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迟收回精神力,低头,笑了笑,着看小女孩儿,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儿怯怯地回答:“我叫苏彤云。”
沈迟笑了笑,似乎在说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彤云,我们现在就去找你哥哥。”
“哥哥,可是我不认识路,我们怎么去呀……”
苏彤云嗓音里还带着一点哭腔。
沈迟伸出手,温和道:
“这个不用担心。来,你抓住我的手。”
小女孩一脸懵懂地伸出手,照沈迟说的,抓住了他的手。
一瞬间,沈迟身上的旅者形状就替换成了一袭华美而耀眼的神雀披风。
一阵光芒闪烁,下一刻,两人就消失在原地。
只余一阵轻风,猛地荡起街巷的尘埃。
此时,旁边一栋房子的墙上,没有关紧的一扇窗户之中,正站着一道影子。
这个人名为赵石,是苏彤云家的邻居。
苏家发生了什么,他亲眼目睹了全程。
一伙城主府的半兽人士兵闯进苏家,一阵翻箱倒柜,闹出天大的动静,把那家里唯一的年轻人打了个半死。
再然后,那些人拿着铁链子套住年轻人的脖子,就那样把他拖走了,留下他的妹妹。
赵石猜测,那个年轻人,八成是被拉进兵营,给那些畜生“喂饭”去了……
坊间一直传言,那些兵营中的畜生,都有吃人的习性。
赵石想到这,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不过,当赵石看着那些半兽人士兵,把苏家的年轻人给拖走了之后,他反而松了口气。
这就意味着,那些士兵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继续骚扰他们这些邻里了。
然而,等那些士兵走后……他眼睁睁看着,藏不住的苏彤云一股脑从家里冲出来,哭的撕心裂肺,一边哭,一边喊她哥。
赵石紧张巴巴地看着苏彤云,生怕她的哭声再把那些士兵给吸引回来,忍不住在窗台后边跺了跺脚,暗暗咒骂。
但是,他又不敢开门,就这么跑出去制止苏彤云的哭声,他生怕那些士兵还在附近流连。
然而,没过多久,他却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从巷口进来。
贴心地上前安慰那个苏彤云。
赵石还听到他说,那个年轻人要跟她一起去找她哥!
啧,真是个不怕死的……
然而,还没等他腹诽完,那个年轻人,牵着苏彤云的手,居然就这样齐齐不见了。
苏家的门口空荡荡的,好像从来没有过人。
赵石不由得瞪大了眼。
真是怪事!
*
沈迟牵着苏彤云的手,静静站在一间屋子的房门前。
在他之前利用精神力的探测中,苏彤云的哥哥,应该就是被带到了这间屋子。
如果沈迟没猜错的话,这是一个屠夫的家,屋后是屠夫工作的屠宰场。
此时,屋后。
杂乱的屠宰场中,只有三个人。
一个肥头大耳的屠夫,正瑟缩着身子顺从地站在一旁,整个人十分扭捏和紧张。
在他面前,一条长板凳上,正大咧咧地坐着一名牛头人士兵。
这名牛头人士兵体表十分强壮,肌肤黝黑,肌肉虬结。
身上穿戴着一套厚重的乌铁铠甲,身旁的桌案边上倚靠着一柄锋利的大刀。
牛头人浑身散发着凶恶的戾气,脖颈上戴着一串项链,项链上居然串着十来个幼儿的颅骨,如同一串珠子。
这些“珠子”被磨得表面浑圆、光滑,还包了浆,挂在牛头人士兵的胸前,平添了几分悚然。
在牛头人士兵和屠夫之间的地板上,泛着一片锈迹,是早已干涸的血。
地上趴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年轻人。
年轻人浑身衣物被撕扯得破烂,脖子、双手、双腿,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遍布淤青和伤口。
他鼻青脸肿,一双无神的眼睛半睁不闭,衰弱得没办法聚焦。
鼻孔还有一些微弱的气息进出,但显然,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屋子里的这名牛头人士兵,名为“勒庞”。
他喜欢以孩童的颅骨串成珠子,做成项链挂在脖子上。
还喜欢以骸骨做成各种饰品,装饰自己的装备、武器。
