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流星剑侠、楚惊风下
茅屋之中,楚惊风安静的坐在竹椅之上,似乎想到了什么另他伤心的事情,眉头深锁,用一只手托着茶碗,另一只手握着瓷盖,轻轻的在茶碗上来回抹茶。
这个世间就是有这样一种人,他不喜于言笑,不喜于表达,但是在举手投足之间,却能另许多在他周围的人,被他的意境所感染,
此刻,坐在他对面的上官彩与叶不归二人,也随着楚惊风的思绪,陷入了一阵伤感,茅屋之中再次陷入了一阵安静。
楚惊风缓缓站起身来,转身面向窗子对面的兰花丛,淡淡的说道,“在她离开人世的这些年,每隔一天,我便在河岸边种下一颗兰花,这里原本是一片青草,如今已经开满了兰花。”
茅屋外面,阳光和煦,兰花丛中,蜂蝶飞舞。或许是这里的土地肥沃,那些兰花生长在这片土地上,要比外界的高出很多,迎面吹来的暖风,在兰花丛中拂过,在花丛被风压低之时,叶不归方才发现,在那些兰花丛的深处,立着一个墓碑,墓碑的上面赫然刻着一个人的名字,爱妻司徒梦!
而墓碑周围的那些兰花丛,就仿佛是专门为了墓中死去的人,修建的兰花墓地一般。微风轻送,将几缕花香送入屋中,叶不归顺着楚惊风的眼神望去,在那墓碑之前,恍若有一名美丽温柔的女子,迈着轻盈的步伐,在花丛之中轻轻舞动,与那住在茅屋中的人,日夜相守。
虽然楚惊风的性情开朗豪爽,但是此时此刻,叶不归依然能够看出他刚毅,俊朗的面颊之上,流露出来的落寞。
就连一向好奇的上官彩,也停止了发问,似乎不忍心去揭开他那在深藏在时光中的伤疤。
沉默了一阵之后,叶不归率先岔开话题,问道,“对了,楚叔叔,你可见过我杀我爹娘的仇人?”
楚惊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道,“我只知道,你爹在伤好之后,仙魔大战已经结束了,他因为惦记着师门,便带着你娘回到了剑灵仙岛,待到我去东海剑灵仙岛看望他们之时,你的爹娘已经不在人世,后来才打听到,你爹娘在离开剑灵仙岛的途中,被幽冥鬼域的黑衣护法所杀!”
叶不归听到这里,不禁心中恨意横生,他握紧拳头,说道,“我听剑墨师公说过,那贼人时常出没在南疆火山的蛮荒古境之中,楚叔叔可知道那贼人身藏何处?”
楚惊风有些好奇的说道,“自打仙魔大战之后,至今已经有二十年,在这二十年里,我一心为大哥大嫂报仇,也在经常打探他的下落,但是那贼人仿佛在世间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现身!而且,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情!”
叶不归问道,“什么事情?”
楚惊风说道,“你爹年纪虽轻,但是凭借过人的天资,已经将自身的灵脉修为突破了上境玄天,因此,虽然那魔教的黑影护法道行极高,但是以你爹的道行,再加上你娘的相助,两人即使不是那黑衣护法的对手,也绝不至于惨死在他的手上!”
叶不归本就是心思敏感,头脑灵活之人,听楚惊风说完,他不禁浑身一怔,用疑问的口气说道,“楚叔叔的意思是?”
说完,他不禁在脑海中联想到一副自己无法接受的场面,摇着头说道,“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上官彩似乎没有听出他们二人所说之意,一脸迷茫的看着他们二人。
楚惊风叹口气说道,“我也不希望事情是我想象的那样,但是,不可推移的是,他们在与黑衣护法交手之前,一定碰到过什么事情!”
叶不归的思绪很乱,他低着头,脑海中不断的回想起,年幼时,身边的师兄弟们对他说着,自己的娘亲是魔道妖女的画面,他默默的抬起头,说道,
“或许,是因为我娘的身份吧?楚叔叔,我娘做过许多恶事么?”
楚惊风说道,“不儿,难道你从小到大,身边的人从来没有给你讲过你爹娘的事情么?”
叶不归说道,“没有,他们都说我爹原本是位行侠仗义的剑侠,但是因为我娘的原因,离经叛道误入迷途,最后被奸人所害,剑墨师公也只要我记住,我爹是个光明磊落,宁死不屈的人,至于我娘,他就从来不让我多问!”说完,他又急着向楚惊风问道,
“楚叔叔,我爹是因为我娘,才离经叛道,误入迷途的么?”
楚惊风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离经叛道?孩子,你说的这道,指的是什么道?”
叶不归迟疑了片刻,说道,“自然是正道了?”
楚惊风又问道,“何为正道?什么又叫离经叛道?”
叶不归与上官彩互相看了看,说道,“正道就是正义天道,但凡做出一些有违道义和伤天害理,另人神共愤的事情,就是离经叛道!”
楚惊风沉默了一下,说道,“那我问你,你爹和你娘真心相爱,虽然出身于两个极端对立的门派,但是他们都愿意为对方抛开所有,从此以后不问江湖世事,可否算的上是伤天害理,另人神共愤呢?”
叶不归迟疑了一下,说道,“这....!”
楚惊风接着说道,“如果所谓的正道,连两个真心相爱,并愿意为对方放弃所有,牺牲一切的人,都不能容纳的话,那么还是否值得我们所有人去以生命捍卫呢?”
