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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影渡长天(完)

    “什么本质?”福格瑞姆急迫地问,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银湖表面的火则愈发衰弱。日神矛冷酷地蚕食着他们的力量。

    “作为亚空间的产物,你们的力量会为寂静界域的稳固与吾主在十字路重生的祭礼。”

    康斯坦丁声音低沉,不吝于阐明真相,不同于帝皇,他并不关心真相会如何掀起基因原体的情感波澜。

    “至于你们的心智,命运将决定你们是否得以寻找到一个长存的凭依。”

    费鲁斯·马努斯带来的钢铁荆棘依然在不遗余力地阻挠他。这正好给了他解释的时间,否则福格瑞姆怀疑他是否会一言不发地动手。

    与此同时,黑暗中的低语亦在诉说:“……不再是禁军统领……是叛徒……大逆佩图拉博的同谋……”

    福格瑞姆低头看向费鲁斯镜面般的双眼,他看见了自己的茫然无措,以及费鲁斯悲伤的恳求。他的心里一阵刺痛。

    “有一方在说谎,我的兄弟!”费鲁斯痛心地说,如果他残缺的本质还拥有手臂,他或许会向着福格瑞姆苍白的面容伸出手,“你认为一个如帝皇一样的强者,会有朝一日身死吗?禁军统领为了杀死我们而来,福格瑞姆!不论那是因为什么!我们应当为帝皇效忠,而不是在谎言之中引颈就戮。”

    康斯坦丁毫不在意费鲁斯的情感波动,他的逻辑冷酷地运转:“你们遭受了污染,腐蚀已无法逆转。为吾主献上你们的死亡,将是你们最后的效忠。”他停顿片刻,目光审视着费鲁斯:“至少,费鲁斯·马努斯无可挽回。至于你,福格瑞姆……”

    透过金甲的目镜,康斯坦丁的目光评析着他所见的紫衣凤凰:“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你的力量能否保留,取决于吾主最后的抉择。”

    福格瑞姆的呼吸变得急促,下意识地加紧了对费鲁斯的保护。他舒缓气息:“这能拯救我们?”

    “何为拯救?”康斯坦丁漠然地说。

    “福格瑞姆?”费鲁斯轻声问,费力地开口,“你听从一个污蔑王座的谎言?”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兄弟,那个曾经与他并肩作战,誓死守护帝皇荣耀的福格瑞姆,如今在紧要关头,却如此动摇不决,甚至……可能有心站在错误的一边。

    “不,”福格瑞姆说,“王座的声音才是谎言。康斯坦丁·瓦尔多看见了真相,佩图拉博看见了真相。如果战帅或禁军统领中的一人怀疑王座,那么一切尚有未定之处。但他们不会同时犯错。”

    “福格瑞姆……”费鲁斯的声音如刀锋般割裂了湖泊的寂静,“你……王座遭到了背叛。而你也背叛了吗?告诉我你没有,我的兄弟。”

    他艰难地呼吸着,每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了他仅存的力气。

    福格瑞姆嘴唇微微颤抖,但他没有开口反驳。他知道自己无法辩驳。

    “费鲁斯,我……”福格瑞姆的声音低沉,他不可能说服费鲁斯·马努斯放弃对王座的忠诚和对帝皇的信任……还是在他迟来的这段时间里,费鲁斯的灵魂已经被这片空间污染得太过严重,正如康斯坦丁所言,“无可挽回”,以至于他看不穿王座的骗局?

    “我不想再听你的借口了,福格瑞姆。”费鲁斯低声咆哮着,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楚,“我曾相信你……我曾以为你会和我并肩作战,直到最后。可现在,你让我看到的是一个受欺骗的背叛者!真的吗?你确定吗?福格瑞姆,我希望我能相信你!”

