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涤荡万里,前一息还在天际边角,后一息已经落在阵前。
“白道友来的正好,这头太古寿龟防御惊人,正需你来主持大局。”
九月大真君眼睛一亮,主动迎向落下青年。
年轻时候,他是出了名的性子刚烈,脾气暴躁,修仙界雷法第一人的名头也是沾着血火炼就的。
不过到了这个年纪,早没争强好胜的想法。
只想为五雷宗多积些底蕴,多培养几名可以支撑门楣的弟子。
宗门里断层严重,在他之后还未有一名大真君顶上。
倒是刚化婴的两名小辈,表现不俗,均有洞天之门异象显现。
不过自己岁数,大概率等不到他们成长起来。
对白子辰这位后起之秀,言辞客气,毕竟今后千年,修仙界中格局恐怕都要由他和道德宗来主导。
甚至看目前趋势,道德宗后边弟子中能稍稍追赶的都没。
再过数百年,等弘法也要于洞天避世,难以出手时候,天平将更加倾向另一方。
他又不像洪大真君,固执如此,不肯低头。
“辛苦几位道友了。”
白子辰微微颔首,将善意含笑的九月大真君,双眉蹙成一团的洪大真君神色都收入眼中。
还有一位笑脸盈盈,点头示意的中年修士,胸前腰间挂满了各种法宝。
没有猜错,应是三多上人晓月。
他如何看不出来洪大真君胸中的不服气,只要不让这份情绪影响到了开荒正事,便不会去理会。
都是马上入土的老者,岁数快要到自己四倍,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从其他修士的口碑来看,其人除开是一名唯道德宗派,惹人生厌,个人品行方面没得挑剔。
斩妖除魔,扶危济困,行事准则是一名标准的正道修士。
“好可怕的生命力,就算直面赤耳时,都没有这种浩浩荡荡,看不到底的感觉……”
白子辰转向重冥海,视线被这头巨龟填满,极富冲击力。
以他在光阴大道上的造诣,如果在青帝长生剑的斩杀范围之内,能够一眼看出对方剩余寿元。
若是超出,也能感应大概。
可面向太古寿龟时,只能感到深不可测,寿元悠长到无法想象。
明明是同阶境界,一人一龟的寿命差距能拉开数十倍去。
青帝长生剑斩在这样目标上,也只是蚍蜉撼树,削去的那点寿元微不足道。
且这样充满威慑力的妖躯,兼具最顶级的龟类防御能力,任何法术神通落到上边都是徒劳无益。
“人类,吾从你身上看到了时光的力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般出色的修士了……”
太古寿龟开口,像是一口黄钟大吕被敲响,沉甸甸的声音回荡在心头。
苍老平和,就像一名历经沧桑的智者在娓娓道来。
“吾活的太久太久,连妖尊生死都见过数回,一切身外之物等你身死道消皆为虚妄,何必为了一处灵地大动干戈。吾可起誓,约束族人不得跨出重溟海半步,但你也要让人族修士不得进入方圆千里。以你实力,相信能替人族做主。”
三人目光齐刷刷的看来,没料到太古寿龟主动服软,率先提出两边媾和。
这份提议明显给了人族台阶,先是点明自己来历,见过数名妖尊坐化,那起码是数万年的岁数。
从近古活到了现在,虽然还没到了五阶,谁知道有没藏了什么神通本事。
又主动将龟类妖族自困在了重溟海当中,对于黑海上其他地方发生的事情就无丁点干涉力量。
细细看来,并非不能接受。
不过这一切,还是要看白子辰意思。
谁都能开启一场战争,但只有最强者才能终结一场战争。
是战是和,选择权全在他手中。
“出征之时,我曾对门下说过,此回开荒黑海,只求两事。一求海波平,一求宇内清……将重溟海留着,等你突破五阶我早就飞升上界,这方世界还有谁能制你?”
