当朋友,其实别人内心恨不得宰了你。”

    “在这个世界上,认清自己是非常重要的,别太自信了。”

    众人表示同意,陈益说的非常现实,这就是人心。

    程汉君思索良久,说道:“没有监控,仅凭疑点的话似乎无法让苟军勇认罪,李队长会怎么做呢?加大审问力度?”

    陈益摇头:“不了解这个人,不知道。”

    开车的秦飞好奇,声音响起:“陈队,如果是你的话,这个案子有调查方向吗?”

    陈益想了想,回答道:“动机方面,先搞清楚苟军勇的作案动机,过程方面,可能要用到洛卡德物质交换原理,若是运气好的话,能锁定唯一的嫌疑人,运气不好……很难说。”

    洛卡德物质交换来自《犯罪侦查学教程》,该原理认为,在犯罪过程中,犯罪人与各种物质实体之间会发生接触和互换关系,即物质交换。

    理论包含三个方面,就此案来说,那就是实物性交换。

    嫌疑人踢走了凳子,那么鞋和凳子就会发生物质交换,两者若能达成唯一的因果关系,即可作为决定性证据。

    陈益之所以说看运气,那是因为某种物质可能别人的鞋上也有,这种情况会延伸出多种可能,只能当线索不能当证据。

    “陈队,方便的话这两天打电话问问呗?我很好奇结果。”诸葛聪提出请求,其他人也看了过来,显然和诸葛聪想的一样。

    陈益:“行,到了江城后我抽空问问。”

    ……

    西梅村。

    陈益走后,李安泰立即着手展开调查工作,并将苟军勇列为嫌疑人先带回了分局,自己亲自负责走访问询工作。

    第一个走访对象,就是村长。

    “他……他杀?!”

    村长极为震惊,要不是说这话的是警察,他肯定会骂回去。

    不是自杀吗?怎么变成他杀了??

    “苟其文平时在村里和谁有矛盾?”李安泰切入重点。

    村长茫然:“没……没听说啊,大家确实不喜欢阿文,但是……但是杀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多大的仇啊去杀人。”

    李安泰:“苟军勇呢?他和苟其文关系如何?”

    村长:“阿勇和阿文关系很好啊,他们是本家,虽然出五服了,怎么着也算亲戚,平时经常混在一起。”

    李安泰:“混在一起干什么?”

    村长:“玩呗,打打牌喝喝酒。”

    “打牌?”李安泰目露精光,“来钱吗?”

    村长语塞:“呃……多少来点吧?玩玩而已。”

    面对刑警他没敢撒谎,村里打牌打麻将的多少有点彩头,不然还有啥意思。

    李安泰:“两个人具体做什么工作的?”

    村长:“阿勇有一个采摘园和养鸡场,阿文……嗨,他这几年没正经干过啥活。”

    李安泰:“都是单身?”

    村长:“不是,阿文好像新交了一个女朋友。”

    李安泰:“本村的?”

    村长:“对,本村的。”

    李安泰:“把平时经常和苟其文苟军勇打牌的人,以及苟其文的女朋友都叫过来。”

    村长:“行。”

    现场村民基本都在,走访工作倒是省事了,一个小时内,该问清楚的都已经问清楚,重点是苟军勇和苟其文两人之间的纠葛。

    涉嫌赌博吗?的确存在事实,但情节比较轻微几百块钱的事,可以处罚也可以不处罚,鉴于命案为先,李安泰只给了口头教育。

    据村民说,苟其文虽然平时不干正事,但打牌技术还是很高的,大家多多少少都欠他点钱,包括苟军勇在内。

    金额很小,也就三位数。

    三位数的欠款,有采摘园和养鸡场的苟军勇完全没必要杀人,就算条件完美也不至于,那可是一条人命,缺乏合理性。

    不是为了钱,那有可能是为了情。

    李安泰见到了苟其文的女朋友,询问三者之间是否有不同寻常的关系,有了重大收获。

    去年,外地工作的女孩回村相亲,被苟军勇一眼看上展开了疯狂追求,他条件不错,女方也有意动,就在两人快要成的时候,女方突然变成了苟其文的女朋友。

    “苟其文把你从苟军勇身边抢走了,是这个意思吗?”李安泰看着眼前的女孩。

    女孩否认:“不是抢,我又不是货物,我和苟军勇本来就没成,在见到他朋友苟其文后,更有好感而已。”

    李安泰明白了。

    苟军勇和女孩相亲,前者很喜欢但后者没那么喜欢,可能是因为对方条件不错没有马上拒绝,想接触接触看看感觉。

    随后,苟军勇带女孩见了苟其文,对比之下女孩立即看上了苟其文。

    很正常的事情,谈恋爱本就是双向选择,但这是一个矛盾点。

    动机有了。

    心里不平衡也算动机之一,我在村里有采摘园养鸡场,怎么着也算“成功人士”,现在又有公司拆迁赔偿的很多,你不选我,选二流子苟其文?

    我比他差哪了??

    抢女人和欠钱不同,如果给苟军勇一个绝佳的机会,他绝对有可能在冲动之下,一脚踹开凳子,导致了苟其文的死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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