    费鲁斯的话语如鞭挞般袭来,刺入福格瑞姆的灵魂深处。每一个字都犹如刀锋般割裂他,刺穿他心中的防线。

    他的双臂微微松开,仿佛承受不住这份来自兄弟的沉重责备。

    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填满了福格瑞姆的脑海——那些他们曾并肩作战的日子,那些为了帝皇而共同奋战的光辉岁月。可是,如今呢?这一切都被抛进了深渊的黑暗之中,无从挽回。

    “我的兄弟,”他沉声说,“求你听我说,帝皇一定出了问题,我们要站在正确的一边,我请求你好好想一想,康斯坦丁·瓦尔多是帝皇的使者啊!”

    费鲁斯的双眼闪烁着银光,透过一片薄雾般的愤怒,他的声音冰冷而尖锐:“从王座遭到背叛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再是了!”

    “我不向你说谎,我也看得见真相。费鲁斯……”

    “那么,你要把我献给他,让他杀了我?”费鲁斯吼道,他的脸泛起绝望的血色,愤怒的火焰燃烧在他银色的眼眸中,即便他现在根本无法动弹,但那双眼睛,仿佛足以将福格瑞姆撕碎。

    这一瞬间唤醒了福格瑞姆回避着的思考,他一直试图说服费鲁斯,却忽略了一个冷酷的事实——康斯坦丁·瓦尔多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处死他们。

    福格瑞姆的目光重新转向康斯坦丁,内心的挣扎开始愈演愈烈。他无法……他无法让费鲁斯死去。

    康斯坦丁依旧在步步靠近,手中的日神矛闪烁着致命的光芒。矛尖轻轻敲响了银茧的外壳,他已经穿越了荆棘丛,抵达两人面前。凤凰的火焰若有若无地在周围小幅度地燃烧着,迟疑着。

    “打开它,日神矛将使你们获得纯洁的解脱。”他说,这层外壳并不容易开启,他暂且先回身应付追来的钢铁荆棘。

    费鲁斯愤怒地斥骂道:“背叛者!你敢玷污王座的名誉!我依然听得见王座的指引,福格瑞姆!别听他的!”他的声音中燃烧着无法扑灭的怒火,如同钢铁的交鸣。

    福格瑞姆讶异地低头,他没有听见费鲁斯口中仍然存在的“王座的指引”。

    一丝绝望从他心里蔓延,是的,他们两人所遭受的腐蚀程度恐怕的确有所不同。

    “康斯坦丁……”福格瑞姆沉吟着,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游离地在康斯坦丁和费鲁斯之间徘徊。

    他低下头,望向自己的兄弟,费鲁斯的面容依旧倔强,眼中燃烧着不可动摇的忠诚。那是曾经让福格瑞姆敬佩的力量,如今却让他无比痛苦。

    “我们已经迷失在黑暗之中……”福格瑞姆的声音开始颤抖。

    他转向康斯坦丁,眼神中透露着一种疲惫又带着决绝的光:“但费鲁斯是我的兄弟……我不愿看着他死去。”

    “那么,你准备如何拯救他?”康斯坦丁冷漠而耐心地回应,声音中没有丝毫的怜悯。

    “你难道真的相信帝皇的命运已如此绝望?”福格瑞姆几乎是吼出这句话,“我们是他的儿子,是他亲自赋予生命的创造,难道就这样任凭自己的力量沦为一份祭品吗?”

    康斯坦丁没有丝毫动容,保持着冷酷的态度,“你信任我的身份,福格瑞姆,却抗拒我的决定。”

    他伸出手,覆盖着金色手甲的手掌盖在费鲁斯·马努斯编制的铁笼之外,栅栏之间的缝隙处存在着无形的屏障,阻拦了他的前进。他固然可以消耗时间将日神矛刺入其中——倘若他没有感受到萨姆斯降临的冰冷。