白子辰语气平静,只是双袖当中剑气鼓荡,好似有惊涛骇浪。
“我不喜欢将问题留给后人,习惯自己来解决。”
“好狂妄的小子,你可知修仙界已经有多少年没人能成功飞升。就算伱们人族往上追溯万年,那些个惊才绝艳的修士都没能做到。难道他们天赋不够卓绝?他们不够坚持努力?他们没有足够福源机遇?”
太古寿龟声音总算有了一丝波动,说不清是恼怒还是震惊。
“吾身具旷世血脉,都不敢言能飞升天妖界。那宫庶和敖家小龙如果不是借助仙宝,一样没可能做到飞升那步……那你倒说说看,想要如何处之。”
洪大真君等人表情复杂,他们都是站在修仙界顶层的修士,可化神仍然是遥不可及,或者说早就断了念想。
头一次听到有人用这样正常的口吻,说出将来飞升地仙界的打算,给人感觉和说自己接下来要修成一门普通神通那样理所当然。
晓月嘴角抽动,心道这位白剑君天资是高,但精神状态的确有些不正常。
连化神都有好远,就在考虑飞升的事情。
九月大真君欲言又止,虽觉白子辰这话有些夸大,但遍数修仙界中人,也只有他勉强有资格如此发言。
其他的,就算最年轻的化神大能弘法圣君在元婴期的表现相比都远远逊色。
时至今日,也不会再有修士连白子辰连晋升化神的把握都要怀疑。
而这也是白子辰首次在公开场合,表达了飞升地仙界的野望。
既是给自己竖立目标,同时也在昭告修仙界,飞升上界并非是虚无缥缈的传说。
既然天罚峰主可以在机缘巧合,满足条件的情况下飞升,那么更加年轻,有更多修炼时间的前提下,他只要备足条件一样可以。
备足横渡虚空乱流的宝物,同时有足够强的实力,一定程度就能代替飞升台的作用。
为何众人都觉得天罚峰主飞升把握较大,除去他自身实力外,关键一齐飞升的同伴太过给力。
敖老龙本身实力和所谓的五阶龙兽体魄,在遇上虚空乱流时并不算什么显著优势。
但它手中执掌着山河鼎,就又是不同。
一件开天灵宝,意味着不出意外情况,它在虚空乱流中怎样都不会死了。
最差结果,就是被卷离了正确飞升路线,困顿迷路在两界通道中。
但还有另外一人在,冰魄仙子虽然才是化神初期,但身份特殊,是数万年前的素女道传人沉睡归来,掌控空间大道。
在虚空中失了方向这种事情,不会在她身上出现。
所以才说,这三人组合,放到修仙界历史上都是难寻。
同一时间段,能够出了这样三位人物。
“很简单,缔结契约,做我灵兽……既然你都没有信心飞升,那成我灵兽之后,可以栖居在洞天当中,等我飞升时候不受排斥的渡过两界通道。”
白子辰上下打量一眼,好似真在衡量,要成了本命灵兽进不进得了他的洞天雏形。
勉强收进,也会很容易四脚撑裂洞天,将已有环境搞得乱七八糟。
“妄自尊大!就连化神修士,都没人在吾面前说过这种话!”
太古寿龟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威压再度提升,伴随着整片重溟海都在晃动。
“既不肯,那就只有请你往剑阵中走一遭了!”
