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志车开了过来。
大丧刚准备坐进去,一台凌志车开开了过来,直接把刚刚准备起步的凌志給卡住了。
车窗降了下来。
副驾驶。
一个中年男子笑呵呵的看着里面的大丧:“丧哥,有没有兴趣聊一聊啊?”
“浪子彦?!”
大丧皱着眉头看着忽然出现的和胜图的白纸扇浪子彦:“呵,你怎么过来了?”
他扫了眼这台凌志:“喲,你还真的换新车啦?怎么,还真被吴志辉給打怕了啊,平治车都不敢开了?”
当初,半个多月前浪子彦去泡大记者乐惠珍,吴志辉当众砸了浪子彦新提的平治,还扬言以后见到他再开平治,一次砸一次,浪子彦还真不敢开了。
“呵呵。”
浪子彦笑笑一脸的没所谓:“出来行,说那些干什么,赚钱嘛,不难看,没必要跟钞票过不去。”
顿了顿,他反讥讽道:“丧哥这么威水,不也被吴志辉当众掌掴?这以后啊,我看你都没机会混了,面子往哪里放啊。”
“哼。”
大丧冷哼一声,脸色拉了下来:“滚开,我要走了,不然连伱的车一起砸了。”
“聊聊呗?”
浪子彦努嘴示意了一下前面,司机一脚油门车子开了出去:“不会花费很长时间的。”
大丧思考了一下,看着远去的凌志,示意司机跟上去,浪子彦扫了眼后视镜里跟着的凌志,轻笑一声:“慢一点,等一下我们的丧哥。”
车子往前面开了一段路以后挨着路边停了下来,浪子彦与大丧碰头:“丧哥赶着去金汇庭食饭见任擎天,那我也不耽误你时间了。”
车上再度走下一人,是和胜图的坐馆揾爆。
揾爆搞了个刺猬头发型,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整个人身材稍微有点偏胖,面相看上去給人一种有点人畜无害小胖子既视感。
“这是我大佬揾爆。”
揾爆笑呵呵的摆了摆手,主动摸出香烟来給大丧递了一支:“丧哥,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头了,确实够威水,但是今天晚上见你在吴志辉面前,好像也落了下风啊。”
“你什么意思?”
大丧冷着脸:“有事说事,没事别浪费时间。”
“急性子。”
揾爆笑呵呵的摇了摇头,看着大丧:“其实是这样的,我已经关注过你很久了,但是我发现你现在的处境好像并不好过。”
“我觉得,以你的本事,其实完全可以混的比现在还要好,完完全全不用屈居任擎天手底下,被吴志辉这种小角色打压。”
“区区一个吴志辉而已,我都懒得搭理他,上次他砸了浪子彦的车,你看我说话了吗,没必要。”
大丧扫了眼揾爆,默不作声的吸着香烟,烟雾缭绕在他的头顶。
“你现在指染新记的地盘渡船街,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是不好处理的,根据我的情报,任擎天刚刚跟新记的老许接触过。”
揾爆看着不说话的大丧,自顾自的往下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让你去金汇庭见任擎天,那大概率就是逼迫你退出渡船街了。”
“任擎天跟老许私交本来就熟,渡船街的十三又已经跟吴志辉谈妥了,按照任擎天的性格,肯定不会让你真的打的。”
揾爆不急不缓的往下说着,想来他在来找大丧之前就已经做了足够多的功课了,该有的信息都有,对大丧也有过更多的了解。
“呼”
大丧吐了口烟雾,表情捉摸不定的变幻着:“你说这些东西,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在帮丧哥分析当下你面临的局势。”
揾爆笑呵呵的继续往下说道:“再看渡船街这次的事件,你安排人去抢渡船街,怎么就会有人拍下了照片送到报社去了呢?”
“很明显,有人在故意坑你啊,我觉得这件事情最大的受益人就是吴志辉了。”
“想必他在你的身边肯定是有内鬼的,内鬼把消息給了吴志辉,然后他提前安排,就是为了借着这件事情踩你。”
大丧的眉头一下子就皱的更深了,出事以后他其实也一直非常的怀疑,怎么就有人这么巧就在现场,又这么巧带了摄像机呢?但是一直找不到原因。
“你身边的人这么多,内鬼不好找的,现在纠结这个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揾爆观察着大丧的表情,嘴角微挑露出一个弧度,继续往下说道:“这件事情结果就是你大丧因为这件事情再度被打压。”
“退出渡船街不说,还白白被吴志辉掌掴,以后在任擎天那里更加难混了。”
“既然如此,那丧哥为什么还要继续跟着任擎天混呢?何不另谋出路,过档到另外的社团呢。”
顿了顿,他接上下一句:“就比如我们和胜图,我们和胜图就很需要丧哥这样有能力有本事也够嚣张的。”
“和胜图?!”