    黑暗王座的使者正在临近。这迫使他改变思路,为避免腹背受敌,以言语说服早已动摇的福格瑞姆。

    “你们被腐蚀了,”他再一次强调,“故而,你们只有一个结局。我见过你们的三名兄弟,我没有要求处决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他们活着,作出的贡献比死亡大——而你们恰恰相反。”

    一缕凤凰之火蔓上囚笼,康斯坦丁收回五指。凤凰依然没有被他说服。

    福格瑞姆苦涩地开口,如果是混沌污染,那么还有一点儿回转的可能。

    “我们忠于帝皇,康斯坦丁,大可除去我们受侵蚀的一部分,就让我们衰弱吧!然而,只要我们能离开这儿,我们总是愿意为父亲效劳,任谁来帮助我们吧,若父亲此刻陷入了困境,那么至少马格……”

    “马格努斯已死。”康斯坦丁·瓦尔多冷冷打断了他的话。

    福格瑞姆的火焰战栗了一刹那。“谁!谁做的!”

    “没有任何人。”康斯坦丁轻声说,他的声音里竟然有少许含有的尊重,“绯红君王为吾主换取了一条生路。在马格努斯之外,工匠莫尔斯与摄政马卡多步入星炬,无人可以挽救你们,而你们的存在,已经成为污染军团的源头。”

    福格瑞姆怔住了,康斯坦丁的话语如冰冷的利剑,直插进他心中最深的地方。

    “原体与阿斯塔特密不可分。就在外界,你们的军团正在堕落,基因原体。只有死亡,才能保留你们以及军团最后的纯洁。”康斯坦丁顿了顿,审判如铁般冷酷地落下。

    福格瑞姆恍惚着。自步入这片混沌空间以来,他首次如此动摇。

    有多少次他幻想过自己能带着费鲁斯逃离这一切,逃离黑暗与腐蚀,重新找回他们曾经的荣耀与信仰呢?

    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吗?他自问着。

    他一路坚持到这儿,心中所秉持的希望,希冀有人来营救他与费鲁斯,期待着真正的父亲降临……而这都不过是一层薄薄的泡影吗?

    而他们两人,已经开始为自己的军团带去灾难了吗?那些期待着他,信任着他的子嗣?

    “别听他的话,福格瑞姆!”费鲁斯的劝告从他的怀中传来,依旧带着冷硬的坚韧。或许,费鲁斯仍然相信福格瑞姆还能被他说服。

    “福格瑞姆,你不要为他的背叛而伤感,与我一同驱逐他,回应我们的父亲,回应王座的呼唤,你听得见,对吗?纵然他有一千条花言巧语,即使他曾经是帝皇的左手,在他妄言帝皇之死时,他的背叛就昭然若揭。你要被他所欺骗吗?不要为了谎言露出这样的哀伤,我的兄弟!”

    说到后来,费鲁斯的情绪已然变得激动。他对王座的信仰几乎变成了一种固执……或者,他只是在某个瞬间,再一次作出了最为忠诚的选择,而费鲁斯·马努斯从不是会心生动摇的人。

    福格瑞姆沉默了。他的手指抚过费鲁斯紧皱的眉心。

    “不,费鲁斯。康斯坦丁·瓦尔多诉说了真相,”他的声音空灵而遥远,有时他想到他们的军团,有时他想到帝皇,有时他想到费鲁斯。一个个熟悉的场景在他脑海中闪现,每一段记忆都在某种无形的天秤上,衡量彼此的分量。

    “帝皇不再是……我们的父亲。而你,你的意志损伤确实很严重了……否则,你不该感应不到的,你不应该误认了我们真正血脉相连的对象。”

    “福格瑞姆……”

    “费鲁斯,别说了。”福格瑞姆温和地垂首,银发荡过费鲁斯受伤的脸。

    “不,福格瑞姆……”