白子辰袖袍一甩,早从无上清微剑匣中飞出的十二口飞剑化成星辰,将重溟海都罩在了其中。
天象变化,从晴空万里瞬间成了乌压星空。
星河剑阵已成,将太古寿龟圈入其中,隔绝了对外界的影响。
此龟寿元太长,大道掌控又不会差自己多少,对上之后最强底牌青帝长生剑就成了摆设。
一剑斩出百年寿元,只怕太古寿龟都是不屑一顾。
而道生一剑,杀伤力足够强大。
可对目前的白子辰来说,负荷过重,一剑之后必然脱力。
那就形成,一剑分生死的极端选择。
对上赤耳老祖他是下狗,有搏命相拼的必要。
其他情况下,有更多选择下,他都不可能直接动用道生一剑。
除非今后修为提升,并将这一剑继续改良升华。
且太古寿龟的防御能力和惊人的生命力,他真怀疑一剑下去,老龟都能硬抗不死。
直到自己真元不济,它都可以凭借雄厚的生命力神速恢复,一路支撑。
综合考量,还是星河剑阵最为恰当。
任你寿元悠长,生命力惊人,固若金汤,但在恒古存在的星辰面前都要落了下风。
而永不停歇,运转不休的天体,正好凭了水磨功夫去慢慢折磨太古寿龟。
“此龟已经被我所困,尔等留下数队,其余先行前往碎星渊……等我斩杀这头太古寿龟,再来同你们汇合。”
白子辰飞入剑阵,临前大呼一声,做出指示。
这样可怕的龟妖,论杀伤破坏力,远远不济持有六阶仿品法宝的龙君。
但要比防御力,就算让龙君过来,都只能留下一句自愧弗如。
粗略估计,至少得围攻三年左右,才能将太古寿龟彻底镇压。
这可不是数天数月,让数十万大军守在这边也就罢了。
如此长时间停留一地,又无具体事情安排下去,就会不可避免的升起厌战情绪。
所以干脆通传下去,让几人率领大军离开,抓紧时间去攻克碎星渊。
从攻打方的地利来说,碎星渊要比重溟海强了许多。
最起码,有明显的可供修士站稳脚跟,补给登陆的地方。
只要碎星渊没有像太古寿龟这个级别的大妖藏着,三位大真君领着开荒大军,并不难拿下。
根据情报,碎星渊本就聚集了大批拥有荒兽血脉无法化形的妖兽,可从比例上来说是两族战争中死伤最惨重的王庭。
如今已经窘迫到,要请回那些荒兽血脉占到七成以上,很多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的妖兽。
在过去,这种更像荒兽的妖兽,都是不得妖族承认。
可以是苦力,可以是劳役,可以奴仆……但绝对不可能是同族。
这些荒兽后裔当初被驱赶着无法进入碎星渊核心区,只能绕着海峡生活。
眼下人手紧张,又是面前大战,才放下所谓妖族的自尊心,重新容纳了荒兽后裔。
“放心,我等必定秉承剑君意志,早日攻破碎星渊。”
晓月吼了一嗓子,群情激昂的样子。
先前还在心里腹诽光阴剑君性子高傲,不切实际,这会儿就表现的毕恭毕敬。
主要是他基本没加入前期最艰苦的两族大战,更没见到白子辰在战场上的剑道光辉。
如今,才是第一次见识到了星河剑阵,被狠狠地的震惊到了。
这才是他前倨后恭,快速改变了态度的原因。
能有这番能力,就算偶然说下大话也是能被原谅的,就像他在筑基期这個年龄时,还立下过不到化神不罢休的狂言。
三人一通合计,留下了两队数百人的规模,其他人则是浩浩荡荡的转向碎星渊。
原本喧闹的重溟海,迎来了难得的平静。
只剩微风轻拂,和重重的血腥气,在海面上漂荡。
为了确保将太古寿龟圈入,白子辰几乎将大半个重溟海都攘进星空。
可惜这头龟妖正好坐在了通往重溟海核心的通道,除非将它斩杀或挪开,都没法进入最中心的难题。
“这才是我辈楷模!一人剑挑一座妖族圣地,何等霸气!”
陈泽主动选择留下,没有投身更稳妥的选择。
去碎星渊还能继续斩妖积累功勋,可他情愿冒着更大风险留在这儿。
一来是想见证光阴剑君如何战胜太古寿龟,二来自然要攀附关系。
他作为鱼龙宗长老,通过两个中间环节,就能联系到人。
但白子辰见不见他,心情如何那就不好说了。
可在重溟海这个环境下,人数更少,更容易赢得机会。
“白剑君的确不光是剑修楷模,其余修士能学到他几分,都受益无穷。”
温岚陪着留下,既是创造接触环境,也是不想在海上奔波。
对于养尊处优惯了的她来说,坐在船舰上或驾御飞剑上数月,根本没法想象。
过去她那位道侣宠极了她,所用的飞行法宝都是奢华至极,堪比元婴真君的档次。
(本章完)