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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阿福呢?

    夜已深。

    潘豆子在看陈迅写的代码。

    流行的程序设计分两种思路,一种是将要做的任务分解成多个步骤,一步步去完成;另外一种是将任务分解成多个小任务,将小任务分配给不同的对象去完成。

    前一种设计思想叫面向过程,后一种思想叫面向对象。

    面向对象的程序设计,底层需要面向过程来支持。所以计算机软件专业学习的计算方法,全都面向过程的,不同的计算过程,性能相差巨大。

    潘豆子回老家之前,有一段代码,对性能要求非常高,他当时心神不宁,没优化性能,等他回来之后,发现陈迅已经重写了,性能也通过测试组的压力测试。

    潘豆子重新写了压力测试代码,把公司十几台测试服务器上部署测试代码,在一分钟内发起上百万次调用,陈迅的代码依然跑得非常流畅。

    这已经远超程序的需求了,完全没必要把代码优化成这样。

    潘豆子和陈迅同事七年,相互鄙视,都觉得自己比对方水平高一点点。看到陈迅写的代码,潘豆子很羡慕。

    陈迅不是水平比他高,而是比他闲,写代码纯粹是为了自己爽而不是为了完成工作,所以才把代码写得高效,优雅。

    陈迅没辞职之前,写的代码照样一坨屎。

    潘豆子当然能写出更好的代码,但是,他没有陈迅这样的状态,他为赶进度写出来的代码,功能是实现了,但是,可维护性,健壮性等等,非常差。

    脚步声由远而近。

    潘豆子目光从电脑显示器移开,看到项目经理黄波涛走过来。

    黄波涛问:“豆子,项目都已经releaSe了,你还在忙啥。”

    “我在看陈迅写的那部分功能。”

    黄波涛忽然问:“豆子,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潘豆子吓了一跳:“我喜欢男人?HTML,你不会脑子发烧吧,要不去照照镜子,你真认为自己帅?我们说你是本部门第一帅,是开玩笑的啊。”

    黄波涛说:“测试组几个女人,从暗示到明示,我们旁观者都你能看出来,她们想泡你。”

    “我又不是方便面,很容易被泡?”潘豆子不屑一顾。

    黄波涛说:“我们现在都怀疑,你有喜欢的人,那个人,就是小白脸陈迅,对不对。别担心,我们公司氛围还不错,没人歧视你。”

    潘豆子急了:“谁喜欢陈迅,他没辞职之前,我们天天吵架,我早想收拾他了。”

    “别急别急,你看你看,一说陈迅你就急了。”黄波涛安慰。

    “我知道了,老黄,是你喜欢陈迅,对不对,陈迅辞职之后,你长吁短叹了好几天,黯然销魂,余情未了,人鬼情未了?”潘豆子说。

    黄波涛也急了:“我会喜欢陈迅,过来,看我的电脑,我正在用外网下片,全都是男女大片。”

    “我靠,我就说你怎么半夜不回家呢,你老婆呢?”

    “她在等我把片拿回去。”

    “我这里有下好的,V我50,全给你。”潘豆子说。

    两个猥琐男见周围没人,发出瘆人的笑。

    黄波涛带着一堆片走了,他只能开车回去,他手中有盘,盘里有片,心中也有片,心虚,万一被警察查,说不清楚。要是弄个传黄的名头,丢脸。

    “明明喜欢陈迅,半夜偷偷看陈迅写的东西,还假装不喜欢,恋爱中的男人都是傻子!”黄波涛一边开车一边分析潘豆子。

    潘豆子处理好程序,回家,他看到几个小时前,福叔给他的留言:明天有事,不能带病人逛街。

    明天周六,天气晴朗,潘豆子本来就打算自己带阿姨逛街的,看来这个叔叔还是很负责的,没时间会提前通知。

    潘豆子设定好闹钟,简单洗漱之后,本以为很疲惫,倒头就能睡着,睡了两个小时,头脑比没睡前还清醒。

    他在想陈迅写的那个程序。

    他以前写得更好,他明明能写得更好,但是,他知道自己永远没机会,因为,他心静不下来。

    他报考的是录取分数非常高的医学专业,在大学第一个月,他就知道,学医的人,前几年别想赚钱。

    他急着需要钱,于是自学编程,参加学校的编程大赛,得三等奖,在大二那年,得到校级优秀学生奖,全免学费,还拿到了六千块的奖金。也成功换专业,成为计算机软件专业的学生。

    他把阿姨接到魔都治疗。医生说,阿姨全身上下几百处伤,双腿骨折,身体太虚弱,没法做手术,加上精神也不正常,需要慢慢治疗。

    阿姨的治疗费,每天都上千,他没钱,学校勤工俭学的钱都不够他生活费,他在网上找了兼职,每天疯狂写程序,医院知道阿姨是被拐卖的,知道他还是一个学生,减免了一半的费用。

    坚持了两年多,阿姨的身体终于可以接受小手术了。

    大四开始做毕业设计,他的指导导师希望他读研究生,读博士,那年,阿姨身体好了很多,双腿可以做手术矫正了,需要很多很多钱。

    他选择了上班,一年之后,手术很成功,阿姨终于不用在普通医院,转入到精神卫生中心了。

    精神卫生中心每天的住院费最低80块一天,最高上千块,潘豆子没多少钱,他选择了200块一天的房间,这种情况下,又坚持了四年。

    每天,他起床,睁开眼,就知道今天欠信用卡,欠医院,欠房东,欠好多钱,他疲于奔命了8年多,累了。

    他做好了计划,等阿姨身体正常,他就回家,去跟那些人做个彻底了断,同时也抹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

    事到临头,他还是放心不下,怕阿姨没完全恢复,怕自己存的那点钱,不够阿姨花,于是,潘家祠堂是爆炸了,但是,无人死亡。

    潘豆子看着天花板,只看到了深深的绝望。

    利用窗外微光,他爬起来,拉开床头抽屉,找了两粒褪黑素扔嘴里,打开气早已跑光的半瓶可乐,成功吞服掉药物,这种2.5L装的价格不贵,在超市7块钱一桶。他平躺在床上,安静等药物生效。

    白天是平常人的世界,晚上是警察,小偷,性工作者,犯罪分子,程序员,艺术家等等职业的工作时间。

    潘豆子被闹钟吵醒的。

    “无所事事的一周即将结束!”潘豆子感慨一句,起床收拾,出门扫码骑共享单车,去精生卫生中心,要带阿姨逛街。

    “阿福呢?”阿姨忽然问一句。

    潘豆子一下就哭了,阿姨终于主动问某个人的情况了。

    精神病人的记忆是混乱的,很难记住任何事情,经常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阿姨记得福叔,这可是身体恢复的重要标志。

    “阿姨,那个叔叔今天有事,他搬家,明天来。”潘豆子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他想急着去找医生确认。

    潘豆子没去找医生,他用毯子铺了一半在轮椅上,阿姨主动戴好手套,帽子,围好围巾,坐上轮椅:“出发了哦。”

    阿姨的声音很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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