    福格瑞姆从未见过这样的焦急和恳求出现在钢铁之手基因原体坚毅的脸上。钢铁般的坚毅表情破碎,露出了他一种从未展现过的情绪。福格瑞姆花了一瞬间才意识到那是什么,他认出了恐惧和绝望的色彩……不是对自身命运的担忧,费鲁斯·马努斯不畏生死,他恐惧着福格瑞姆行将踏错,步入深渊,羽翼蒙尘。

    他恐惧着福格瑞姆失去光辉。

    而他恐怕不会知道,错了的是他自己——他恐怕不会相信,拼尽一切拯救了他的福格瑞姆,到最后一刻却犹豫着是否要放弃他们共同的光辉未来。

    福格瑞姆想着,他自己也难以相信呢。他牵了一下嘴角。

    “福格瑞姆,你不要再被骗了!你不要误入背叛的道路!这不该属于你!”

    福格瑞姆的双手在轻微颤抖……但他必须做出选择,此刻,作为兄弟、作为帝皇之子。

    而康斯坦丁·瓦尔多只看见一条道路——终结基因原体的腐化,收集遗留的残骸,以便为帝皇的复生铺平道路。

    康斯坦丁冷眼旁观,他现实中的身体上开始划出漆黑的鹰爪烙印。萨姆斯的逼近让他感受到时间的紧迫,罗格·多恩独自面对两个恶魔,无法长久支撑……他的身躯正在受创,这影响到他身在此处的精神。

    他在撕破费鲁斯倾尽全力构建的铁笼与抵御黑暗入侵之间,迅速选择了后者。

    “尽快抉择,福格瑞姆,”他冷漠地说,“或者,我们在黑暗中一同亡故。”

    福格瑞姆轻声开口:“费鲁斯,我并不想失去你。”

    费鲁斯没有回应,他的沉默说明了一切。他银镜般的眼中闪烁着愤怒与痛苦的火焰。

    “你还是要背叛。”他失望地说。“而我却无力为王座杀死你,福格瑞姆。”

    “背叛吗?不,费鲁斯呀……我将最后的抉择权力交给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福格瑞姆问。

    “永不堕落,”费鲁斯说,似乎被福格瑞姆的问题又勾起了一些期待,他的眼睛亮起来,“看清我们的道路,福格瑞姆。”

    “不惜代价?”福格瑞姆问。

    “任何代价。敢于阻拦与反抗我们的,只会成为战车下的废墟。”费鲁斯沉声地诉说,如此真诚而满怀期待。

    福格瑞姆眨了眨眼,凤凰的火焰不断收敛,没入他自身体内,宛如一颗星系中央正在衰亡的血红恒星,在宇宙的深处濒临消失。

    “那么,这也会是我的选择,费鲁斯,”福格瑞姆微笑起来,“我们会保证你与我忠于帝皇。”

    “康斯坦丁……我来结束这一切。”福格瑞姆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而冷静,他将目光从费鲁斯的脸上移开,转向康斯坦丁的背影。

    那柄日神之矛在康斯坦丁手中,闪烁着璀璨的雪白光芒,不断驱散着周围迫近的黑暗。从他的背影中,福格瑞姆辨析出一些来自帝皇的武艺,他的父亲通晓着人类数万年积攒的种种战斗技艺……但更加相似的,是什么?

    在他的气场上,有一种相近的、由帝皇浸染而去的气息……

    康斯坦丁没有回应,但他一定听见了。他不关心福格瑞姆和费鲁斯的犹豫,他需要的只有结果。

    “我的兄弟……”福格瑞姆低声喃喃,话语几乎要脱口而出。他想请求费鲁斯的原谅,但又在最后一刻将那些话语咽下。

    “尽管取走我们的本质吧。”福格瑞姆对康斯坦丁说,“如果这就是忠诚的代价。”