大丧撇了撇嘴:“过档到你们有什么好处,虽然跟着天哥,差是差了点,但是勉强还能凑合,我大丧又不是特别吃亏的。”
和胜图的主要势力在荃湾区那边,比较靠近上面了,不如油尖旺区、香港这边,地盘不如他们的油水大,而且和胜图这个社团跟任擎天他们比起来,还是差的多了。
“很简单。”
揾爆对大丧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早就有自己的想法,提前打好了腹稿:“你过档到我们和胜图,你自己的地盘还是你自己的,另外,我还额外給多七条街市給你管理。”
“虽然少是少了点,但是不要着急,荃湾那边现在没什么太过于威水的社团,以后只要你打下来的地盘都归你自己,只要按照规矩社团抽一点就好了,怎么样?”
大丧听着揾爆开出的条件,表情捉摸不定,人在做出决定的时候,爽快利落与否,那都是看条件来的。
“一口气,爽快点,十条街市都給你打理,还争什么新记的渡船街啊。”
揾爆再度改口,重新开出条件,也是非常的爽快的:“我知道你在落马洲那边的偷渡生意做不了了,现在被差佬盯的很死,正好咯,这十条街市給你转型,怎样?”
“当真?!”大丧心动了,扭头看着揾爆。
“出来混,最重要是讲信用。”
揾爆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我揾爆虽然创办和胜图没多久,但是之所以发展的这么快靠的就是信用二字,我手底下就缺丧哥这种能打的狠角色。”
“再说了,丧哥自己本来就人多钱也多,我要是骗你你打我怎么办?是不是。”
揾爆侃侃而谈,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了:“我没必要給自己惹麻烦,我想的是大家一起开开心心把钱赚了。”
“呵呵。”
大丧闻言笑了笑,没有立刻接口,心动是心动的,但是和胜图说到底还是小了点。
浪子彦这种角色是白纸扇,但是从他在吴志辉面前的样子就知道,不同社团的白纸扇跟白纸扇,差距是很大的。
过档就跟找工作一样,有了工作经验,大家一般都不太会考虑平跳,肯定是要提升的。
“和胜图呢就我一个坐馆。”
揾爆目光闪烁的看着大丧:“我们和胜图向来都是双话事人制的,我们没有揸数,丧哥空降过来吧,你完全有这个实力。”
双话事人,很多社团都是有这个传统的,坐馆负责管人,揸数负责管钱。
当然了,让你揸数不是说钱都全部放在你那里,社团都是有自己的财务公司的,揸数有点财务的意思,同样也是有权利的。
双话事人的好处就是一旦坐馆或者揸数出了问题,另外一个人就可以顶上,不至于社团直接乱套。
当然了,谁要是有本事直接把揸数跟坐馆全部搞定,那就另说。
同样。
有双话事人的社团,肯定也就有只有一个话事人的社团,比如已经扑街的和胜义,再比如
现在如日中天的和联胜,和字头社团里最威水的一个社团,人最多地盘最大,他们就是单话事人制,以叔父辈选举的方式。
社团下面的人个个都有本事,话事人如果差一点话语权都没多大,就比如现在的和联胜坐馆吹鸡,虽然是红棍出身,但是在湾仔就两家又烂又破的脱衣舞酒吧,马仔也没有几个。
揸数!
大丧听到揾爆开出的这个条件以后,瞬间目光就明亮了,自己一个草鞋直接跳到了揸数,那也算是高升了。
就跟一些公司制度一样,有些公司管理层都是从基层培养,也有些公司那都是从外面挖人进来。
“揸数,很威风了。”
揾爆笑呵呵道:“让丧哥做揸数,也表明我足够相信你,是不是?!”
当然了,让大丧空降进来不可能什么都給大丧,万一他是个二五仔怎么办,账本什么都給他万一他反水瞬间完蛋,都是一步步来的。
“行!”
大丧思考了一下直接点头答应。
毕竟。
揾爆说的这些都是实情,有任擎天帮着吴志辉打压自己,自己没可能再混起来了,那又何必再继续当绿叶呢?他大丧就不是绿叶的角,他要做主角。
“好!”
揾爆笑着伸出了手来:“那就这样,等你处理完这些事情,过档到和胜图来,我給你办的风风光光的。”
“好!”
大丧也露出了笑容来,手掌与揾爆握在了一起。
“大佬。”
浪子彦看着大丧的凌志驶离,看着尾灯担忧道:“直接給他一个揸数的位置,是不是太冒险了一点?”