楚惊风此语一出,上官彩与叶不归二人心中皆是一惊,他二人实在没有想到,面前这位对他们来说像是圣人一般的正道肖楚,竟然会说出此番话来,
是啊!所有正道仙门的弟子,从小到大便被强制性的灌输着一些伦理纲常的教诲,没有人敢去对天道法纪提出一丝一毫的怀疑,然而,纵然是绝对不可动摇的天罡法纪,在某些方面,也难免会有一些不尽人意。
这些不尽人意,在千百年间,又酿成了多少个人间悲剧!
上官彩看着安静的坐在自己对面的,气质超凡的白衣男子,仿佛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即使是有些偏激的之处,却也有一种特殊的道理,让人听到会情不自禁的在心里生出一种信服,她沉默了片刻,终于鼓足勇气问道,
“据小女所知,楚师伯也是出自名门正派飘渺仙踪,却为何会....”
楚惊风说道,“为何怎样?”
上官彩看了叶不归一眼,说道,“为何会对我们所有人坚守了数千年的道,产生怀疑?”
“哈哈哈.....”楚惊风爽朗一笑,接着反问说道,“说的好,那我问问姑娘,一个数千年来,另成千上万的人,不惜一切代价,去捍卫的道,
在如今却能够让人轻易的产生怀疑,那么说明这个道,还不足以完美到让三界众生都俯首称臣!”
在上官彩的眼里,虽然楚惊风的话已经堪称得上是大逆不道,但是不知为何,这些话在他的口中说出来,却充满着浩然正气,而那说话之人,也在谈笑之中,如高山大河一般不卑不亢。纵然是她想要反驳,却也无法想出与他反驳的理据。
上官彩想了想,又说道,“那么,请恕弟子无理,难道楚师伯,是想脱离正道么?”
楚惊风听他说完,放下手中的茶杯,将蒙着纱布的双眼面向她,叶不归见势,以为楚惊风生气,于是连忙向上官彩使了使眼色,说道,“刁女,不许对我楚叔叔这么说话!”
上官彩低着头说道,“我没有他意,只是自己心中好奇罢了!”
楚惊风沉默片刻,突然开怀笑道,“哈哈哈...没关系的,我就是喜欢直来直去,有话就说的人,
我楚某一生浪荡,喜欢自由自在,自然也受不得那些所谓正道的条条框框!而且,我也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成是正道中人!”
上官彩道,“可是,我曾经听师父提起过,缥缈仙宗从自古以来,便位列四大正道仙门之中啊?”
楚惊风说道,“你也说是听你师父说了,而你师父,又是听谁的呢?所谓的正道四大仙门,其实不过是几千前,那些创道之人,为了能够使自己创下的道业,能够坚守下去,
而以正义之名将一些有同样理想的力量团结起来,并不断的使这种力量扩大,使其生根、发芽。
但是他们当时创下的道业,存在着许多的不尽人意,或许他也想将它渐渐完善,让三界众生都能够遵循于它,但是无奈他们的生命有限,只能将这种期许寄望于后来人,
也就是你的师父,和你的师父的师父...然而,我们这些后来人,却只继承下了最初创下的道业外在的规矩,却没有真正的领悟其中的内涵,
因而,尽管经过了数千年的繁衍,也没有将其不尽人意之处完善,这条所谓的正道,也才会在那些不懂得变通的固执之人的指引下,越走越偏,
这也是为何天道法纪仍在,但是正道仙门的执法者,却日益衰落的原因!”
叶不归在脑海中想着胡媚儿的样子,和她曾经问过自己,为何要在孟乘风他们面前不让她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而非要她用自己不喜欢的方式对别人说谎。
是啊,如此善良的狐妖,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自由生活,却一定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不然就会被所谓的天道法纪的惩罚,
被那些休闲炼道的执法者,无情的镇压。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她的身份是狐妖!
叶不归想了一会,说道,“因为那些执法者,只知道一味的捍卫正道,却根本就不懂得人间有情的道理!”
上官彩听了楚惊风一阵义正言辞的话语之后,不禁在自己的心中也渐渐的开始迷茫起来,是啊,自己一直在师父的教诲之下,以伸张正义,斩妖除魔为己任,可是她却为何感觉不到丝毫的快乐,
接着,她又不禁想到了当日在东海渔村亲手杀死的那条黑鱼精,她当时也是为了正义而除魔,但是却没有体会到一丝的快乐。
有的时候,她不禁偷偷的开始羡慕起那些狐仙精怪过的洒脱,想着想着,她发现自己的思想很危险,突然浑身一愣,回过神来,向楚惊风问道,
“敢问楚师伯,难道那就应该放任那些魔门邪教,鬼怪妖魔在世间肆意作恶么?”
楚惊风悠然说道,“魔门邪教之中也有许多光明磊落之人,之所以堕入魔道,是因为正道不容,至于鬼怪妖魔之中,也有一心修善的精灵,
我曾看到它们当中有许多狐妖,蛇精,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千年的道行,也要报答当年人族对它们的恩情!
在楚某看来,妖族这种知恩善报的精神,要让如今许多活在世间的人族自愧不如!”
听楚惊风说完,叶不归与上官彩二人心中不禁升起一种伤感,二人互相看了看后,纷纷低下了头。
楚惊风接着说道,“在这三界之中,我不会将自己归类于任何一个以成为万物的主宰者为目的,而不惜一切手段,对其他种族肆意残杀的道业之中。
楚某生来狂放闲散,在这天下间,只信仰能够给予我自由,对众生平等的日月星辰。提剑只杀那些破坏三界平衡,霍乱众生平等残害生灵的可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