    这是他能为费鲁斯·马努斯做的最后一件事,因为这就是费鲁斯的抉择。

    不惜代价的忠诚。

    他的兄弟是那样忠诚于那他再也看不清的王座——而他已经听清了帝皇想要从他们身上索取的。

    福格瑞姆低下头,以费鲁斯·马努斯赠送给他的银手,抚过他的兄弟的额头。

    他的银手五指合并,化作一柄银剑,一簇火焰覆上剑刃。

    不合时宜地,他回忆起许多年前在奥林匹亚,他与费鲁斯共演的那一幕戏剧。那时的一切是如此遥远,却又如此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如今想来,如今想来……

    “汝便听吧,便认吾成此凶相,竟欲夺汝命罢!呀,汝竟无言呀……”

    他轻唱着,目光深深地锁住费鲁斯,直视费鲁斯杀机灼灼的双眼,在他动手之前,他自己的心恐怕已被费鲁斯的眼神刺穿了吧。他宁静地想。

    他的银手贴着费鲁斯的鼻梁拂过。

    上一次他取他头颅,是怀着救下他的希望,将他从钢铁躯体的束缚里解脱,故而毫不迟疑。

    如今,他的剑锋几度逼近,又悄然挪开。

    他低声吟唱,荒诞地流露出一丝柔美的笑容:“昔容何在?旧美何逝?汝之赠礼,竟成吾夺汝命之技艺!此吾所愿乎?临终之际,汝尚有何言?”

    费鲁斯定定地看着他,他也记得那一幕戏剧。福格瑞姆的面容在他瞳孔中燃烧。

    “吾之心魂,永遗深恨。”他冷漠地说。

    剑光倏然一闪,世界仿佛变得寂静无声,只见戈尔贡的头首从他虚化的身躯上落下,坠到银镜般的湖面上,眨眼之间凝固成钢铁。福格瑞姆几乎是下意识地扑倒在地上,将兄弟的头颅紧紧揽入怀中。

    而保护他们的银茧,随着费鲁斯意识的终结,顷刻之间崩解,散落成大片大片的银屑。康斯坦丁第一时刻抓紧时间,将日神矛插入湖中,银屑汇聚成蝴蝶般的风暴,纷纷涌入长矛之中。

    费鲁斯的身躯也快速化为虚无,一部分作为澄澈的银光上升,一部分漆黑的残渣从他原先所在的地方落到地面上,溶入深处的黑暗。

    那些黑暗恐怕已经无可挽回,因为在费鲁斯对他的庇护终结后,福格瑞姆再一次听见深处细碎的尖利笑声,它终究还是得到了些什么,在这漫长的拖延里,它终于有所收获。

    很快,银光彻底干涸,只剩凤凰的火焰,如同纱羽一样披在凤凰低伏的身上,轻柔而逐渐消融。

    康斯坦丁的目光转向福格瑞姆。“时间不多了。”他说,不知不觉间,康斯坦丁·瓦尔多的金甲上分布了众多极深的黑色伤痕。现实中的恶魔依然存在,罗格·多恩仍在与之对抗。

    “我明白,”福格瑞姆沙哑地说,火焰向他身上裹起来,如同他正扯着薄纱抵御不存在的寒冷,“我也是一个被污染的灵魂。”