“不冒险,我没本事我敢拉他过来吗?”
揾爆笑了笑不以为然:“大丧有人又有钱,不給揸数的位置人家凭什么过来啊?”
他目光明亮,思路清晰:“再说了,大丧分出来,那他在香港仔还是有地盘的呀。”
香港这边,目前做的最火爆的就是任擎天了,油水大的地盘全在任擎天手里。
但是呢任擎天的地盘分散,香港仔这里只有吴志辉跟大丧,大丧要是分出来了,他是和胜图的揸数,那也就是和胜图的地盘。
只要在需要的时候,大丧的地盘就是一个完美的跳板,可以直接打进香港仔!
这是揾爆自己的眼光,当然不是浪子彦这种人能够想得通的了。
···
晚上八点。
金汇庭。
凌志车载酒楼大门口停下,大丧把钥匙抛给凑上来的泊车仔,从兜里抽出一张大金牛来:“天哥到了没有。”
大丧嚣张是嚣张了,但是做事派头同样足,该出手阔绰的时候就阔绰,大金牛直接給上。
“还没有。”
泊车仔看着大丧手里的大金牛,眼睛都亮了:“多谢丧哥,丧哥大气。”然后就看到了大丧还没有散去微微发红的脸:“丧哥,你的脸怎么了?”
“草!”
大丧一巴掌甩在泊车仔的脑袋上,原本放在泊车仔手里的大金牛也不給了:“把车子給我泊好,刮蹭了我要你的命。”
“晦气!”
大丧低声咒骂一声,大摇大摆的往金汇庭里面走去。
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六楼的包间,推开门进去,兴叔跟飞龙已经在里面坐着抽烟。
“大丧。”
兴叔看到大丧进来,抬手拍了拍身边的座椅椅背:“来,坐吧,饮杯茶先。”
“哼。”
大丧冷哼一声,拉开凳子在兴叔身边坐下,侧着身子拿起面前的茶壶往杯中倒着水:“说好了晚上八点,哼,八点。”
“现在几点钟了?八点过五分了啊,他还不来?搞什么鬼啊。”
“消消气嘛,这么大火气干什么?”
兴叔拿过桌上的一支香烟給他:“我们这些人哪能跟下面的人一样浮躁。”
“哼。”
大丧夹着烟,端起茶杯来饮茶,也就不说话了。
一眨眼。
五分钟又过去了。
楼下。
红色平治车停下,任擎天跟辣鸡从车上下来,泊车仔热情的迎了上来打着招呼。
吴志辉把车钥匙抛給泊车仔,再給了张大金牛,朝楼上去了。
包间里。
“他妈的,搞什么鬼啊!”
大丧胡乱的把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都过去十分钟了,还不来?”
“等一下咯。”
飞龙撇嘴笑了笑:“撒泡尿也需要时间的啊。”
“肾虚啊,撒泡尿十分钟,慢慢滴也滴出来了。”
大丧烦躁的坐在座位上,眉头拧在一起:“他要这么玩,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正说着呢,包间门被推开了,西装革履的任擎天笑眯眯的走了进来:“不好意思,路上塞车,塞车来晚了。”
吴志辉跟在任擎天身后,帮他拉开凳子,自己也在他的身边坐下,现在的吴志辉,已经足够资格做这个位置。
“靠!”
大丧没好气的看着任擎天:“天哥,你搞什么啊来这么晚,知不知道就这么点时间,会死很多人的。”
“我搞什么,你心里没数啊?”
任擎天脸上的笑容冷了下来,抬手往桌子上丢出来三份报纸:“也不看看你自己做的什么好事!”
“冚家铲,搞什么不好要去抢人家十三的地盘,做的还这么粗糙,马仔都让人认出来了,认出来就算了,还要强抢。”
“人家新记的老许说要打你啊,要不是我跟老许坐在那里多饮了几杯茶,人家现在马仔已经开进去了啊!”
“哼。”
大丧闻言冷哼一声,叼上一支香烟:“跟我没关系。”
“还在嘴硬。”
任擎天呵斥一声,手指在桌子上重重的叩了几下:“新记已经把你的人抓住了,什么都说了,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那就打!”
大丧大手一挥,不耐烦的说道:“知道又怎么样?新记又如何?”
“我手里人多钱多,他要打那我就陪他打,冚家铲,搞得跟真的一样,大我?谁怕谁啊。”
“啪!”
任擎天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没有一点冲突,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抢人家新记的地盘你还有理了?”