他瞪着地上的年轻人,一脸嫌弃:
“若是你的妹妹的头骨,还够格做成项链,让我仔细把玩。你,你就算了,你太老了。”
转眼,他又阴恻恻地咧开了一个森然的笑容,
“不过,拧下你的头,固定在我的刀柄上作装饰,也不失一番风味。”
牛头人又扭头对站在一旁的屠夫喊道:
“喂,等下你动作利索点,处理的时候手要稳,别弄坏我要的东西了。这工作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不要让我多费口舌。”
牛头人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十分平淡,整句话却缭绕着阴森森的鬼气。
屠夫一边抖着身体,一边尽力压抑自己的害怕,不住地点头,嘴里嘟囔,“是……是,大人,我、我知道了。”
地上这个年轻人名为苏子成,是苏彤云的哥哥。
没多久之前,他刚服完今天的劳役,去矿洞挖完矿回来,领完拖欠了十天的工钱,买了一份好吃的食物回家,准备给妹妹做晚饭……
可惜,刚到家没多久,就碰上那些城主府的士兵过来这一片街区巡逻。
他从窗外一眼就看到了那名名叫“勒庞”的牛头人领头士兵,他是这一片负责巡逻的城主守卫队的队长,可以算得上臭名昭著,光听名字就让人闻风丧胆。
传闻……牛头人守卫队长勒庞,隔三差五就喜欢搜刮平民家里的小孩儿。
与其他半兽人喜欢将老弱病残的领民掳去兵营中当口粮不同,牛头人勒庞喜欢取出孩童的颅骨做成饰品。
这些都是传闻中的事情,然而,当苏子成看到勒庞亲自带队来巡逻这一片街区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不妙的预感。
没想到,那些士兵真的盯上了他们家。
他着急忙慌之中只来得及将妹妹藏起来,自己则使出一切手段拖住士兵的搜查。
最后,找不到苏彤云的士兵只能拿他泄愤,将他就地打个半死。
不仅将他打得浑身多处骨折,内脏移位,头破血流,半兽人士兵们还嫌弃不够,拿铁链子套着他的脖子,像拖着一条死狗一样把他拖回来。
勒庞还攥着他的头发,揪起他的头,恶狠狠地瞪着他:“找不到你的妹妹,没关系,你也有点用。”
……
被打得半死的苏子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顿花了大半工钱的吃食,已经被闯进家里的士兵们踩烂了。可惜啊,妹妹还没吃上饭。
这时,勒庞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沉声道:
“开始吧,我可没这么多时间!”
屠夫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弯腰,将垂死的苏子成抱起来,放到肉案上。
哆哆嗦嗦地取出剔骨刀。
他一只粗胖的手按住苏子成,小声嘟囔了一句,嗓音似蚊蚋细嗡,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无奈之举……”
苏子成半睁的瞳孔,几乎已经倒映出屠夫手中泛着冷光的刀锋。
正当剔骨刀的刀刃渐渐接近苏子成的脖颈时。
屠夫突然感到手上传来一股异样。
他瞪大了眼睛。
好像有一股力道在阻挡着他手中的刀!
屠夫皱了皱眉,继续加大手臂的气力,将手中的刀强行往下按。
然而,任他力气再大,刀尖却是寸进不能。
屠夫略微慌了神,额头上渗出一片细汗。
下一刻,变故陡生,“砰”的一声,屠夫手中的刀被一股巨力弹开,脱手,飞射而出,刀尖堪堪划过屠夫的额头,划破了一层油皮。
然后,剔骨刀当啷掉落在一旁的地面上。
屠夫失声“啊”了一声,整个人猛地向后翻倒在地,惊慌失措,后背瞬间布满了冷汗。
牛头人勒庞皱眉怒目,“你在干什么?”
屠夫失神大喊:“我……我、我不知道怎么了……!”
这时,连接着后院的屋门之外,突兀地传来一声轻声的斥骂:
“畜生果然是畜生,以为自己长得跟人有些相似,穿着像模像样的衣服,说着人话,就把自己当人了。”
这道声音冷静又轻飘飘的,温和又透着无奈,却清晰地传入了牛头人和屠夫的耳旁。
牛头人勒庞听出了这话中的讥讽,他愤然起身,大喝:
“谁!”
门口,两道身影自门后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