    康斯坦丁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举起日神矛。

    福格瑞姆闭上眼睛。

    ——

    他仍听得见那一声稚嫩的童音。

    +足够了。+那道声音说。

    于是,他从噩梦里醒来……

    福格瑞姆从意识深处缓缓苏醒,感受到自己仿佛从深渊中挣扎出来。

    周围的火焰与银湖皆已然消散,只剩下冰冷的现实世界。他的身体无力地倒在地面上,感到怀中依然有一个重量。他低下头,终于看清自己抱着的东西。

    在他怀中的,是费鲁斯封存在钢铁中的银色头颅。他的眼睛依然睁开,目光带着无尽的痛楚与哀伤,仍浸在兄弟的背叛之中。

    福格瑞姆的双手轻轻抚摸着费鲁斯的头颅,指尖在他坚硬冰冷的金属表面滑动。

    他不再去思考身体的虚弱,也不再去追寻内心那些纠结的答案……他只是感受到一种出奇的平静,就像命运的洪流已经将他彻底吞没,

    帝皇的声音证明他做出了正确的抉择,而不论是因为什么,他再次从现实里睁开眼睛。

    他帮助他的至亲兄弟免除了蛊惑,将一切奉献给了他所忠诚的人类之主。

    虽然,费鲁斯·马努斯不会知道。

    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伴随着诡秘的低语声从远处传来。福格瑞姆转过头,看见罗格·多恩依然在与恶魔激烈地战斗着。

    那只恶魔的形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六条手臂挥舞着利刃,似乎被赋予了更多的活力,它的形影正变得更加具象……当福格瑞姆就望去时,他很确信恶魔也转头看向了他。

    一条明悟陡然诞生:他们之间有着一种联系……

    他打量着它,从它模糊的面部,他逐渐辨认出一些特征……或许他该感到惊讶,但他心里什么都没有。他既不想说话,也不想做出反应,他分辨着送到他面前的信息,沉默而理性地猜测着。

    种种猜测在他心中滑过,它的战斗姿态和谁类似?它的面容是对谁的仿照?它握着的武器,利刃和战锤,拿谁做了原型……它的每一次挥击、每一个动作……

    什么有能力创造出一个新的恶魔,而这个恶魔足够与多恩缠斗如此之久……福格瑞姆依然记得他当年在腐败花园中的战斗有多酣畅淋漓……

    那是他的倒影。

    不,不只是他的倒影。那也是费鲁斯的倒影。

    那是他们二人的影子,一个用被夺取的力量拼凑起来的东西……

    那就是福格瑞姆在亚空间中最初见到的东西,那台钢铁机械的变体。它的面容和手臂是福格瑞姆的,它的身躯和武器是费鲁斯的。他们遗失在黑暗中的血液,就催生了这样一个造物。

    一个不应诞生的生者。

    一个不完整的堕落恶魔。

    但足够强大,甚至还能更加强大。因为它并不完全,它仍然本能地渴望着变得完整,希求着拥有福格瑞姆和费鲁斯·马努斯的本质与心智,来填补它空白的力量和头脑。

    黑暗的形体逐渐扭曲,似乎在准备靠近福格瑞姆。

    康斯坦丁撑着地面站起来,浑身流血。他从灰烬里拔出日神矛,那柄象征着真理的武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康斯坦丁看了一眼缠斗中的多恩,手腕一抖,日神矛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飞向多恩。

    多恩毫不犹豫地伸手接住了飞来的长矛没有一丝迟疑,长矛在他手中如同天雷降下,直指恶魔的胸膛。

    黑暗的形体在银色光芒的灼烧下开始崩解,像是被撕裂的阴影,在彻底破碎前,它陡然消失,随之而去的是亚空间在这里投下的影响。

    黑暗的大潮没入帷幕之后,失去最后的锚点,混沌放弃了维持对现实的渗透,转瞬褪去,也带走了它所觊觎的某些东西。

    多恩低头注视着手中的长矛,双眼里流露出一丝异样的光。

    他皱着眉,念着日神矛给他带去的真理:“这只恶魔……它并非仅仅是混沌的仆从……它来自费鲁斯与福格瑞姆的力量,它是它们的创造……一个属于远古之四其中一人的王子。”

    他抬起头,看向福格瑞姆,脸色冷峻:“它将追猎,福格瑞姆,它永远不会放过你。”

    福格瑞姆没有多少反应。他甚至有时间思考自己是否过于冷漠。这种空缺的感觉令他感到奇怪,他依旧抱着费鲁斯的头颅,目光凝滞在那残破的脸庞上。

    但是费鲁斯·马努斯解脱了。他想,在心里回答罗格·多恩的话。

    忽然间,一阵畅快的笑声从他的喉咙深处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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