“号码帮、新记的人今天都去了,他们为什么过去啊,就等着你说开打啊,扑街仔!你只要一说开打,他们全都盯着你打。”
“有一份是一份,能抢多少就抢多少,我怕你到最后连自己的盘子都保不住啊。”
“哼。”
大丧却压根不听任擎天的:“你们这些人老了,怕这个怕那个,但是我不管,我年轻,我人多钱多,我不怕,谁敢打我我就连着他们一起打!”
“这件事情没得说!”
任擎天一言堂,直接把话拍死了:“现在,立刻,打电话让你的人撤出来,把地盘还給十三。”
他冷冷的看着大丧:“十三这条街市本来辉仔就已经谈好了,你还要伸手去捅来捅去,怎么,港岛就只有这一个盘子可以插手啊?!”
“不可能!”
大丧几乎条件反射的就否定了任擎天的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绝对不可能把地盘还給他,到了我的手里就没理由再白送回去。”
“嗯?!”
任擎天鼻音浓郁,声音高了好几分:“你在说什么?我让你把地盘还回去!”
“你看看辉仔,打和胜义的时候怎么打的?面粉强是怎么被玩死的,給公司带来多少利?”
他冷着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再看看你自己怎么玩的?粗制滥造,害得我都得赔笑脸跟老许喝茶帮他倒茶啊。”
任擎天不说吴志辉还好,一说起吴志辉,大丧的脾气立刻就上来了。
“吴志辉?吴志辉他靠什么?要不是你关照他,他能这么快起来?”
大丧推开凳子朝着任擎天走去:“吴志辉有什么本事?我要是有他的资源,我行我也上,十三的街市凭什么他能搞我不能搞?!”
大丧直接当面跟任擎天指责了起来。
“大丧!”
兴叔眉头一皱:“你怎么跟天哥说话的?”
“我怎么说?我还要怎么说?”
大丧心态彻底炸裂,脸上还火辣辣的呢:“我忍你们很久了,吃饭,他妈的永远都是在吴志辉的嘉禾街金汇庭,饮茶,永远都是在你的昌记茶楼。”
他咬着香烟,两手用力的拍了拍啪啪作响:“怎么?我大丧的地盘没有上档次的酒楼啊?我大丧的地盘上没有茶楼啊?非得在这里啊?”
大丧眼珠子瞪着,大声斥责:“草,就是你们做事不公,处处打压我大丧,不然我绝对不可能比吴志辉差!”
“哼。”
任擎天闻言冷笑了起来,听着大丧的言论,不就是经典的“我要是有钱的话”:“大丧,不是我说你,在辉仔没冒头的时候,你什么水平啊?”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了,你什么水平啊?越来越往下走,怪我们偏心辉仔?”
“难道不是?!”大丧强词夺理:“我没本事,我手底下怎么养这么多人,这么多钱?!”
“人多?人多有用吗?!”
吴志辉终于是站了起来,盯着大丧,毫不客气的呵斥了起来:“出来混,事狼总会吃肉的,是狗那就只配吃屎,你要真行你早就行了。”
“十三的街市你看上了就掏钱啊,磨磨唧唧就为了每个月三万块的租金舍不得往上提一直搞不定,难怪你做不成生意,光喊着打打杀杀有什么用?!”
吴志辉冷言讥讽:“手里钱多人多还这个鸟样,说明了什么?还不是没脑子。”
“吴志辉冚家铲,你!”
大丧瞪着吴志辉,还想说什么但是却被任擎天給打断了:“行了,这件事不用废话了,把街市还給十三,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没可能!”
大丧今天是铁了心要彻底把话打开了说:“这条街市我就攥在手里,没可能还給他,他们要有本事那就来拿回去吧。”
“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大丧自己承担,用不着你们这些人管我,我大丧有的是人,有的是钱,说打就打!!”
这件事情上,大丧还真的是有底气,压根丝毫不带怕新记跟号码帮的,再说了,还有和胜图的揾爆嘛。
说到这里。
大丧语气停顿了一下,阴忖忖的看了眼吴志辉,然后聚焦在任擎天身上:“天哥,这件事就不要再说了,你是要做和事佬呢还是做搅屎棍啊?”
“草!”
后面站着的辣鸡闻言眉头一皱,呵斥了起来:“大丧,你什么意思啊,敢这样跟天哥说话!”
“我什么意思,没意思!”
大丧吐了口气,抬手理了理衣领子:“这件事我就放在这里了,谁都没资格插手。”
“我大丧现在人多势众,最厉害,如果谁不妥我大丧的话,我分家也行,转会也行,大把的地方欢迎我大丧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渡船街我肯定是要的,不然,我就走,没了你们,我大丧一样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